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就賭,有什么怕的。”
黃河濤濤,黑暗中浪聲依舊。
次日云霧消散,朝日高升,霞光萬丈,渲染長河,血色染紅大地。
很快后來報,之前留在強鎮軍司的馮智部押十余輛車到了。
趙立寬大喜,立即叫來見面。
一見面就問:“事情辦得怎么樣。”
“托大帥福,末將不辱使命。”馮智行禮道。
“帶我去看看!“
馬車上,黑不溜秋的大鐵球,直徑三營造尺,放在地上高超過人腰。
看起來沉重,兩個人就能搬動,因為是中空的。
趙立寬拍了拍五個大家伙,這些都是用他從強鎮軍司附近收繳上來的鐵澆筑的。
“我就說,幾十萬斤的鐵獅都能鑄造出來,澆筑這東西不成問題。”趙立寬拍著幾個鐵疙瘩。
營造尺和市尺不同,市尺各朝各代都有變化,但營造尺是工部和司天監使用的。
為保證天文歷法的精準,自戰國至今一直沿用,無論改朝換代,市面上的尺長短變化,營造尺一直不變。
自己曾大致估量過,這一營造尺大概在三十一二厘米左右,與后世的尺稍短一點。
“每個能裝多少火藥?”趙立寬問。
馮智拱手道:“稟大帥,為防火,我們試過,緊填能裝八百零二斤六兩三錢。”
“八百斤”趙立寬長呼口氣,讓人拿錘子來,對著空鐵球猛敲,擊錘下去依舊堅固,這才放心。
攻城戰持續到八月初七。
周軍自趙大帥死命令下達后,將領層層監督,進攻越發激烈。
箭矢、木材、火油、皮革金屬等消耗倍增。
將士們輪番上陣,晝夜激戰。
白天打,晚上史超、周開山奮勇,親率士兵夜襲。
幾天下來城外工事代軍被節節逼退,不斷后撤,周軍不斷逼近城前,但傷亡也大。
打到八月上旬,傷兵已近兩千,戰死愈干,尸累成山,全堆在后方空地上,等待就地安葬。
輔兵挖坑都挖不過來。
戰友尸首成堆,極大打擊士兵們的士氣。
軍中頗有怨言,軍官士兵都有些不滿。
八月初七下午,趙立寬到圍城營地北岸,親自為戰死的士兵們送行,為他們蓋土,埋在異國他鄉。
圍觀將士神色悲戚,還有士兵向他告狀,說上級將領逼迫他們白白去送死。
趙立寬心疼拍拍他肩膀:“是本帥逼迫你們的。”
士兵啞口無言。
趙立寬知道,越是這種時候,他身為主帥越需要負起責任。
沒有擔當的領導對于手下人來說就是噩夢。
做多錯多,做什么都束手束腳不敢去干,還可能因領導推卸責任而被無端牽連。
最典型沒擔當愛甩鍋的領導就像崇禎皇帝。
這時候手下各個大將已在為他賣命,史超、周開山等諸將甚至親自領兵夜襲,還受了傷。
這種時候自己不替他們分擔壓力,會讓他們的處境更加雪上加霜,越發艱難,沒法專心作戰。
于是接下來幾天,趙立寬領親兵巡視北、東、南諸攻城營地,安撫慰問士兵,并向他們講明。
其一,戰事已到最關鍵的時候,滅國的滔天之功只差臨門一腳,就如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時刻,此時也是最艱難的時刻。
望三軍將士?力同心,共同挺過去,立下天大功勞,朝廷犒賞,大伙光榮富貴回鄉。
其二,最近軍令嚴苛,多急督促,是他親自下令,實在逼不得已,緊迫三軍用命。
身為兵士,得令必須用命,他不敢保證人人能活,卻敢保證人人有功,死得其所。
各軍各營,必須從帥令,不許懈怠。
軍心逐漸穩定,戰斗卻依舊艱難。
但開始穩步推進,再有諸將身先士卒表率,周軍越戰越勇。
八月初九,東面攻城營地派出十人為一隊的死士,共二十余隊,史超親自帶傷居前指揮。
士兵不懼死生,高呼殺敵,一路頂流矢拔除拒馬,沖殺到城下,將東城代兵逼到城墻前二十步左右。
紛紛往城里逃,逃到一半城門關閉,有上百人被殺于城前。
東門攻城營地推進到城墻腳下。
到八月十一,史超負責的東面營地終于挖開水道,引黃河水灌入城前壕溝。
之前代軍為防止周軍挖地道,在外墻前一步左右挖了深溝,此時成了水流的好去處。
只用半天洶涌水流就灌滿城下,浸泡墻角,堅固的城墻沒受絲毫影響。
同日,在南面的開闊地上,周軍將四輛車推進到東南角,每輛最高層搭載八十人。
由羅成勇率隊,三百二名甲士一同登城廝殺,占據角樓城東南角樓據守。
興慶府城太大,一面城墻長達四里多,四面八方大量代軍圍過來,堵住各處通路,將羅成勇部圍困在角樓附近。
雙方廝殺到晚上,周軍車被毀一座,隨后僵持住了。
因為通道有限,代軍援軍太多,城下有弓弩支援。
周軍也沒殺出角樓,否則側面會被內墻和下方通道的士兵夾擊側面。
雙方僵持混戰,不過這次周軍沒有退縮,而是在角樓堅守,從車上送上水糧補給。
直到天明,代軍又攻數次,尸體積累幾乎把角樓兩個門都堵住,依舊無法奪回。
無奈下代軍搬來大量柴火堆在角樓外放火。
羅成勇率部急匆匆從樓車撤下,東南角樓被代軍自己付之一炬。
濃煙滾滾,周軍將士歡呼。
角樓不僅能登高望遠,?望偵查,還能儲備大量軍資作為倉庫支援城頭,又能讓城頭守軍晚上遮風擋雨,儲備預備隊。
現在東南角樓焚毀,南面和東面城頭無論是援兵還是器械都會大有減損。
東面和南面進攻壓力會減小很多,對于代軍來說是巨大損失。
不過代軍也是沒辦法,周軍登上城頭,情況危急,他們反復戰一天一夜奪不回來,只能出此下策,斷臂求生。
角樓大火燒了一天一夜,滾滾濃煙十里外都能清楚看到。
八月十二,史超回報在外圍擊潰兩股“勤王”代軍,殺七十一人,俘二百六十人。
當天趙立寬接見降將李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