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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聞言,鳳眸中滿是驚愕之色。 她分明剛剛才見過父皇,怎么父皇會忽然暈倒了? 她鳳眉緊緊皺起,眸中閃過一絲擔憂。 “這……………這是怎么回事?” “父皇剛剛跟本宮說話的時候,明明還很精神。” 楊易正色道:“殿下多想無益,我們現在立刻入宮看看。” 其實他心里是有些猜測的,那位皇帝陛下服食了金丹這么久,那些金丹雖然大多數都是重金屬,但是里面也有極珍貴的藥材,身體必然會虛不受補,再加上重金屬的侵蝕之下,身體能扛到現在已經算是好的了,說不定現在正 是之前體內積累的毒素一次性爆發出來,所以才會導致的暈厥。 太平下意識點了點頭,她心里有些慌亂,畢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好在有楊易在身邊,她心里稍微安定了許多。 旋即,她立刻吩咐下去,府邸內紛紛運轉起來。 片刻之后。 公主府外。 一輛馬車疾馳奔向皇宮。 一炷香之后。 當他們趕到含元殿的時候 諸位大臣、東宮太子、相王李旦以及武皇后已經是等候在此。 太平倒是沒有什么反應,楊易卻是心里一沉,武皇后將這么多人全部叫過來,恐怕這位皇帝陛下的情況不容樂觀。 太平見到武皇后,連忙上前握住母后的手,擔憂道:“母后,父皇現在怎么樣了?” 武皇后拍了拍她的小手,柔聲安慰道:“太醫已經在里面診治了,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你父皇吉人自有天相,又有太醫署這么多醫術高明的太醫在此,不會有事的。 太平心里稍微安穩了許多。 以太醫署的那些太醫的醫術水平,父皇應該不會有事。 她松了口氣,旋即便看到旁邊面色陰晴不定的太子李顯,心里氣不打一處來。 她冷冷道:“太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父皇與本宮見過面之后,下一個見的就是你,本宮與父皇聊天的時候,父皇沒有任何的事情,怎么到跟你見面,就出事了?” 她這話頓時讓不少人將目光落在太子李顯身上。 李顯聞言有些頭皮發麻。 這太平什么意思? 莫非還想把父皇暈厥的原因推在他的身上? 李顯迎著眾人復雜的目光,咬牙道:“你得胡言,孤與父皇待在一起的時候,父皇精神矍鑠,安然無虞。” “父皇也是在孤離開之后才暈倒的。此事與孤有何關系?太平你可不要血口噴人。” 本來他心里就不痛快,被父皇誤會自己跟刺殺葛布扎一案有關,心里就已經夠憋屈了,現在又要被太平懷疑是自己導致父皇暈倒的元兇,他哪里還能忍不住! 太平當然不怕這位太子。 她冷冷道:“父皇有風疾是眾所周知,時常頭痛難忍,這氣血上涌之下也會導致頭暈目眩,偏偏就在你跟父皇見過面之后,父皇就暈倒了,誰知道是不是你把父皇氣暈倒了?” 眾人面面相覷,默默的冷眼旁觀。 李顯也是有些心虛,因為真叫太平給說中了。 李治跟他在含元殿的時候確實頗為生氣,難說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把父皇氣的暈倒。 但是心虛歸心虛,承認是絕對不可能承認的。 他面無表情,沉聲道:“你毫無證據就不要污蔑孤,孤是父皇的兒子,是帝國的太子,怎么會惹父皇氣?” 旁邊的李旦這個時候連忙站出來,勸道:“太子殿下,太平,你們都少說一句吧。” “父皇現在就倒在里面,太醫正在為其診斷醫治,我們在這個時候還是不要添亂了,安心等待太醫的診治結果吧。” 太平面無表情,雪白的下巴微微抬起,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太子李顯臉色陰沉,徑直走到一邊。 武皇后平靜的看著這一幕,微微嘆了口氣,目光漸漸復雜起來。 皇帝李治暈倒也是她沒有預料到的。 就是不知道這位皇帝陛下現在情況到底如何? 她看了一眼含元殿門口那扇緊閉的門,目光閃爍起來。 諸如狄仁杰、薛元超、薛仁貴、來濟、郝處俊、李義等人紛紛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皇帝暈倒是一件大事,其中有沒有其他因素也是極為敏感。 不過他們身為臣子,卻是不敢胡亂揣測,也不敢胡亂說話。 雍州長史蘇良嗣和大理寺卿唐林面面相覷,均是看到了對方額頭上的冷汗。 在這么多大臣之中,只有他二人知道吐著使者被刺一案與太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現在皇帝見太子,然后暈倒了,難說會不會跟此案有些關系。 如果真是這般,那他二人說不定也會牽扯其中。 兩人心里懊悔不已,無論皇帝有沒有事,此事過后,他們都得罪了太子。 日后等到太子上位,能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楊易站在角落里,冷眼旁觀,將眾大臣的臉色收入眼簾。 他看了一眼天色,皇宮之上陰沉的云層密布,卻是沒有半點雨絲,極為壓抑,讓本就清冷的晚秋,此時更多了幾絲凄冷與寂寥。 他微微緊了緊衣領,不讓寒意鉆進脖子里。 目光落在面前面露擔憂的太平公主身上,腦海里卻是想著另外一件事。 若是這位皇帝陛下突然殞命在此,大唐該由誰來繼承? 皇帝忽然暈厥,倒是有些打亂他的計劃,他原本是想默默發育,讓太平公主的聲望日益提高,漸漸插手內政、軍隊,最后以無可匹敵之勢登基帝位,成為大唐的第一位女皇帝。 但是皇帝倒下的太突然了。 大唐不可一日無君,若是讓李顯上位,必然大肆提拔韋氏族人。 而與他作對的太平公主和自己必然會成為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即便是靠著武皇后,到時候面臨的壓力也不會小。 畢竟太平還羽翼未豐。 眾人心思各異的站在這里,靜靜地等待,卻是不約而同地分成了幾個陣營分別站在一起。 以李顯為首聚集的東宮太子黨,以及部分投機者簇擁的項王李旦一派,一部分中立派以及以薛仁貴為首的部分武官。 這些武將也都保持中立,畢竟軍隊太敏感了,不論是站在哪邊支持,都會引起不小的動蕩。 所以歷來武將不輕易站隊。 不過饒是如此,因為與薛仁貴和楊易的交情,他們也是稍偏向太平公主的。 從薛仁貴以及身后程務挺、李文總等將領與楊易微微頷首打招呼就能看出來。 最后便是以太平公主為首的公主府派系,也是在民間聲望最高、朝堂勢力最為弱小的派系。 畢竟誰也不會想到這位太平公主殿下也有想要爭奪皇位的野心,更不可能有哪個官員傻乎乎的跑過來投效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眾人的心里也越來越沉重。 片刻之后。 含元殿的大門打開,幾個身著藏青色長袍的太醫走了出來。 為首一人個子不高,胖乎乎的,挺著個大肚子,戴著藏青色幞頭,面白無須。 武皇后立刻上前,對為首的那人道:“劉太醫,現在情況怎么樣了?” 此人是眾太醫之中最為年輕的,不過他走在前面,那些白發蒼蒼的老太醫卻也是沒有任何意見。 便是天后娘娘問尋此人,無視了其他人,周圍眾人也是覺得理所當然。 此人乃是藥王孫思邈的弟子劉神威。 孫思邈多次拒絕李治進宮之后,將自己的弟子劉神威推薦入太醫署,劉神威便成為宮中太醫。 這位藥王的關門弟子雖然只有四五十歲,比其他的太醫年輕許多,但是醫術卻是一等一的高明。 其余的太醫也沒有什么不服的。 劉神威見到武皇后問話,當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回道:“天后娘娘,陛下的身體不容樂觀。 他這話落下,眾人臉色頓時有些愕然。 劉神威仿佛沒有看到他們的臉色,繼續道:“陛下長期服食金丹,虛不受補,體內熱氣太重,以致陰陽失調,又有金箔之氣在體內縱橫,陛下的身體早已是千瘡百孔。” “氣血稍微一動便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進而使氣血涌動,以至身體經受不住,給暈厥過去了。” “不過暈厥不是大事,主要是陛下的身體已經是猶如漏了風的篩子,體內精氣藏不住,又有邪氣侵蝕五臟六腑,如今陛下在我等的治療之下雖然醒過來了,但是陛下精力枯竭,如今癱倒在床榻之上,恐怕恐怕撐不了半個 月。”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一變。 在太醫出來之前,他們雖然心里也有過這樣的猜測,畢竟如果只是普通的暈倒,武皇后也不會讓人把他們都叫過來了。 皇帝若是突然駕崩,對于大唐而言絲毫不啻于一場地震。 許多權力結構極有可能會因此而引發巨大的變動。 就在眾人心里念頭紛紛的時候。 劉神威又補充了一句。 “陛下因本身就有風疾,如今又長期服食丹藥,五臟六腑均被侵蝕的極為嚴重。到如今能夠維持清醒已是實屬不易,恐怕說話也很艱難。” 眾人心里一沉,面色沉重。 這位皇帝陛下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也就是說跟死人其實也就差一口氣的區別? 不少人心里沉甸甸的,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消息。皇帝倒下的太突然了,讓他們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 武皇后眉頭深深皺起,面上倒是神色平靜,她沉聲道:“我們現在可以進去見一見陛下嗎?” 劉神威恭敬道:“最好人少一些,不要一次性進太多人。” 武皇后點了點頭,隨即讓劉神威等太醫離開。 待到劉神威離開,李旦立刻出聲道:“母后,這劉神威說不定學藝不精,看走眼了呢。” “我們不如把他的師傅孫思邈請過來為父皇診斷一番,也許父皇的病情沒有那么嚴重。” 旁邊的大臣們也是連連點頭。 藥王孫思邈的名聲可比劉神威大多了,無論如何,也要將這位藥王請過來為皇帝親自診治一番才行。 武皇后微微頷首。 看了一眼旁邊的薛元超,淡淡道:“薛卿家,此事就交給你了,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孫思邈將他請進宮來。” 薛元超面色凝重,沉聲道:“是,天后娘娘。” 武皇后隨即淡淡地看了一眼眾人:“劉太醫的話,剛剛你們也聽見了。本宮與鎮國太平公主、太子和相王先進去看望陛下。” 眾人點了點頭。 隨即武皇后帶著三人走了進去。 少頃。 龍榻面前,武皇后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榻上躺著的皇帝李治。 背對著三人的眸子閃過一絲復雜之色,隨即又轉化成擔憂。 她微微俯下身子,輕聲道:“陛下。” 李治睫毛微微一動,緩緩睜開眼睛,眸子里滿是血絲,配上其枯瘦毫無血色的臉龐看起來有些猙獰。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三人,嘴巴囁嚅著,似乎想要說些什么。 武皇后將耳朵靠近李治的嘴巴,輕聲道:“陛下想要說些什么?” 李治手臂上青筋暴起,似乎用盡了力氣。嘴巴囁嚅著,蹦出兩個字。 “太子。” 武皇后眉毛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站起身來。看向身后的三個子女,淡淡道:“陛下說的是太子二字………………” 李旦和太平的目光頓時落在李顯身上。 太平面色冷然,冷冷道:“果然是你這混賬害的父皇氣的暈厥倒下。” 李顯心里也是慌亂不已,他不明白李治這個時候叫他是什么意思,他連忙道:“剛剛太醫也說的很清楚了,父親之所以病倒是因為服食金丹太多,并不是孤導致的。” 李旦有些尷尬,夾在太子和太平之間,他也不知道該勸誰好,尤其是在這個敏感的時候。 武皇后瞥了一眼兩人,沉聲道:“別吵了!還嫌你們父皇病的不夠嚴重嗎?” 李顯和太平頓時沉默下來。武皇后又轉過身,朝李治平靜道:“陛下是要叫太子過來說話嗎?” 李治眸子微微縮,目光極為復雜地看著面前妻兒幾人,心里極為復雜。 他沉默了一會兒,用盡全力微微擺動床榻邊的右手。喉嚨緊繃起來,青筋畢露,嘴唇囁嚅。 武皇后又湊過去聽李說話。 李治聲音微弱。 “金丹。” 武皇后聞言面無表情,輕聲道:“陛下。太醫說了,您服食了太多的金丹,以至于身體承受不住。現在身體已經是千瘡百孔,不能再吃金丹了。” 李治一愣,手指微微捏緊,深深的看了一眼武皇后,隨即又平靜下來,不再說話。 武皇后看向太平等人。 “陛下現在狀況不好,也說不了太多話。等會兒咱們就先出去吧,讓陛下好好休息一番,太醫署開了藥。等會兒本宮會親自為陛下喂藥。你們不用擔心。 一炷香后,太平和楊毅離開含元殿。 一路上太平保持沉默,沒有說話。 今日之事對她而言著實沖擊很大。 一直為自己遮風擋雨,無所不能的父親居然在一日之間轟然倒下,明明前一刻還在跟她笑呵呵的說話,現在卻是病懨懨躺倒在床榻之上,猶如風中殘燭,隨時有可能斃命,甚至于連說話都交代不清楚。 直到馬車到了公主府,太平才輕聲道:“父皇如今狀況很糟糕,說話都說不清,便是母后也很難聽懂父親有時候說話的意思。你說父皇他真的無藥可醫了嗎?” 公主殿下抬起眸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夾雜著一絲柔弱和茫然。 楊易沉默下來,他知道公主殿下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畢竟這是她的父親。 楊易握著太平公主的玉手,安慰道:“殿下不要慌亂。” “陛下身為大唐的皇帝,坐擁四海,珍奇異寶無數,民間多有奇人,未必沒有辦法將身體治好。” “何況那位藥王不是還沒有請到嗎?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是有可能。” 這話當然是安慰公主殿下的。 在他看來,這位皇帝吃了丹藥,重金屬中毒,以當前的醫療條件,除了死路一條之外,根本不可能有絲毫活下來的機會。 太平聞言,烏黑的眸子里恢復了一些神采,她點了點頭,緊緊握住楊易的大手。 另一邊,東宮。 李顯的臉色就不是很好看了。 不管是因為他跟父皇見面之后,父皇忽然暈厥,還是因為剛剛父皇暈倒之后醒過來開口第一句喊了一聲太子,都讓他頗為心虛。 直到返回東宮,他也仍然沒有想明白父皇說出太子兩字的意思,似乎并不是單純的叫他。 他臉色頗為陰沉,旁邊的崔融、李嗣、韋氏等人面面相覷。 太子妃韋氏沉聲道。 “太子殿下,如今陛下怎么樣了?” 李顯嘆了口氣,緩緩道。 “太醫說了父皇已在彌留之際,恐怕撐不過半個月。” 殿內安靜下來。 眾人臉色一變,旋即各不相同。 李嗣、韋氏面露喜色,旁邊的崔融則是沉吟不語。 韋氏上前扶著李顯的胳膊,柔聲道。 “太子也不要太過傷心了,生老病死自古皆然,殿下身為太子,更是要在這個時候振作起來,將大唐撐起來。 李嗣也是點點頭。 “殿下身為儲君,當在此時主持大局。” 李顯再蠢也能聽明白他們的意思。 這是要他在這個時候將權力攫取在手中。 他眉頭緊蹙,遲疑片刻,將父皇床榻前的異常舉動娓娓道來。 眾人聞言沉默。 李顯有些疑惑。 “父皇最后的這太子二字,到底是何意?” “莫非是想要廢了孤?” 韋氏抿了抿唇,臉色有些勉強。 “應該不會吧。” “不如你明日再去問問陛下。” 李顯搖了搖頭。 “父皇如今說話極為吃力,孤再跑過去問東問西,只怕是招致厭惡。 “最重要的是,假如父皇那句話的意思真的是要廢立太子怎么辦?” “難道孤到時候還能當做沒聽見?” “至少現在,還能裝裝糊涂。” 韋氏、李嗣聞言頗有些愕然,心里倒也覺得太子說得有理。 一直沉默不語的崔融忽然道。 “微臣倒是覺得陛下當時的‘太子’二字,或許是因為陛下知道自己的身體抱恙,不能主持國事,所以準備讓太子監國的意思。” 李顯一愣。 韋氏聞言狂喜,當即連連點頭。 “崔學士說的不錯,殿下是大唐的儲君,葛布扎那件事尚且存疑,陛下怎么會無緣無故的廢立太子?” “何況,陛下剛剛病倒,這時候廢太子,必然引起動蕩,必然是讓太子殿下監國的意思!” 李顯吸了口氣,按捺住內心波瀾起伏的情緒,沉默了一會,緩緩道。 “這么說來,孤其實應該主動將大權握于手中?” “若是崔學士如果猜錯了怎么辦,萬一父皇就是廢太子的意思呢?” 崔融目光嚴肅。 “那太子殿下就更應該趁機奪權。” “若真讓陛下廢了太子,那太子就要束手就擒嗎?” 殿內驀然一靜。 李顯有些驚愕道。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崔融沉聲道:“如今陛下子嗣能夠繼位者,除了太子之外,便是相王。” “若是陛下當真廢了太子,那就只有相王能夠繼位。” “相王為人懶散,無人君之相,若是相王成為了大唐天子,如何能夠興盛大唐?” “唯有殿下繼任,才能守住大唐基業,再創大唐盛世。” “所以于公于私,殿下都應該奪權、登基。” “若是陛下有意讓太子殿下監國,殿下便順理成章的掌權,順位登基。” “若是陛下是想要廢太子,那殿下理應奪權繼位!” 這番話說的殿內幾人呼吸急促。 李顯眼睛一亮。 這崔融說的對啊。 無論父皇那句“太子”的意思是什么,他都必須要掌握大權。 他手指有些顫抖,呼吸之間都仿佛帶著灼熱和興奮。 尤其是崔融那句只有太子才能再創大唐盛世,屬實把他給說爽了。 李顯興奮起來。 不過,他又很快冷靜下來。 奪權?有那么容易嗎? 他咬了咬牙道。 “崔學士,如今母后執掌宮廷,孤如何奪得了這權力?” 崔融古怪的看了李顯一眼,緩緩道。 “太宗皇帝如何繼位,殿下效仿便是了。” 李顯心里一滯。 這是要他兵變? 他脊背后一陣寒意上涌,直沖天靈蓋,渾身汗毛豎起。 他咬牙道:“這樣太危險了,一旦失敗的話……………” 崔融、李嗣有些無奈。 這位太子殿下怎么瞻前顧后,未戰先怯? 難道以為若是太子之位被廢的話,會有什么好下場嗎? 旁邊一直沒吭聲的韋氏忽然冷冷道。 “殿下,妾身是個婦人不懂太多道理,敢問太子殿下,自秦始皇統一這片亙古大地開始,無權的太子,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李顯頓時愕然,沉默不語。 韋氏此時卻又忽然變了一副臉色,慢慢走過來拉著李顯的手,柔聲道。 “殿下,剛剛崔學士也說了,你要是起兵,也是為了大唐,非為一己之私。” “何況,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如今這狀況,萬一撒手人寰,還不得殿下站起來挑起大梁嗎?” “莫非要讓天后娘娘垂簾聽政?” 李顯聞言,連連搖頭。 那當然是不行的,他也有獨掌大權的野心,不然也不會把自己的岳父往三省中調了。 韋氏嘴角一勾,安慰道。 “照妾身看來,陛下對太子的意圖,這兩日就能見分曉。” “殿下可先做準備,若是宮中傳來要廢立太子的消息,那殿下也不必猶豫。’ “即便是兵變失敗了,妾身愿意陪殿下一同赴死。” “若是陛下指定殿下監國,那便是更好,可順理成章執掌大權,待到陛下殯天,殿下可不費周章的登基。” “作兩手準備,有條不紊,殿下以為如何呢?” 李顯聞言,眉頭稍作松弛,咬了咬牙,點頭。 旁邊的崔融眼皮跳了跳。 這位太子妃有些厲害啊。 李顯在自己妻子的攛掇下,終于下定決心。 他看向李嗣、崔融二人。 “這幾日探聽消息,活動人脈,就靠二位了。” 兩人一個是執掌兵權英國公的嫡長子,一個是五姓七宗里的清河崔氏出身,完全可以作為東宮的代表,拉找那些搖擺不定的勢力。 李嗣、崔融心里一凜,也有些興奮起來,紛紛拱手。 “是,殿下。” 李顯咬牙道。 “至于宮里的動靜,咱們再等幾日。” 皇帝病危的消息不脛而走,引得不少人大驚失色。 一時間,含元殿外,不少人紛紛前來看望。 五姓七宗、開國功臣、皇族勛貴,比比皆是。 而在一日后。 大名鼎鼎的孫思邈被請到皇宮里來。 當著群臣以及武皇后的面,孫思邈搖了搖頭。 “天后娘娘,陛下已經病入膏肓,身體已為丹毒所傷,無藥可醫。” “恐怕還有不到日,大限將至。 靜! 所有人都臉色默然。 劉神威的話,他們還能存疑。 但是面對這位百歲高齡的神醫,他們已經再無質疑。 武皇后抿了抿唇。 “勞煩孫真人了。” 孫思邈搖了搖頭,似乎頗有些感慨,意味深長道。 “仙人觸不可及,這丹藥非人力可為。” 說罷,他拱了拱手,翩然而去。 留下一眾大臣和武皇后沉默無語。 皇帝大限將至的消息很快傳遍了皇宮。 長安城內暗流涌動。 五姓七宗、開國功臣、皇族勛貴的權勢者們開始準備下注。 來不及哀悼即將逝去的老皇帝了,他們準備擁立新皇了。 李嗣、崔融這幾日則是差點把腿跑斷,見了整個長安大部分的權貴。 東宮如此動靜,當然瞞不過有心人。 含元殿。 靜悄悄的。 李治躺在榻上,面色枯黃,整個人形銷骨立,仿佛只有一層皮披在骨架上。 丹毒劇烈,在他倒下后,瞬間爆發出來將身體的機能全部摧毀,短短數日,就讓他只剩下一口氣。 “陛下,太子這幾日大概便是做了這些事,相王沒有什么動靜,只是每日誦經念佛,為陛下祈福。” “太平這丫頭今日想要來看陛下,妾身讓她回去了,陛下現在一天見不了多少人。” “陛下還有什么要交代的,盡管與妾身說吧。” 武皇后俏臉平靜,幽幽道。 李治看著天花板,面色僵硬,猶如死人,唯有眼珠子微微晃動,證明其還活著。 他枯瘦如柴的手指漸漸動了動。 武皇后會意,旋即讓旁邊的宮女端來墨硯和紙。 她將李治的手指蘸上墨水,如今的李治甚至連話都說不全了,只能靠著手指微微活動。 李治手指在紙上緩緩寫下裴炎二字。 武皇后一怔,旋即揮了揮手。 “將裴待申請來。” 旁邊的宮女恭敬應聲。 “是,娘娘。” 一炷香后。 門下侍中裴炎恭敬的朝皇帝、武皇后行了一禮。 “微臣見過陛下,娘娘。” 武皇后微微頷首。 “是陛下要召見你,陛下如今不便言辭,你上前吧。” 裴炎一怔,上前一步。 李治手臂微微顫抖,手指蘸墨,輕輕在紙上寫了十個字“汝為中書令,執掌政事筆”。 裴炎眼睛一縮,腦袋一片空白。 他如今門下省的侍中,算是實權宰相。 但是中書令三個字的含金量無需多言。 三省長官中書令、侍中、尚書左仆射為實權宰相,而政事堂乃是他們共議國政之所。 政事堂設于門下省,由門下侍中執政事筆,即主持政事堂會議,在決策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 如今皇帝任命他為中書令,卻又讓他執掌政事筆,毫無疑問將門下侍中的權力也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 換而言之,有李治的這句話,那他裴炎將會成為大唐最有權勢者。 裴炎心里微微欣喜之后,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恐懼。 他是個聰明人,皇帝給予他如此大的權力,必然有所托。 果然,又見李治微微顫抖手指,緩緩寫下。 “廢太子,立相王。’ 旁邊的武皇后面無表情,嘴角微微掠起一絲笑意,旋即消失不見。 裴炎咬了咬牙,微微拱手。 “微臣遵旨。” 這時,一個宮女端著藥壺走進來,湊到武皇后身邊道。 “娘娘,藥煎好了。” 武皇后微微頷首。 “放在桌上,本宮來喂陛下。” 旁邊的宮女點頭,將藥壺放在桌上。 武皇后瞥了一眼君臣二人,旋即走到一邊,準備將藥壺打開涼一涼,等會喂皇帝。 雖然李治要死了,但是這些藥還能夠讓他再撐一撐。 李治眼珠子微微扭動,看了一眼不遠處武皇后的背影,手指顫抖的在紙上又寫下兩個字。 裴炎本以為皇帝的交代到此結束了,結果看到皇帝手指又動了起來,待他看清那兩個字后,頓時心里一滯,背后陣陣發涼。 那兩個字赫然是“廢后”。 裴炎一個激靈,醒悟過來,連忙將這張紙揣到懷中,旋即若無其事的起身行了一禮。 “微臣告退。” 不遠處的武皇后轉過身來。 裴炎朝武皇后行了一禮。 “娘娘,微臣先行告退。” 武皇后淡淡點頭。 “勞煩裴待中了。” 公主府。 楊易靜立不語,抬頭看天,他心里莫名的有些煩躁。 總感覺最近會出事。 孫思邈已經判了皇帝死刑。 現在皇帝還沒有任何動靜,大唐理應由太子名正言順的繼承。 若是李顯繼承,顯然是對公主殿下頗為不利。 這時,公主殿下悄悄站在他身邊,抿了抿唇。 “你在想什么?“ 楊易偏過頭,看了一眼長發烏黑秀麗,眼睛微紅,卻依然清麗絕倫的公主殿下,沉吟道。 “我在想,最近估計會有些大事發生。” 他說的委婉,但是公主殿下顯然也明白楊易的意思,她壓抑住內心的悲傷,明眸善睞的俏臉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 “本宮會保護你的,易郎。” 楊易一怔,旋即輕輕笑了笑。 “微臣也會一直陪伴公主殿下。” “無論何時,微臣永遠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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