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的孩子，注定無法和常人一樣長大、開蒙。”

“阿朔天生就在情感方面遲鈍于常人，不懂人與人如何相處，七歲之前，他更是不明白什么是喜怒哀樂。”

“他很特別。像一張純白的紙。”

說著，大祭司握在一塊的手互相用力的攥了攥，像是接下來的內(nèi)容會讓他自己感到非常不適。

“巫水苗寨妄圖用巫術(shù)來應(yīng)對天授結(jié)束后的失魂癥癥狀。”

“那巫術(shù)會將人類的意識完全封閉，讓實驗體從胎兒時期就沒有任何情緒，隨后再使用人為的方法讓阿朔經(jīng)歷天授。”

“但很顯然，這種提前將靈魂封閉，從而應(yīng)對天授失魂的方案并不可行。”

“也正因如此，阿朔經(jīng)歷天授后，他的記憶會扭曲的比其他所有經(jīng)歷過天授的人都要夸張。”

“就連好不容易才學(xué)會的常識都會忘記。”

“這種情況，在我撫養(yǎng)阿朔的那十六年間，反反復(fù)復(fù)的出現(xiàn)過許多許多次。”

“或許是某一天醒來、或許是某一次吃飯期間、也或許是一個轉(zhuǎn)身，阿朔就會變回最初那種白紙狀態(tài)。”

“沒有任何自我意識，僅靠一些殘留在內(nèi)心的、身旁人教會他的本能行事。”

“所以我從來都不會怪阿朔把我忘了，我要做的是讓他每次能重新接受我。”

“只是……那股勢力比我想象中的要陰狠許多，本家的內(nèi)亂、巫水苗寨的內(nèi)亂，我只不過離開了一小段時間，一切都——天翻地覆。”

“就阿朔目前的狀態(tài)來看，我能斷言，他在失蹤期間無論是身體還是心智，都受到了很大的傷害和打擊。”

“或許在接下來的某一天，他能真的清醒過來。或許未來的所有時間里，他都保持著這種狀態(tài)，甚至更糟。”

沉默著聽完大祭司的話，張起靈心口像是被刺進(jìn)了一根釘子。

非常的不好受。

難怪自己一直都覺得阮朔表現(xiàn)出的很多面都是帶有偽裝色彩的，原來是對方在經(jīng)歷諸多傷害后，不知不覺中學(xué)會的，保護(hù)自己的手段。

“所以你想告訴我，阿朔他這次很可能會無法恢復(fù)，是嗎？”張起靈聲音很低，不僅是在問大祭司，也是在問自己。

大祭司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看向阮朔房間的窗戶。

窗口是空的，阮朔并不在，顯然是院子里的兩人影響到了阮朔想要繼續(xù)發(fā)呆看樹的決定，已經(jīng)躲了起來。

“我知道你的意思，大祭司。但我不會就這么把他放下。我也不會再把他放下。”張起靈語氣堅定。

在圣地犯過的錯，他此生都不會再犯。

若是一定要給這次變故找一個比較讓人能接受的理由，張起靈寧愿相信，這是阮朔在給自己機會。

一個讓自己反追的機會。

絕對不是阮朔再也回不來了。

*

阮朔的蘇醒讓雷禾豐感到無比的高興。

這個傷勢好了大半的老頭一直都非常感激大祭司等人在這個村子里做的一切。

能解決掉村子地下那具女尸，還能將他的孫子孫女完好救出，甚至為此所有人都受了傷。

連他那個干了壞事，差點連累所有人的孫子都被教訓(xùn)的服服帖帖。

這是天大的恩，村子里的其他人已經(jīng)不記得了，那他就帶著所有人的份回報。

但大祭司和張起靈兩人心思都在阮朔身上，全都不想讓外人接近院子，免得刺激到阮朔。

只不過雷禾豐是被攔住了，雷天欣卻意外得到了阮朔的認(rèn)可，能在阮朔的面前走動。

*

“你是想要這個嗎？還是這個？”

雷天欣晃了晃自己的手腕，手腕上帶著的手串互相碰撞，發(fā)出了很好聽的聲音。

她是被雷禾豐吩咐來送菜和肉的，可阮朔在窗口看見了她之后，視線一直黏著她。

經(jīng)過好一番確認(rèn)，雷天欣才明白過來，房間里那個因為受傷而失憶的白發(fā)青年看中了自己手腕上的飾品。

阮朔半個身子都躲在門框后，小心翼翼的露出半張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雷天欣手腕上的紅豆手串和鐵圈做的鐲子。

眼神分明是好奇和想要。

小怪物學(xué)著阮朔，在門的另一邊扒拉著，像個阮朔迷你版，也只露出半張臉。

在雷天欣眼里，眼前屋子里的兩個一個漂亮俊美，一個可愛軟萌，都用著同樣可愛的、濕漉漉的眼神望著自己的手串，簡直要讓她心都軟了。

原來第一眼見到的，性子清冷、滿眼不屑的人失憶之后竟然這樣的，讓人覺得可憐又可愛。

笑著收回手，雷天欣將自己手腕上戴著的兩串手串都取了下來，捧在手心。

“都喜歡我就都給你，怎么樣？”

好像是聽懂了一樣，阮朔用手指摳了摳門框的木頭，糾結(jié)了一小會，非常小心的將自己從門后挪出來，慢慢走出屋子。

見此情形，在院子角落的張起靈有些坐不住。

但他忍住了起身去擁抱阮朔的想法，只用余光關(guān)注著阮朔和雷天欣兩人的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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