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36章真正死掉的人第12頁
外婆抬起渾濁的眼睛緊緊看著我。
那眼神中竟然有幾分意味深長。
“小白啊，你是來做客的，也是小愛的朋友，我歡迎你。等小愛好了之后，你且?guī)е甙伞！?/br> 這話說得很明顯了。
讓我別多管閑事。
我抿了抿唇。
誰想管閑事？
可小愛不可能不管，這畢竟是她的外公外婆。
所以我沒回答。
我只是說：“您知道昨晚誰把我打暈了嗎？”
“您的事我肯定管不著，但我被攻擊了，我得找到那個人。”
打啞謎什么的很煩。
姥姥手一頓，深深看著我。
“不知道?！?/br> “那我就得留下來，找出那個人了?！?/br> 我笑了笑。
她有些不耐煩了。
“姑娘，有些事兒，我這個過來人只想奉勸你別摻和，免得讓自己脫不了身?！?/br> 我沉默。
她掏出了一串鑰匙：“跟我上樓?！?/br> 我點點頭，跟在她身后。
再次來到那扇緊閉的房門前，我更多了些鄭重。
姥姥打開了那扇門。
示意我進去看。
她就在門邊守著。
我怕她在我進來后把門關上，便看著她：“您要不和我一起吧?！?/br> 這位老人倒也沒有推脫，徑直走了進來。
我這才再次來到小愛外公的床前。
“咳咳，咳咳咳?！?/br> 蚊帳內(nèi)是壓抑的咳嗽聲。
我抬起手，猶豫了瞬間。
終于還是掀開了那泛黃的蚊帳。
蚊帳內(nèi)，我所看到的，令我呼吸不由得粗重了幾分。
躺在床上的老人比我想象中更加恐怖。
他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全身都潰爛流膿，甚至已經(jīng)看到了森森白骨。
那些爛掉的腐肉，散發(fā)著一種極致的餿臭味兒。
刺鼻極了。
但，他的胸膛還在微微起伏。
還有呼吸，活著的？？
我轉(zhuǎn)頭看著姥姥：“小愛的外公他……”
“他還活著，很驚訝是吧？”
姥姥說道。
外公還活著，那我和小愛的猜測就全部錯了。
可是……隔壁的紙人怎么解釋！
發(fā)生的那么多詭異事件又怎么解釋？
當然。昨晚我看到的那雙解放牌膠鞋，更無法解釋。
那是一雙男性的腳。
我看了看外公的狀況，很快就將這位老人排除了。
他這模樣，就連喘氣都難。
更別說跑村口去給我一板磚了。
那就是在整個事件中，還有未曾露面的第三個人。
可是姥姥沒有告訴我的意思。
這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只覺得我的頭更痛了。
床上，外公的咳嗽更加壓抑，也更加撕心裂肺。
似乎下一秒肺就要咳爆了。
他的呼吸開始急促，身體無意識地抽搐。
肉眼看上去就像一具腐爛的尸體在蠕動一樣。
“走吧，讓他休息?！?/br> 姥姥的聲音開始忽遠忽近。
聽到這咳嗽聲，我發(fā)現(xiàn)眼前出現(xiàn)了重影。
這房間不能多呆。
我趕緊退出了房間，可是眉頭卻鎖得更深了。
見到了外公，非但沒有解決疑慮，反倒是更加疑惑了。
而我一夜未睡又被重擊后腦勺，此刻也有些撐不住了。
那種無法抵擋的疲憊感襲來。
出房間的時候，世界已經(jīng)天旋地轉(zhuǎn)。
姥姥扶著我下樓，到床上躺著。
迷迷糊糊間，我看到了姥姥的臉變成了紙人。
她開口道：“睡吧，睡醒了一切就好了?！?/br> 奇怪的香氣涌入鼻息之間。
我終究是抵抗不住那洶涌襲來的困意，睡了過去……
紙人……
姥姥……
趕尸人……
好困。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了。
入目是小愛擔憂的眉眼。
“水姐你怎么樣了？”
眼前漸漸恢復清明，我發(fā)現(xiàn)小愛坐在床前，神色正常，她的旁邊，卻放著行李。
“這是？”
“回去了呀。”
小愛理所當然地說道。
“回去？”我不由得拔高了聲音。
昨晚經(jīng)歷了那么多，小愛明明……
為何今天卻是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
還主動提出回去。
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你忘了，你還想弄清楚外公的事情，怎么會突然想要回去？”
我盯著她看不出任何異樣的眉眼，眉頭鎖得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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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愛一臉的疑惑。
“外公？我外公在養(yǎng)病!水姐你忘了啊，你從來姥姥家就高燒不退，兩天了，今天才清醒，我們還是回去吧，不然你出點啥事我沒法和小霜交代?！?/br> 小愛給出的信息和我所知的信息呈現(xiàn)兩個極端。
我，高燒不退兩天？
不可能。
明明發(fā)燒的是小愛，我昨晚和小愛一起去二樓，遇到了那無比恐怖的東西。
之后，之后小愛就昏迷了，我還見了殷煬，我還去了村口，被人偷襲。
這些，都是昨晚發(fā)生的事情。
怎么可能變成了我高燒兩日不退？
難不成那些都是我在做夢？
“今天幾號？”
“9月15號啊?！?/br> 小愛道。
我拿出手機，果然是9月15號。
“我們是昨天來的吧?！?/br> 我說。
“秋姐，你燒糊涂了，我們是13號來的，來的那天你就生病了，都給我急死了。”
小愛嘆氣。
我想查買票記錄，想起來是小愛買的，我又打開和小霜的聊天記錄，發(fā)現(xiàn)最后一條信息停留在13號。
這
怎么會是13號？
我腦子亂了。
我趕緊給小霜發(fā)消息：“霜，我啥時候來耘陽的？”
“13號。”
小霜很快就回復了信息。
我盯著13這個數(shù)字久久回不過神。
“水姐，你肯定還沒有恢復，走吧，車我都叫好了?！?/br> 小愛嘟了嘟嘴，拉住我的胳膊。
我看著她的眉眼，突然有種世界瘋了就我是清醒的那種荒謬感。
我不信我經(jīng)歷的是假的。
別的不說，殷煬就不可能是假的。
所以，這一定是出了問題，是某種不可名狀的力量在操縱這一切。
“小愛，姥姥帶了點特產(chǎn)，你和小白帶回去分點，這來了也沒有好好招待，真是不好意思啊?！?/br> 姥姥的聲音從二樓慢慢接近。
聲音雖然近了，但是我并沒有聽到她下樓的腳步聲。
我不由得轉(zhuǎn)身看去。
瞳孔霎時一縮。
下樓的哪里是什么姥姥？
分明是一具紙人啊。
那紙人和姥姥一般高，步子僵硬，五官扁平，眼眶里明晃晃地畫上了瞳孔。
但那眼睛依舊十分死板，但正是這種假，才增添了真實的恐懼感。
紙人拿著的所謂特產(chǎn)，也是紙籃子，里面裝著各種紙折疊成的小玩意，金元寶，黃紙一類的東西。
再往下看，是爛掉的死老鼠。
可是！??！
小愛蹦蹦跳跳地撲了過去。
“姥姥，你對我最好了！哇，你腌的蘿卜干和小咸菜，我最愛吃了?！?/br> “咦，熏干臘肉，這個也好吃?！?/br> 她好像全然沒發(fā)現(xiàn)眼前的姥姥是紙人，更沒發(fā)現(xiàn)紙籃子里裝的是一堆死人用的玩意兒。
我看著小愛的表情，只覺得現(xiàn)實太荒謬了。
“小愛，你看清楚，這不是你姥姥，這是紙人?！?/br> 我大喊。
紙人姥姥目光嗖的一下落在我身上。
“小白，你在說什么？”
紙人的嘴巴沒有動，卻有聲音傳出。
小愛啊了一聲。
“姐你是不是還糊涂啊，這是我姥姥，哪里是什么紙人？”她哭笑不得。
我搖頭。
癲了。
這世界都癲了。
我起身沖上樓。
我要證明我之前經(jīng)歷的一切是真的。
外公養(yǎng)病的房間虛掩著，我一下就推開了。
床上躺著一個蒼老瘦削的老者，全身潰爛，時不時發(fā)出兩聲咳嗽。
見我進來，溫和地笑了起來。
但配上那腐爛的面頰，笑容十分可怖。
“你是小愛的朋友啊，抱歉啊，我這身子沒辦法招待你了?！?/br> 我咬著牙齒后退，眉毛已經(jīng)能打結(jié)。
小愛追上來，擔憂地看著我：“姐，走吧，別打擾外公休養(yǎng)了，咱們還是去醫(yī)院檢查一下?！?/br> 她大抵覺得我腦子燒壞了。
“我腦子沒壞。”
我有些煩躁。
小愛拖著我下樓，往村外走。
“小愛，你難道不記得你親口說的，你外公已經(jīng)”
忽然，我止住了話頭。
想起了殷煬給我的那一口氣。
明辨虛妄。
所以，我看到的一切必然是真實的。
小愛看到的是假的。
嘶！
心中霎時升起一個荒謬的想法。
外公確實沒死。
真正死掉的，是小愛的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