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冰窟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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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慧的失意與遺憾是從一個點(diǎn)開始的，但當(dāng)它出現(xiàn)之后，法慧便發(fā)現(xiàn)這個點(diǎn)很快開始蔓延，卻不是從點(diǎn)蔓延成為一個面，而是蔓延成了一根針，狠狠的扎進(jìn)了他的思想深處。
此后他無論想什么，做什么，好像都會受到這根針的影響。
因?yàn)檫@根針的存在，法慧不想從這里離開，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想走，但確實(shí)有一種要在這里站到天荒地老的滯澀感，他當(dāng)然不會這么做，因?yàn)檠┥酵饷娴男℃?zhèn)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他幫忙，于是法慧終是在風(fēng)雪中悵然地嘆了口氣，麻木地轉(zhuǎn)身離開。
他沿著原路返回，又到了那棵系著紅繩的枯樹旁，然而這一次當(dāng)法慧再度行至此地時，卻隔著遠(yuǎn)方朦朧的雪域暮色看見了一個隱約的人影。
那道人影立在那里，宛如是扎在雪地里的另一棵枯木。
在這一片死寂的天地之中見到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法慧的心臟猛地在一瞬間揪緊，西海鎮(zhèn)的幾人迷失在雪山之中日，尋常的人肯定很難活到現(xiàn)在，相比于他們，三境的杜白薇顯然活下來的可能更大，可隨著法慧朝著那黑影奔去時，黑影卻也加快了步伐，始終不讓法慧追上。
“施主留步！”
法慧大聲呼喝，但對方似乎完全不為所動，自顧自地在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中穿行，法慧不愿跟丟，亦步亦趨，最后隨此人在一座雪山下的冰窟洞口前停下。
無論是在白天還是在夜晚，此人所在的冰窟都是一處幾乎完全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一處隱秘之角，究其緣由便是因?yàn)槭f雪山之中的顏色過于單調(diào)，而且冰窟的入口處似乎還做過特殊的修理，若是不走近細(xì)看，根本看不出來這里一處入口。
那人影將法慧引至冰窟洞口時，這才停下腳步，他回頭與法慧在黑暗中對視，彼此都幾乎不可見。
隨著法慧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終是在風(fēng)雪中聽到了一個嘔啞難聽的聲音：
“小和尚……”
這聲音出現(xiàn)的時候讓法慧為之一怔，被時光掩埋了許久的沙塵之下，突然有一段遙遠(yuǎn)的回憶破土而出，他難以置信地望著面前的這個人，怔怔道：
“你是……癩施主？”
對方笑起來，縱然在夜里顯得有些森然，但聲音卻顯得熱切：
“癩子頭就癩子頭，什么癩施主，七年過去了，小和尚你倒是還和之前一樣沒什么變化……但見你這樣子，是還俗了么？”
法慧失笑道：
“小僧并未還俗，只是因?yàn)樾扌辛艘婚T特殊的功法導(dǎo)致如今重新生發(fā)。”
癩子頭感嘆了一聲：
“哎，也是，我見你身上還是那般佛性璨璨，真是難得，如今陳國的佛門污濁不堪，誰曾想土地里竟種出了你這樣的神仙……”
他自言自語著，又對著法慧一笑：
“你沒想到我還活著吧？”
法慧如實(shí)回道：
“的確沒想過。”
“雪山常年大雪傾覆，寒冷異常，又受天悲之力在影響，不同雪山雪谷之間道路連接紊亂，稍不注意便會迷失，這里概沒有普通人賴以生存的一切，癩施主是如何做到的？”
癩子頭對著法慧招了招手，隨著法慧走近些，他才將自己的兜帽徐徐拉下，露出了那張遍布猙獰疤痕的面孔，這些疤痕并非是刀疤，而是某種毒瘡愈合之后留下的，從這疤痕的猙獰分布情況來看，癩子頭曾經(jīng)癥狀十分嚴(yán)重，甚至連原本生長的五官都受到了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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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我命不該絕，受了冥冥之中彌勒大佛的庇佑，當(dāng)年我在將死之時找到了這一處洞穴，往里走時，發(fā)現(xiàn)里面竟然別有洞天，不但有一處連通地下暗河的暖石泉驅(qū)散外面的寒冷，泉中還時常出現(xiàn)從地河涌動亂竄上來的游魚，我便是靠著這一汪暖石泉與游魚活到了今日。”
或許是因?yàn)槌Ｄ曛怀贼~的緣故，癩子頭的身上的確有一股淡淡的魚味，也因?yàn)檫M(jìn)食過于單一，他如今的身體縱然有丹海之力的滋養(yǎng)，卻依然顯得十分瘦弱蒼白。
癩子頭帶著法慧朝著冰窟的深處而行，走著走著，里面果真漸漸溫暖了起來，他脫下了外面格外破舊的棉襖，呼出的氣在洞穴中已經(jīng)漸漸由白色變?yōu)闊o色，隨著瘦削的胳膊暴露，法慧才看見他的毒瘡已經(jīng)蔓延到了全身各處，不禁道：
“你的病還是沒好么？”
癩子頭也掃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這毒瘡疤痕，道：
“好不了了。”
“疫病年年犯，毒瘡年年長，但在這雪山里倒有法子可以抑制它……我每次病發(fā)之時，就會去外面的冰天雪地里站上一站，說來也怪，這疫病好像比我怕冷，也可能是受到了冰雪之中天悲力量的影響，每每凍上個時辰，它就會暫時蟄伏起來幾日。”
“當(dāng)年你們摸索出來的方子不錯，不過我身上這病癥似乎比普通的病人更為復(fù)雜，那道方子能治其他被這頑疾感染的人，卻治不好我，幸是外面的大雪似乎對誰都一視同仁，幫我抑制了這病癥，讓我活到現(xiàn)在。”
說著，他將法慧帶到了洞中深處，里面的黑暗漸漸出現(xiàn)了淡藍(lán)色的微光，這些微光由巖壁上的冰石而生，雖然散發(fā)的光輝黯淡淺弱，可總是好過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而在那些冰石的正中央則有一汪熱泉正在散發(fā)著白色的熱氣，到了這里，洞中甚至要比在西海鎮(zhèn)鎮(zhèn)民家中烤著火爐更加溫暖，三人在不遠(yuǎn)處靠墻而坐，圍著一個女人，法慧見到那個女人的面龐時，忽地一怔，隨后略顯激動道：
“杜姑娘！”
女人再見到法慧時也是同樣僵滯了一下，這七年來她倒是沒有太多的變化，但法慧臉上的稚氣已經(jīng)褪去了大半，還生出了一頭濃密烏黑的長發(fā)，難免叫杜白薇覺得陌生，但聲音卻像響在她腦海之中的鳴鐘聲，清脆而恢弘。
“法慧……你怎么也來了？”
杜白薇問出這句話之后，臉上便忽地生出了愧意。
小和尚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西海鎮(zhèn)，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她當(dāng)然知道，身旁的幾人也知道。
法慧繞過了熱氣騰騰的溫池，急忙來到杜白薇身旁，一旁照顧杜白薇的三位鎮(zhèn)民也認(rèn)出了法慧，從憂慮的神情之中活脫脫擠出了一抹激動。
“法慧大師，你快救救白姑娘，她的腿……腿……”
離法慧最近的那名肌膚黝黑的男子面色焦躁出一抹紅，指著杜白薇的雙腿，一時間不知如何描述，說不出話，法慧上前握住了杜白薇的手腕，將丹海之力渡入，隨著丹海之力順著杜白薇的經(jīng)脈渡入雙腿之中時，他面色驟然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