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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賈蓉之死,賈珍之死第12頁 賈珍回到了現(xiàn)在的家,即尤氏、賈蓉住的大宅院。 雨勢愈急,豆大的雨點(diǎn)砸在青石板上,濺起朵朵水花。 尤氏早已領(lǐng)著丫鬟婆子在廊下候著,見賈珍走來,衣服上有濕痕,忙命人取來干衣為賈珍更衣,自己親手奉上熱茶。 賈珍啜了一口茶,抬眼打量尤氏,見這位年僅二十幾歲的續(xù)弦夫人,依舊青春靚麗,眉目如畫。而自己本就比她年長不少,如今與她坐在一起,更是顯得像是老夫少妻一般了。 看著看著,賈珍不禁心動,倒是有了幾分當(dāng)初與她洞房花燭時(shí)看她的感覺了。 遂決定今晚與尤氏宿在一起。 “這一年多,家中可還太平?” 賈珍擱下茶盞,聲音沙啞。 這再正常不過的詢問,卻讓尤氏不禁一驚,頓了頓才道:“托大爺?shù)母#磺卸己谩痹捨凑f完,眼圈卻紅了,忙低頭用帕子拭淚。 她是怕賈珍知曉了賈蓉、賈璉的勾當(dāng),家里又鬧出大事,不敢實(shí)說的,卻又實(shí)在禁不住苦悶委屈。 賈珍一眼便看出尤氏有苦說不出,眸光一沉:“可是家中出了何事?” 尤氏更驚慌:“沒……沒出何事……” 賈珍略一沉思,當(dāng)即沒有逼問尤氏。 過了一會兒,他去了外宅,命人喚來俞祿。 俞祿是家中的管事,也是賈珍的舊日心腹。 賈珍面色陰鷙,盯著跪在地上的俞祿,指尖敲著案幾:“這一年多來,家中究竟出了何事,還不從實(shí)說來?” 俞祿臉色泛白,支吾道:“小的……小的不敢說。” 賈珍面色愈發(fā)陰鷙,已推測到多半是賈蓉做了不孝之事,沉聲道:“有何不敢說的?快說!不然揭了你的皮!” 俞祿又支吾道:“小的實(shí)在不敢說,大爺若要了解,可……可問焦大。” 他怕賈珍,也怕得罪了賈蓉、賈璉,還怕賈珍鬧出了大事,責(zé)任落在了他頭上,便推出了焦大。 焦大是寧國府很老的老仆了,比賈母還老。從小兒跟著寧國公賈演出過兵,有一遭,竟從死人堆里將賈演背出,自己挨餓,偷了吃食與賈演充饑,兩日不得水,得了半碗水也先奉與賈演,自己卻飲馬溺解渴。 賈珍承襲爵位執(zhí)掌寧國府后,焦大見賈珍一味窮奢極欲,荒淫無度,又見大總管賴二貪得無厭、行為無恥,心中著實(shí)不忿。每每焦大吃醉了酒,便借著酒勁罵府中不堪之事,也罵賈珍。賈珍不便攆他,索性將他發(fā)落到馬棚里養(yǎng)馬,賴二等人也欺壓他。 此刻賈珍見俞祿推出焦大,眼睛睜大——那老貨雖嘴臭,卻從不說謊的。 賈珍沉聲問道:“焦大現(xiàn)在何處?” 俞祿低聲道:“依舊在馬棚里養(yǎng)馬。” 賈珍正要開口讓俞祿去傳喚焦大,卻又住了口,覺得還是自己親自去馬棚找焦大為好。 …… …… 雨中的馬棚腥臊撲鼻,焦大正坐在草堆里,手中拿著一壺酒喝著。 忽見賈珍走近,焦大瞇起醉酒下愈發(fā)昏花的老眼,待看清后,嗤笑一聲:“喲,珍大爺還記得我這老奴?” 賈珍不理會他的譏諷,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骸拔也辉诩疫@一年多,家中發(fā)生了何事?我那不孝子做了何事?” 焦大猛地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滿口酒氣地說道:“你既要聽,我便直說了——你不在的這一年多,蓉哥兒把你的那些個(gè)美妾俏丫鬟偷了!連榮府的璉哥兒都把青蓮那蹄子偷了。” 說完,不禁罵了起來:“呵,不是我當(dāng)年保住了太爺,哪有你享榮華、受富貴的份兒?你卻窮奢極欲,荒淫無度,還一味和我充主子挺腰子。如今遭報(bào)應(yīng)了,非但丟了世爵,去海疆受了罪,兒子又學(xué)起你的行徑來了。” 陰雨沖刷著馬棚頂上的茅草。 賈珍立在陰影里,面色鐵青,眼中燃著兩簇鬼火般的幽光。 …… …… 雨勢未歇,房內(nèi)還驟起了腥風(fēng)。 俞祿被按在春凳上,背上已挨了二十大板了,猩紅的血痕透過衣衫,泛著詭異的光。 賈珍喘息如破舊風(fēng)箱:“我那不孝子……以及璉二……究竟做了何事?再不如實(shí)回稟,活活打死了你!” “大爺饒命!”俞祿哭嚎著扭動,“小的說……都說……” 當(dāng)即,俞祿將賈蓉、賈璉之事說了一番。 賈珍確認(rèn)此事后,便命兩個(gè)心腹豪奴去押賈蓉過來。 賈蓉剛聽聞賈珍在笞打俞祿,立刻便知是事發(fā)了,慌得了不得。想去求尤氏相助,然覺得尤氏阻不住賈珍的。又想去榮國府求救,然此種丑事又實(shí)在丟臉。正驚慌失措,猶豫不定,忽見兩個(gè)豪奴過來了。 賈蓉被兩個(gè)豪奴押至賈珍跟前,但見賈珍面如鐵鑄,青中透黑,額上青筋暴起,猙獰可怖。 賈蓉見此情形,早唬得魂飛魄散,雙膝一軟,“噗咚”一聲跪倒在地,顫聲道:“父親息怒,兒子……” 話未說完,賈珍已厲聲喝道:“好個(gè)畜生!還不與我按在凳上,著實(shí)打死!” 這一聲如雷貫耳,嚇得滿屋子人噤若寒蟬。 那些下人不敢違拗,只得將賈蓉按在那春凳上。 掌板的舉起大板,戰(zhàn)戰(zhàn)兢兢打了十來下。 賈珍在旁看得真切,怒喝道:“沒用的東西!這般輕手輕腳,莫不是與他串通一氣?”說罷,飛起一腳將那掌板的踢開,親自奪過大板。但見他咬碎鋼牙,眼中噴火,將那板子高高舉起,使盡渾身力氣打?qū)⑾氯ァ?/br> 只聽得“砰砰”之聲不絕于耳。 先是狠狠在賈蓉身上打了二十來下,賈珍猶嫌輕了,加上打著打著,他自己發(fā)病頭暈,眼前金星亂迸,便又狠狠在賈蓉腦袋上打了幾下。 打在身上的時(shí)候,賈蓉還在發(fā)出慘叫,哭爹喊娘,哀聲求饒,可當(dāng)他的腦袋被狠狠打了幾下,慘叫聲突然戛然而止。 眾人定睛看時(shí),只見賈蓉面色慘白,頭上冒血,竟已氣絕身亡! 賈珍見狀,更加發(fā)病,“咕咚”一聲栽倒在地。其實(shí),他并非真要將賈蓉打死,然因發(fā)病頭暈眼花,竟真將賈蓉打死了。 恰在此時(shí),尤氏聞訊趕來,見此慘狀,驚得呆立了一會子才撲上前,但見賈珍倒在地上,面如金紙,口吐白沫,而春凳上的賈蓉耷拉著腦袋,已是一命嗚呼,肢體冰涼。 (本章未完,請點(diǎn)擊下一頁繼續(xù))第131章賈蓉之死,賈珍之死第22頁 一時(shí)間,尤氏實(shí)如魂飛魄散…… …… …… 榮國府。 榮慶堂內(nèi),賈母正與邢夫人、王夫人、李紈、王熙鳳抹骨牌,周圍圍著一群丫鬟媳婦婆子。 象牙牌九碰撞間,滿屋只聞笑語。 忽見林之孝家的領(lǐng)著個(gè)賈珍家的管事媳婦慌慌張張闖進(jìn)來。 那管事媳婦面色慘白,額上汗珠直滾,撲通跪倒在地:“老太太,禍?zhǔn)铝耍≌浯鬆敯研∪卮鬆敶颉蛩懒耍≌浯鬆斪约阂不柽^去了……” “當(dāng)啷——” 賈母手中的一張牌跌落在桌,轉(zhuǎn)了兩圈才停住。 滿屋霎時(shí)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聽得見。 賈母聲音發(fā)顫:“珍哥兒才回來,怎就如此?是何緣故?” 那管事媳婦伏在地上不敢抬頭,更不敢說明緣故。 “作孽啊!”賈母閉了閉眼,“去,叫大老爺、璉哥兒立刻過去!再遣人到工部衙門請二老爺過去!” 賈母隨即命眾人都退下,獨(dú)留下那管事媳婦,沉聲道:“你老實(shí)說,究竟為著什么?” 那管事媳婦抖如篩糠,半晌才囁嚅道:“只因小蓉大爺他……他把珍大爺?shù)膸讉€(gè)房里人……偷了。” 話到此處再不敢往下說,尤其不敢說賈璉與青蓮之事。 賈母怔了半晌,長嘆一聲,心中暗道:“蓉哥兒也忒大膽了,竟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來。珍哥兒也糊涂沖動,剛脫了難回京,就把自己的兒子打死了,連自己也昏過去了。那邊的氣數(shù)……已盡了!” 唉! …… …… 賈政正在工部衙門當(dāng)值,得知噩耗后,忙趕到了賈珍、尤氏的住處。此時(shí),許多在京的賈家人都聞訊聚集,包括了賈赦、賈璉,也包括了賈敕、賈效……賈珩、賈珖……賈薔、賈菖…… 賈璉本不敢來的,猶豫后還是來了。 賈政來到賈珍的臥房門口時(shí),臥房內(nèi)只有賈赦、賈璉及幾個(gè)賈家輩分大的,恰聽見賈珍嘶啞著指責(zé)賈璉:“璉二,你心里哪里還有我這個(gè)兄長……竟趁我不在,偷我的房里人……” 賈璉既尷尬又慚愧,后悔莫及。其實(shí),縱然他貪色,癡迷青蓮,但以他的性格作風(fēng),若非以為賈珍回不來了,且有賈蓉先對賈珍的美妾美婢下手,加上他故意要違抗王熙鳳,他便不會與青蓮有染。 賈赦作為賈璉的父親,此時(shí)見賈珍當(dāng)眾指責(zé)賈璉,他也丟體面,且不由想到,若是自己被發(fā)配邊疆,賈璉便會像賈蓉一般偷自己的美妾美婢。 這時(shí),賈政走了進(jìn)來,但見賈珍半倚在床榻上,面色灰敗如紙。賈赦鐵青著臉坐在椅上。賈璉則站在一旁,滿臉羞愧不安。 賈政的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最后落在賈珍身上,肅穆問道:“究竟是何緣故?” 賈珍憤怒、病痛、恐懼交加,什么都顧不得了,枯瘦的手抓住床帳,嚎啕道:“家門不幸啊!那小畜生竟偷了我的多個(gè)房里人,就連璉二都偷了我房里的青蓮!” 賈政聽完如遭雷擊,心中直呼:“怎會如此!怎會如此!這哪里還是詩禮簪纓之族……” “二老爺啊……”賈珍繼續(xù)嚎啕,想說什么,喉頭忽然“咯咯”作響,似有痰堵著。 賈政一時(shí)呆住,心中繼續(xù)直呼:“造孽!造孽!” …… …… 榮國府。 榮慶堂內(nèi),僅有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及賈政四人。 鎏金自鳴鐘的擺錘左右搖晃,“咔嗒”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賈政剛將情況詳細(xì)與賈母說了一番,包括了賈璉偷了青蓮。 賈母坐在羅漢榻上,似傻了一般,她本只知道賈蓉的丑事,現(xiàn)又冒出了賈璉。 “去!”賈母叫進(jìn)賴大家的,喝令道,“把璉哥兒叫來!” 賴大家的領(lǐng)命而去。 半晌后,忽聽外頭一陣騷動。 只見賈璉踉蹌而入,鼻青臉腫,額頭還豁著一道血口子。 原來,適才賈赦將賈璉打了一頓。 “老太太……” 賈璉撲通跪倒,血水混著淚水在臉上一起滾落。 賈母本要訓(xùn)斥賈璉,見賈璉如此,不禁心軟了,忙讓賈璉用帕子先按住血口子,嘆著氣道:“冤孽!小孩子們年輕,饞嘴貓兒似的,可你不該……不該偷到你珍大哥房里!” 賈璉“砰砰”磕頭:“孫兒知錯(cuò)了。” 賈母挨個(gè)掃視堂內(nèi)的邢夫人、王夫人、賈政、賈璉,渾濁的眼中忽然精光一閃:“家丑不可外揚(yáng)!眼下最要緊的是遮掩。蓉哥兒……就說是急癥暴斃的。蓉哥兒與璉哥兒偷人的事兒,那邊及咱們府上的人,都要禁口。” 賈政嘆道:“這事兒只怕不好遮掩的……” 賈母道:“不好遮掩也得遮掩!難道要鬧得滿城風(fēng)雨?” 賈政不則聲了。他也知道,這種事傳開了,榮國府也大丟體面。 …… …… 雖說夏季雨水多,然還是顯得有點(diǎn)奇怪。賈珍歸來那日,神京城下雨,第二天,神京城又下雨,今日已是賈珍歸來第三天,神京城還在下雨。 小雨混著夜色,落在榮慶堂的黛瓦上。 臥室內(nèi),燭影搖紅。 大丫鬟鴛鴦?wù)藤Z母就寢,口中柔聲說道:“老太太這兩日都沒好生睡過,眼窩都陷了,今晚好歹睡個(gè)好覺,仔細(xì)傷了身子。” 賈母躺進(jìn)了被窩,長嘆一聲:“那邊鬧出這等沒臉的事,到底沒捂住,傳開了,連帶著咱們府上也被人戳脊梁骨,這叫我如何能睡好覺的?” 話音剛落,忽聽得二門上“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四下云板,穿雨而來。 此乃喪音! 賈母渾身一顫,隨即坐直身子,枯瘦的手攥住床沿:“這……這可是喪音?莫非是珍哥兒也沒了?”話音打著飄兒。 果然,很快,林之孝家的慌慌張張進(jìn)來:“老太太!珍大爺沒了!” 賈母嚇了一身冷汗,出了一回神,忙忙地讓鴛鴦服侍她穿衣起身。 唉,今晚又睡不好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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