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棘手的對手”李光業滿身灰塵,遠遠看著緩緩后退的周軍,以及被他們控制的渡口。
眼中憂慮深厚。
他們原本控制城外方圓近兩里,直蔓延到黃河渡口的大片區域。
沒想到這才初次與周軍主力交戰,短短一天他們就丟了大片區域,防線收縮,只剩城前方二百多步的地方。
防線壓縮,外圍渡口工事丟失。
原本他的計劃是收聚足夠多青壯和糧食后,在黃河東岸阻擊,但在東岸只是襲擾,不投入太多兵力。
等差不多時撤退到黃河西岸。
而黃河西岸的渡口是個重要的阻擊地點。
黃河一里寬,水流湍急,他們在岸上以逸待勞,對方想要突必須付出慘重代價。
他聽說周軍攻城厲害,也沒指望一條黃河能攔住周軍,但至少要大量消耗他們的兵力,同時拖延時間。
只要能拖三個月,到十月初,天寒地凍,賀蘭山在他們身后,周圍少樹木柴薪,周軍肯定堅持不住,只能撤軍。
他還在拮據的兵力中分派出五千人給侄兒李紹,令他領兵前往上游中衛鎮駐守。
以防周軍從上游河道狹窄的地方過河。
李紹是哥哥李光斗的兒子,曾也是代國將軍,領兵打過幾次戰,八年前因為貪墨私藏靜塞軍司進貢給皇宮的戰馬,被國主貶到超順軍司去管理軍械。
被他在周軍到達前調回城中。
此時他手中已無人可用,殺光了史家人,許多跟他面和心不和。
只有侄子還是自家人,可以信任。
只是怎么都沒想到,周軍竟已從下游寬闊河面渡過黃河!打了個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還不止這一件。
很多事都出乎他意料之外。
北方已經來消息,原以為至少能撐兩個月的強鎮守軍司,十天就被周軍攻破。
他留下在大漠中的的上千輕騎,策動的部落首領,也根本沒起到襲擾糧道的作用。
他不知道趙立寬用什么辦法穩住這么長的糧道,只有一件事可以確定,短短一個來月,周軍就已經殺到,沿途城寨州縣村鎮統統被攻下。
城頭和城外的將領士兵都在歡呼,慶祝他們擊退周軍的進攻。
李光業卻心有余悸,越發毛骨悚然,迅速進軍,兇猛攻勢,他切身感受到敵人的強大。
遙望北面山坡上巨大的帥旗,他隱約能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人在眾人簇擁中站在旗下。
他注視那人良久,隨后才折返城中。
一路上將士們歡呼慶賀,對他充滿崇敬。
李光業自己卻憂心忡忡,把馬交給親兵后,詢問了李紹的部隊到哪了。
按照時間計算,應該早到中衛鎮了。
兒子李顯耀搖頭:“前天派人回來說還沒到,只派人來催促錢糧。”
“給他,不要耽擱進軍。”
“已經給了兩個月糧草,他說要駐守在中衛鎮,還嫌不夠。
何況大量百姓被周軍截在東岸,城中府庫都還沒滿。”興慶府尹吳底對李紹頗為不滿,他如今負責全部錢糧。
李光業直接說:“給他,免得出事。”
隨即囑咐:“多往外面派人,不要讓周軍接近城墻,否則企鵝都來不及了。
保持正門暢通,讓援軍能隨時增援。
城內預備兵馬全靠城墻扎營,內城百姓無命令不得到城墻邊上來,違者斬首。”
眾文武領命,開始忙碌起來。
敵軍兵臨城下,城中恐慌蔓延,氣氛壓抑。
入城避難的普通民眾所有帶進城的糧食都被收繳,由興慶府官府每天統一分發。
有些百姓為瞞過官府將糧食藏在鞋子里,衣服夾層里,但終究只是少數。
隨著城外鼓號喊殺聲大,城中也能清晰聽到,越發讓人們坐立不安。
老人閉眼求神拜佛,小孩緊張鉆到大人懷里,不敢向外探望,對未知的命運充滿恐懼。
每天毫無辦法,只能盼著官府的糧食能按時按量發放下來。
“將軍,大王讓我們早到中衛鎮去。”
黃河邊山頭上,身邊監軍官員認真提醒。
帶頭的中年將領不以為意,回頭指了指山谷里大量營帳:“催什么催,沒足夠的糧食怎么打仗?等糧食囤積夠了我自然會出發。”
官員著急:“萬一周國人先占了中衛鎮,他們就有橋過河了。”
“周國人又不是人人都是馬,吃草就能跑,他們路上還要打仗呢。”
“你…………”官員生氣:“現在是戰時,兵貴神速,哪能說什么周軍到不了?”
中年人見他發火,也不害怕,反而趾高氣昂說:“你是齊王的監軍,齊王還是我叔父呢!”
其人正是李光業的侄兒李紹。
李紹冷哼一聲:“老子勸你少管閑事,清楚自己的身份,輪得到你來管!”
監軍官氣得面色漲紅,怒罵幾句后走開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李紹不為所動,依舊沒有任何要進軍的意思。
“將軍,不怕他回去告狀嗎?
齊王要是知道消息,會不會責怪我們。”他的親信親兵問。
李紹吐了口唾沫:“媽的,老子被冷落八年!
天天在朝順軍那破地方放馬養羊,沒有嬌妻美妾作陪,沒有大房子住,沒有山珍海味潤口。
現在要打仗想起我來。
老子可是皇族,還替他們打戰,都是欠我的,錢糧不給夠不走。
在這等他們再運幾批糧草來,現在兵荒馬亂,正好高價轉賣給中衛鎮周邊百姓。
我也賺點辛苦錢,否則豈不接這差事,到時候你們人人有份。”
親兵們咧嘴笑起來。
“再說現在,周軍都打到興慶府了,誰知道將來會如何,咱們手里有錢糧,萬一有事還能往西北跑呢。
手里要是沒點東西,怎么死都不知道。”李紹說著抬頭遮住太陽,看河東面的情況。
親兵道:“這距離中陽鎮還有五六十里,要不要派人去看看情況。”
“不用看,他們要一路打過來,南面幾大軍司州城,銀州州、夏州、嘉寧軍司、鹽州、西壽軍司。
飛也沒那么快,何況周軍不會飛。”李紹自信滿滿的說。
親兵點點頭,也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