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追魂索命》（下）第12頁
“吱呀！”
那扇簡陋的木門，被一股蠻力猛地推開，撞在土墻上，發(fā)出不堪重負的。
夜梟十三率先側(cè)身閃了進來，短刃橫在胸前，鷹隼般的目光如同探照燈，瞬間掃過昏暗的屋內(nèi)。角落里，那個渾身纏滿骯臟布條、躺在破木板上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對方氣息奄奄，臉色慘白如紙，胸口微弱起伏，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氣。果然是個重傷垂死之人！
一絲不屑和貪婪同時涌上夜梟十三的心頭。功勞，唾手可得！
“逍遙子！叛徒！你的死期到了！”他低喝一聲，旨在震懾，同時腳步加快，疾步上前，手中短刃化作一道烏光，直刺逍遙子咽喉！動作干凈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正是暗河殺手一貫的風(fēng)格！
就在他以為必將得手，甚至已經(jīng)開始想象回去領(lǐng)賞的情景時，異變陡生！
那看似只剩一口氣的“廢人”，緊閉的雙目猛然睜開！那雙眼睛里，沒有將死之人的渾濁與恐懼，只有一片深不見底、凍結(jié)靈魂的冰寒！那是歷經(jīng)無數(shù)次生死搏殺、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頂尖殺手才有的眼神！
“小心！”緊隨其后進門的夜梟七察覺不對，急聲提醒，但已然晚了半步！
逍遙子動了！快得超出了重傷之軀的極限！
他沒有試圖格擋那致命一刀，也根本無力格擋！而是用一種近乎自殘的方式，身體猛地向床內(nèi)側(cè)一滾！
“噗！”短刃擦著他的脖頸掠過，深深扎進了他剛才頭枕位置的木板上，刃尖沒入數(shù)寸！
與此同時，逍遙子一直藏在身側(cè)的右手閃電般揮出！握著的不是兵刃，而是那把跛腳的板凳！他用盡了全身殘存的氣力，將板凳狠狠砸向夜梟十三的膝關(guān)節(jié)側(cè)面！
“咔嚓！”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夜梟十三猝不及防，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下盤瞬間失衡，整個人向前撲倒！他萬萬沒想到，一個重傷至此的人，竟還能爆發(fā)出如此精準狠辣的反擊！
機會！生死一線間搏出的唯一機會！
逍遙子眼神冰冷如鐵，沒有絲毫猶豫！左手一直緊握的那把老舊柴刀，借著身體翻滾的勢頭，由下而上，帶著一股慘烈的決絕，猛地向上撩起！目標，正是夜梟十三因撲倒而暴露出的咽喉！
這一刀，沒有任何花哨的技巧，只有最簡單的軌跡和最純粹的力量！是瀕死野獸的獠牙！是復(fù)仇怒火的凝聚！
“嗤啦！”
柴刀雖鈍，但在逍遙子凝聚了所有意志和力氣的揮動下，依舊撕裂了皮肉，切開了氣管！
夜梟十三的慘叫戛然而止，變成了嗬嗬的漏氣聲。他雙手死死捂住噴涌鮮血的喉嚨，眼中充滿了驚駭、不甘和難以置信，身體劇烈抽搐著，重重栽倒在地，激起一片焦土。
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從夜梟十三進門出手，到被反殺倒地，不過短短兩三個呼吸！
剛踏進屋內(nèi)半步的夜梟七，被這突如其來的逆轉(zhuǎn)驚得魂飛魄散！他眼睜睜看著同伴被一個“廢人”用如此慘烈的方式格殺，一股寒氣從脊椎骨直沖腦門！
“混蛋！”夜梟七又驚又怒，短刃一挺，不再有任何輕視，全力撲向還倒在床上的逍遙子！他知道，必須趁對方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瞬間將其格殺！否則，死的可能就是自己！
逍遙子剛才那一下，幾乎抽干了他最后一絲氣力。胸口火毒因劇烈的動作而瘋狂反噬，痛得他眼前陣陣發(fā)黑，鮮血不斷從嘴角溢出。面對夜梟七這含怒而來的全力一擊，他確實已無力閃避，甚至連舉起柴刀格擋都做不到。
但他是逍遙子！是曾經(jīng)令江湖聞風(fēng)喪膽的“暗河”頂尖殺手！他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早已融入骨髓！
就在夜梟七的短刃即將臨體的剎那，逍遙子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將手中那根一直握著的、攪藥的舊木棍，猛地向旁邊一撥！
目標，不是夜梟七，而是墻角那個正在熬藥的瓦罐！罐下，柴火正微微燃燒！
“嘩啦！”
瓦罐被木棍精準地撥倒，里面滾燙的藥汁混合著炭火，劈頭蓋臉地潑灑向沖來的夜梟七！
“??！我的眼睛！”夜梟七哪里料到會有這一手？滾燙的藥汁和炭火瞬間糊了他滿臉滿眼，灼痛鉆心！他前沖的勢頭頓時一滯，下意識地用手去抹臉，招式瞬間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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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現(xiàn)在！
逍遙子眼中厲芒一閃！他強提一口幾乎散掉的真氣，身體如同安裝了彈簧般從床上彈起，不是后退，而是合身撞入了夜梟七的懷中！同時，那柄剛剛飲血的鈍重柴刀，被他當(dāng)成匕首使用，狠狠捅向了夜梟七的小腹！
“撲哧！”
柴刀大半沒入！
夜梟七身體猛地一僵，臉上的痛苦變成了極致的驚恐和絕望。他低頭看著沒入自己腹部的柴刀，又看看近在咫尺、那雙冰冷徹骨的眼睛，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逍遙子死死頂著柴刀，借著重力，將夜梟七的身體狠狠壓向地面！
“砰！”兩人同時倒地。
逍遙子壓在夜梟七身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和撕心裂肺的痛楚。但他握刀的手，卻沒有絲毫松動，反而用力擰了一圈！
夜梟七雙腿蹬了幾下，徹底沒了聲息。
屋內(nèi)，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剩下逍遙子粗重如同風(fēng)箱般的喘息聲，以及濃烈到化不開的血腥味。
他艱難地從夜梟七的尸體上翻下，癱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剛才那短暫的搏殺，耗盡了他所有的潛能，傷勢更是雪上加霜。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就像風(fēng)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但他的目光，卻越過門口，死死地投向外面，那個倒在血泊中的蒼老身影。
巖松大哥……
淚水，混合著臉上的血污，無聲地滑落。這個冷酷了半生的殺手，此刻心碎欲裂。是他，將死亡帶給了這位善良的老人。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刻鐘，或許是一個時辰。逍遙子憑借頑強的意志，掙扎著坐起身。他不能倒在這里！巖松大哥不能暴尸荒野！
他咬著牙，用柴刀當(dāng)作拐杖，一步一挪地走到屋外。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冷汗浸透全身。
他跪在巖松老人的尸體旁，小心翼翼地將老人圓睜的雙眼合上?？粗菑埐紳M風(fēng)霜、此刻卻蒼白安詳?shù)哪槪羞b子的心如同被千萬根針扎般疼痛。
“巖松大哥……對不起……是我害了你……”他的聲音沙啞哽咽，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愧疚。
他挖不動很深的坑，只能用柴刀和雙手，在小屋旁一棵蒼勁的松樹下，勉強掘了一個淺坑。他將巖松老人小心翼翼地安葬進去，堆起一個小小的墳塋。沒有墓碑，他折下一段松枝，插在墳前。
做完這一切，逍遙子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墳前，大口咯血，身體搖搖欲墜。
夕陽的余暉透過林隙，灑在這一人一墳上，顯得無比凄涼。
但下一刻，一股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獄之火，從逍遙子眼中熊熊燃起！他猛地抬起頭，望向懸崖上方，仿佛要穿透巖壁，看到那遠在王府、高高在上的仇人！
他伸出顫抖的、沾滿了自己傷口流出的以及殺手濺上的鮮血的手，用力抹在額頭上。一道猙獰的血痕，如同某種古老的印記。
逍遙子的聲音不再虛弱，而是變得嘶啞、冰冷，蘊含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在這寂靜的山谷中回蕩，驚起了幾只宿鳥。
“我趙子羽在此，對天立誓！此仇不共戴天！今日之血，他日必百倍奉還！”
“我必手刃王道權(quán)那狗賊！必踏平暗河那魔窟！用他們的頭顱和鮮血，祭奠您在天之靈！”
“若違此誓，天誅地滅，永墮閻羅！”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淋淋的決絕！他眼中的悲傷被徹底冰封，取而代之的，是比萬年寒冰更冷的殺意，是比孤狼更狠的決絕！
血誓立下，曾經(jīng)的逍遙子已隨巖松一同埋葬。活下來的，是為了復(fù)仇可以付出一切、不擇手段的趙子羽！
他掙扎著站起身，目光掃過小屋和兩具殺手的尸體。此地不宜久留，暗河的人久久不歸，必定會有更厲害的角色尋來。
他必須離開！拖著這具殘軀，踏上那條布滿荊棘、九死一生的復(fù)仇之路！
然而，就在他準備轉(zhuǎn)身，尋找出路時，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見巖松老人散落的藥簍旁，似乎有一個東西，在夕陽下反射著微弱的光。
那是……昨日巖松老人撿到、并意外打開的那塊……盤龍玉佩！
逍遙子瞳孔驟然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