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看好,這就是逃兵的下場!”早寒還未散盡,空氣中彌漫泥土的腥味。
大軍陣前,七八十人成排跪在泥地中,雙手反綁。
有人哭嚎,有人求饒,還有人破口大罵。
不過都沒用,孫得福面無表情一聲令下,七八十名督戰官手起刀落,頓時人頭滾滾,血染泥地,腥臭味彌漫開。
三軍一片寂靜。
效果很好。
這些逃兵都是昨晚上被抓住的。
這正是孫得福想要的結果,用這七八十人頭震住全軍。
之后他立即下令,讓全軍整隊,開向戰場。
副官走過來匯報:“將軍,今早上又有兩個營援軍到達了。”
“把他們安置好,下午就讓他們上戰場。”
“這些都是新兵,會不會要不讓他們在后面看,學一兩天。”
“才到戰場誰不是新兵,等活下來自然就學會了。”孫得福毫不留情的說:“現在戰場每天死上千,總要有人死才擋得住北軍。”
“是”副官點頭。
“南安王怎么樣?”他問了一句。
“南安王好像有些魂不守舍,早上說戰事全交給將軍后就沒出大帳。
孫得福冷哼一聲:“不知道他在怕什么,是被那趙立寬打沒膽了!
騎兵損失了也就損失了,哪有過不去坎,難道戰不用繼續打了嗎。
無論如何,總兵力是五萬對兩萬,前線援軍還在不斷到達,這里的兵力已快接近四萬人,我們死一千他們死五,就是耗下去也能把北軍耗死。”
副官道:“或許不只是戰場的事,后面的事也讓大王鬧心。”
“他以為這是什么?這是造反,這是殺人,這是斷人生路!要打戰的。”孫得福恨鐵不成鋼:“打仗就是人命換人命,不過換多換少的問題。
作亂的、不服氣的殺了就是!羊匡,那些老家伙,早該殺了。”
說著他指示:“以后有新兵到了不用請示,送到前去,讓他們先學會怎么活下來再說,北軍會教他們。
至于沒活下來的也不用學了。”
“是!”副官點頭。
這是前方鼓號聲連綿凄涼,大軍開始在營前列陣,隨后緩緩向北軍開去。
這是幾天下來學到的教訓,反正也搶不過北軍,而且他們列陣速度遠不及北軍。
那干脆把戰場放給他們,在營前列好陣型再慢慢開過去接戰,這樣傷亡還小點。
東西五里地的陣線漫長延綿,前沿如波浪起伏。
兩朵烏云緩緩靠近,隨后新一輪的交鋒再次開始。
孫得福遠遠看著戰場的形勢,和之前幾天交鋒沒什么區別。
他用手遮住陽光,看向寬闊戰場,突然發現與前幾天不同,周軍兩翼騎兵明顯增多,在東西兩側休息。
之前周軍騎兵一直是輪番使用的,只作為掩護和小規模進攻側應,每邊大概千人左右。
今天他們的兩翼騎兵多了很多,粗略看都是之前的兩倍。
還有不少被前面的殘垣斷壁或是高坡遮住,實際可能更多。
“他們想偷襲?”孫得福推測,隨即道:“把預備軍調到東西側后去。”
命令很快執行,后方的預備隊離開大陣正后,加強到兩翼的側后。
因為騎兵所剩無幾,這些都是步軍為主,行動遲緩。
在漫長戰線上,足足用了兩刻鐘左右才全到位,又要整隊布防,磨蹭了都快半個時辰了。
不過他也放心下來。
看著前方左右厚重如云的大陣,他斷定,周軍就是神仙臨凡也破不開的。
正想著,遠處戰場前方忽然閃爍光芒,轉瞬即逝。
嗯?
打雷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大量青色煙霧在陣前騰空而起,隨后在上方匯聚成云。
過了一會兒,一陣陣悶響接二連三傳來,連綿不絕,回蕩在空曠的戰場上。
什么情況?
孫得福完全沒看清怎么回事,又往前走了幾步,走到坡前仔細的看。
他還沒看清怎么回事,就聽到慘叫哀嚎聲累疊一塊傳入耳中。
隨即他看到此生從未見過的一幕。
陣前青煙散去處,血肉橫飛,殘肢斷臂,嚴密的陣線直接開了三個長長的缺口,其中士兵像是被什么猛獸突然撕裂一般。
前排由披甲刀盾兵,長槍兵組成堅不可摧的陣線完全破開,士兵倒了一片!
孫得福目瞪口呆,這是什么妖法!
還來不及反應,后方一隊隊周軍士兵如長龍般沿著缺口長驅直入,瞬間沿缺口插入到他們的陣型之中。
他陡然意識到大事不妙!
那三隊北軍人人手持大斧閃閃寒光,直接越過前沿陣線,直插入后方弓隊中。
他們的弓手沒有著甲,甚至不少人都沒配像樣兵器,只有家里帶來的柴刀之類。
瞬間如虎入羊群,胡亂砍殺。
孫得福立即應變:“把左右翼預備隊調回來!”
傳令兵急忙去下令。
此時北軍沖入陣中的三路人馬齊齊轉向,不再向前沖而是向東面砍殺過去。
他們既面對的是后方的弓手,又從側面發起進攻,形勢變化太快。
后面的許多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什么,全被前面人遮擋視線。也想不到周軍會突然沖到后方,從他們側面殺來。
三股周軍一路上無可阻擋,橫劈豎砍,血流成河,很快所有人都被全身染紅,他們這邊則越來越多人倒下。
消息慢慢在人群中傳開,開始出現推搡,擁擠踩踏。
恐慌開始蔓延。
正面的周軍也開始死命發起進攻,正面艱難苦戰,后方傳來被攻破的消息,前線也開始陸續動搖。
又兩刻鐘后,漫長戰線上不斷出現缺口,開始搖搖欲墜。
后方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躲避三支在他們陣中砍殺的周軍,不斷向東面和后方移動,邊緣逐漸發展為逃竄。
孫得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兩翼預備隊調動太慢,根本來不及救援已搖搖欲墜的中軍。
卻在這時,東西兩面塵土滾滾,大量北軍騎兵開始出動,越過田埂,越過大道,如北軍中軍從左右伸出的兩只大手,似乎要從東西兩側將他們完全扼住。
截斷他們的的退路。
孫得福只覺冷汗直冒,突然明白北軍為什么今天派出那么多騎兵。
“集合親兵!”他咬牙道。
副官道:“將軍,讓親兵掩護先走!不然來不及了。”他站在高處,也看出戰場的形勢。
只是變化太快了!
打四天不分勝負的,怎么突然短短一個多時辰就成這樣。
孫得福沒回答,吩咐他:“你去掩護大王先走。”
“將軍呢?”
“我率親兵救援中軍。”他毫不猶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