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活該！打死都不冤！第12頁
呼啦啦一大群人，男男女女，舉著隨手從墻根抄起的鋤頭、釘耙、打草的鐮刀，亂中有序地在林陽身后匯成一支嘈雜卻氣勢洶洶的隊伍。
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凍硬的雪殼子，朝著村后那黑黢黢的山包涌去。
人群里有膽小的婆娘緊攥著旁人的袖子，低聲嘀咕：“這……這能成事兒嗎？”
旁邊立刻有人拿胳膊肘頂了她一下，聲音壓著，卻有股斬釘截鐵的力量：
“不成？往后就剩咱給張家當(dāng)牛做馬了！林陽這能降虎的頭雁在前頭飛，是老天爺開眼給的機會！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掙扎許久后孤注一擲的狠勁兒。
月光慘淡地鋪在雪地上，拉出一條條晃動著的，充滿不安卻格外有力的長影。
林陽聽著身后粗重的喘息和亢奮的低語，嘴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
他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對著人群喊道：“鄉(xiāng)親們，待會兒到了地方，你們啥也甭多說。就聽我的！”
“當(dāng)著那張老根的面講一句話——下午我找他張老根說話，談八爺那檔子買賣的時候，你們都在邊上瞅著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人群里響起一片含混的應(yīng)和聲，不少人臉上顯出猶豫。
林陽咧嘴笑了，月光下那笑容坦蕩得過分，卻又透著一絲狡黠的意味：
“放心！我林陽絕不逼著各位老少爺們說假話扯謊！咱要干的，就是嚇唬嚇唬他！”
“嚇唬他，說你們親眼見著他老小子抄起槍管子對著我腦門，想劫我的寶貝！”
“嚇唬他不埋汰人！就是要逼得他魂飛膽喪，自個兒把肚子里那點黑湯臭水全倒騰干凈，省得進了局子他還敢滿嘴噴糞裝好漢！”
他稍頓了頓，聲音陡然低沉下去，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人心窩上。
“你們好好尋思尋思。這爺倆今天要是囫圇個兒爬出去，哪怕判個三年五載放回來，心里頭該有多恨你們?！?/br> “到時候折騰起人來，怕是十倍百倍的兇惡！治蛇不掐七寸，后患無窮！”
這話像是一劑強心針，瞬間驅(qū)散了人群里那些隱約的顧慮。
大柱第一個握緊拳頭，粗聲粗氣地應(yīng)承下來：“嚇唬？那行！只要不編瞎話糊弄人，俺……俺不怕！”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跟上。
“就這么著！”
“嚇嚇那老狗！”
林陽的笑意更深了，這正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
他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大步在前引路。
冰冷的山風(fēng)卷著細雪沫子直往人脖領(lǐng)子、袖口里鉆，但此刻似乎沒人感覺到寒意。
一種壓抑多年終于將要爆發(fā)的躁動在眾人胸腔里奔涌，燒得人心里發(fā)燙發(fā)緊。
林陽帶著大隊人馬尚未走近那片發(fā)生扭打的山溝，斷斷續(xù)續(xù)的哀嚎和嘶喊已經(jīng)撕裂了夜空，灌進眾人耳朵。
是張老根那破鑼嗓子在嚎，夾雜著他兒子張繼生時斷時續(xù)，帶著哭腔的咒罵。
“爹！是林陽那王八蛋挖坑坑咱?。适悄莻€八爺派來的狗腿子！我……我這腿快疼得裂開了啊……”
剛才溜過來的幾個張家小輩，早把村里驚天的變故結(jié)結(jié)巴巴傳了過來。
父子倆如同被兜頭澆了兩桶三九天的冰碴子水，心一下子涼到了腔子眼。
張老根那張溝壑縱橫的老臉在慘白月光下擰得變了形，眼珠子亂轉(zhuǎn)，仍在算計著最后的掙扎。
恰在此時，林陽那不高不低，卻清晰得像冰刀子刮過石板的聲音，從山坡上穩(wěn)穩(wěn)地飄了下來，每個字都砸在人心口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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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根，帶大檐帽的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出了鄉(xiāng)政府大門了！”
“留著點力氣，琢磨琢磨待會兒怎么把你這張老臉拾掇拾掇好看點，想想怎么交代你的功勞吧！”
這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張老根猛地揚起頭，渾濁的眼珠子里爬滿血絲，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困獸般的絕望嘶吼，唾沫混著白汽噴濺出來：
“姓林的！你這是血口噴人！剛才是你逼我！你拿刀子逼我的！”
“我張老根一輩子行得正坐得直，絕沒干過這種下三濫的勾當(dāng)！”
“我們爺倆那是好心好意去幫你……”
林陽的身影恰好從坡頂?shù)乃蓸潢幱袄秕饬顺鰜恚鹿庠谒砗罄鲩L長的影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溝底的狼狽景象。
他嘴角咧開一個毫不掩飾的、帶著冰碴子的譏笑。
“呦呵？這會兒嘴倒是梆硬。我就料到你們這對父子爺倆得翻臉不認賬。”
他慢條斯理地拖長了尾音，目光如同帶著倒刺的鞭子，掃過身后涌上山坡的靠山屯村民，抽打著他們緊繃的神經(jīng)。
“幸好老天爺開眼啊……我有的是證人！”
張老根渾濁的眼睛驟然瞪得滾圓，如同被一記悶棍擊中太陽穴。
他難以置信，帶著一絲垂死瘋狂和威脅的目光，死死釘向那些往日里見他如同避貓鼠的村民身上。
“誰敢！我看你們誰敢給這姓林的當(dāng)假人證！有種的給老子站出來！老子倒要瞧瞧……”
林陽喉嚨里猛地爆發(fā)出一陣低沉卻極具穿透力的爆笑，仿佛聽到了世間最荒誕不經(jīng)的笑話：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個威風(fēng)凜凜的張老爺！死到臨頭，架子倒還端得挺足！”
他笑聲戛然而止，眼神陡然變得如鷹隼般銳利，冰冷地鎖定溝底。
“你們兩個，手持雙筒獵槍惡意行兇搶劫，人證物證鐵板釘釘！”
“張繼生剛才那一槍，打在我身側(cè)不到兩步遠的樹干上！槍眼子現(xiàn)在還透著火藥味！”
他伸出手指，狠狠指向人群背后那棵黑黢黢的老樺樹。
“別特娘的跟我狡辯什么天黑走火！這槍眼就是鐵證！人證物證都在，你們留著勁頭去跟法官講吧！”
他的目光凜然地掃過身后一張張或緊張或憤怒的臉。
“誰站出來，給諸位明明白白指認一下。張繼生剛才開槍時，站在哪個坡坎上？我當(dāng)時又站在哪個位置？”
靠山屯眾人被這殺氣騰騰的話和目光逼得心頭一震。
大柱只覺得全身的血都呼地涌上了頭頂，幾個月的憋悶窩囊氣在此刻“砰”地一下炸開。
他“噌”地沖出人群，一張黑紅臉膛漲得發(fā)紫，脖頸上的青筋根根暴跳，手指頭戳破夜空般對準溝底咆哮：
“張老根！俺看得真真兒的！下午林陽進村說事，俺好奇就在邊上溜達！”
他粗大的手指因激動而劇烈哆嗦著，準確地戳向坡下一塊被踩得坑洼的雪地。
“就那兒！你兒子端著槍！黑黢黢的槍管子朝著林陽站的那個方向！”
他又狠狠指向溝對面一個更陡峭，堆著亂石的雪坡。
“林陽……林陽當(dāng)時就立在那兒！你那狗熊兒子開了黑槍，可他槍子沒吃準，打偏了！”
“想搶人家的寶貝，反被打折了狗腿，活該！打死都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