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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渡口煙波遇疑蹤第12頁 四人走出竹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寬闊的大江橫亙于前,江水渾濁,奔流不息,拍打著兩岸褐色的礁石,發出沉悶的轟鳴。江風獵獵,帶著濃郁的水汽和淡淡的魚腥味,吹得衣袂翻飛。 遠處水天相接,煙波浩渺,幾葉扁舟在波濤中起伏,若隱若現。近處一個小小的渡口,以簡陋的木板搭建,系著條稍大些的渡船,隨著波浪輕輕搖晃。岸邊長著些耐水的蘆葦,在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 “到了,就是這兒!”韋小寶指著渡口,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過了江,就是另一番天地,神魔教那幫龜孫子想找咱們可就難了!” 喬峰立于江邊,眺望滾滾東去的江水,虎目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悵惘,好像想起了某些遙遠的往事。大江奔流,英雄寂寥,那股豪邁之氣中,總縈繞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悲情。 小龍女靜立一旁,江風拂動她雪白的衣袂和如墨的青絲,就像一座玉雕一樣,清冷的目光落在水天交界之處,不知在想些什么。喧囂奔騰的江水,與她古墓的寂靜截然不同,卻似乎并未擾亂她分毫。 許小劍深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心胸為之一闊。現代都市的逼仄與壓抑,在此等壯闊的自然景象面前,顯得微不足道。然而,身處這完全陌生的環境,面對這幾位傳奇人物,他心中的迷茫與忐忑并未減少。 “船家!船家!過江了!”韋小寶已經跑到渡口,沖著一條看起來最結實的渡船吆喝。 一個戴著斗笠、皮膚黝黑的老船夫從船艙里鉆出來,打量了一下四人,尤其是魁梧不凡的喬峰和清麗脫俗的小龍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堆起生意人的笑容:“客官要過江?好說好說,只是近來江上不太平,價錢嘛……要這個數。”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兩?你怎么不去搶!”韋小寶跳腳。 “是三兩,一人。”老船夫不緊不慢道。 韋小寶還要爭辯,喬峰已邁步上前,從懷中取出一錠不小的銀子,拋給船夫:“夠否?” 船夫接過銀子,掂了掂,立刻眉開眼笑:“夠了夠了!豪爽!幾位客官快請上船!”態度殷勤備至。 韋小寶嘀咕道:“喬幫主,您這也太實在了……”心下卻暗喜,省了自己付錢。 四人依次上船。船不大,艙內略顯擁擠,陳設簡單,卻打掃得干凈。船夫解纜撐篙,渡船緩緩離開岸邊,向著江心駛去。 船至江心,波濤愈發洶涌,船只起伏顛簸。韋小寶臉色有些發白,緊緊抓著船舷:“暈……暈船了……早知道不吃那么多早飯……” 喬峰穩坐船頭,任憑風浪起伏,身形巋然不動,自有一股定力。小龍女亦靜靜坐著,仿佛與顛簸融為了一體,神色未有絲毫變化。 許小劍雖也有些不適應,但尚能忍耐。他目光掃過艙內,忽然落在角落的一個物件上——那是一個半舊的魚簍,里面似乎并無魚獲,卻放著一件疊得整齊的衣物。 那衣物的顏色和質地……與他穿越那日所穿頗為相似,是現代風格的紡織物! 他心中猛地一跳,想起那個與林薇一模一樣的女子。他狀似無意地靠近一些,仔細看去。果然,那是一件女式的現代襯衫,衣角似乎還沾著些許已經干涸的暗色痕跡,像是血跡! 許小劍的心瞬間揪緊。她果然也到了這里,還受了傷?這船夫…… 他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不動聲色地坐回原位,目光卻緊緊鎖定了那個忙碌撐船的老船夫。 船夫似乎并未察覺他的注視,只是熟練地操控著船只,偶爾唱起幾句嗓音沙啞的船歌,歌詞俚俗,調子蒼涼,融入滔滔江水聲中。 “老丈常在江上擺渡?”許小劍忽然開口,語氣盡量平淡。 船夫頭也不回:“是啊,幾十年了,風里來雨里去,就靠這江水吃飯。” “近來可載過什么特別的客人?”許小劍追問,“比如……穿著奇特,不像本地人的?” 船夫撐篙的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隨即恢復自然,呵呵笑道:“客官說笑了,這南來北往的,啥樣人沒有?穿得奇怪的也不少,老漢哪記得清喲。” 許小劍心中疑竇更甚。這船夫的反應,太過平淡,反而顯得可疑。他正想再問,喬峰卻忽然開口,聲音沉凝: “老丈,你這船歌調子,似乎帶了川蜀那邊的味道?” 船夫背影微微一僵,干笑道:“客官好耳力。老漢年輕時跑過川江,學了幾句,胡亂唱著解悶。” 喬峰目光如電,掃過船夫撐篙時穩健的下盤和那雙布滿老繭卻異常有力的手,緩緩道:“川江號子,激流險灘中搏命所用,氣沉丹田,聲傳數里,非內力深厚者難以長久。老丈這隨口哼唱,中氣之足,可不像是尋常船夫。” 此言一出,艙內氣氛瞬間微妙起來。 韋小寶也忘了暈船,瞪大了眼睛看著船夫。小龍女的目光也轉了過來,清冷中帶著一絲審視。 許小劍心中凜然,喬峰觀察入微,果然非同凡響。 那船夫沉默片刻,忽然嘆了口氣,緩緩放下竹篙,轉過身來。他臉上的卑微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歷經風霜的沉穩,眼神也變得銳利了許多。 “北喬峰,名不虛傳。”船夫的聲音不再沙啞,變得清晰有力,“老夫在此等候多時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第八章渡口煙波遇疑蹤第22頁 喬峰濃眉一軒:“哦?等我?所為何事?” 船夫卻不答話,目光轉向許小劍,眼神復雜:“小子,你剛才問起的那位姑娘,她讓老夫給你帶句話。” 許小劍心臟狂跳,猛地站起:“她在哪里?她怎么樣了?” “她暫時無礙,但時間不多了。”船夫沉聲道,“她說:‘霧鎖重樓,月映西窗,舊事莫追,前路小心。’” 霧鎖重樓?月映西窗?這像是某種暗號或是地點提示!舊事莫追,前路小心……是在警告他不要探究過去,還是要小心前方的危險?這語焉不詳的話,更讓許小劍心急如焚。 “她到底是誰?她現在在哪?”許小劍急問。 船夫搖頭:“老夫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傳話,不答疑。至于喬幫主……”他再次看向喬峰,神色凝重,“有人托我問您一句:杏子林中,信義可還重要?” 杏子林中?信義? 喬峰雄軀劇震,虎目中猛地爆發出痛苦、憤怒與難以置信的光芒,那是一種被觸及最深傷疤的劇烈反應。他握緊雙拳,指節發出咯咯聲響,周身氣勢勃發,就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壓得小小的渡船都似乎往下一沉! “你究竟是誰?!”喬峰的聲音低沉如雷,蘊含著極大的力量。 船夫面對喬峰的滔天氣勢,竟并未退縮,只是苦笑道:“故人之后,身不由己。話已帶到,諸位保重。” 話音未落,他猛地一腳跺在船板上! 咔嚓一聲,船板竟被他踹裂一個大洞,江水瞬間洶涌灌入! “媽的!你干什么!”韋小寶尖叫起來。 船夫趁眾人注意力被破洞吸引的瞬間,身形一晃,如游魚般滑溜,竟是要投江遁走! “留下!”喬峰大喝一聲,一掌拍出,掌風剛猛無儔,直擊船夫后心。正是降龍十八掌的招式! 那船夫竟不回頭,反手一掌拍出,掌力陰柔詭異,并非硬接,而是巧妙一引,借力向前一竄! 砰!兩股掌力碰撞,發出一聲悶響。船夫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顯然吃了虧,但去勢更快,噗通一聲扎入渾濁的江水中,瞬間消失不見。 “操!船要沉了!”韋小寶看著不斷涌入的江水,面無人色。 渡船破損嚴重,進水極快,迅速傾斜,在波濤中劇烈搖晃,隨時可能解體。 喬峰雖驚怒交加,卻臨危不亂,目光急掃,看到一塊較大的破裂船板,喝道:“抓住木板!” 他一手抓起那塊厚實木板,猛地拋入水中,另一手抓住嚇得腿軟的韋小寶,對許小劍和小龍女道:“跳船!” 許小劍不及多想,跟著小龍女躍入冰冷的江水中。江水湍急,寒意刺骨,他奮力劃水,抓住那塊浮木。 喬峰將韋小寶也推到木板旁,自己則大半身子浸在水中,以雄厚內力穩住木板,對抗著洶涌的波濤。 小龍女身姿輕盈,即便在水中,也保持著奇妙的平衡,并未完全依賴浮木。 四人一板,在寬闊的江心隨波逐流,向著下游漂去。回頭望去,那艘破船已迅速沉沒,只剩幾片碎片在浪濤中翻滾。 韋小寶嗆了幾口水,哭喪著臉:“完了完了……剛出狼窩,又入江口……喬幫主,現在怎么辦啊?” 喬峰凝望著船夫消失的江面,臉色鐵青,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里翻涌著滔天巨浪。杏子林中的背叛與冤屈,是他一生最深的痛楚。那船夫的話,無疑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中了他的舊傷。 但他畢竟是喬峰,很快壓下翻騰的心緒,沉聲道:“穩住!順流而下,尋找岸邊靠攏!” 許小劍緊緊抓著冰冷的木板,江水不斷拍打著他的臉。那女子傳來的話語在他腦中反復回響。 霧鎖重樓,月映西窗……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和那船夫是一伙的嗎?是敵是友?她傳這話,是為了幫自己,還是另有圖謀? 而喬峰的反應……“信義”二字,似乎牽涉極大。 這山海界的水,遠比想象中更深更渾。 就在他們奮力向岸邊掙扎時,下游方向,江面薄霧之中,隱隱傳來一陣悠揚縹緲的樂聲。 那樂聲似笛非笛,似簫非簫,空靈婉轉,穿透波濤之聲,清晰入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與魅惑。 樂聲起處,一艘巨大的樓船輪廓,緩緩自霧中浮現。 船身雕梁畫棟,氣勢恢宏,與方才那簡陋渡船天壤之別。船頭似乎立著數道人影,正望向他們這邊。 喬峰目光一凝,沉聲道:“小心戒備!” 那樓船速度不快,卻正正朝著他們漂流的方向駛來。 是敵?是友? 樂聲越來越近,愈發清晰,調子纏綿悱惻,卻又隱含殺伐之音,聽得人心神搖曳。 許小劍看到,那華麗樓船的船頭似乎站著幾個衣袂飄飄的身影,當先一人,白衣如雪,身姿曼妙,仿佛凌波仙子,正遠遠地望著他們。 樂聲,美人,巨艦……在這荒江濁浪之上,構成了一幅極其詭異而又十分迷人的畫面。 他們的命運,又將漂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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