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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小案深挖第12頁
九月的凌源縣,秋老虎還沒完全退去,正午的陽光曬在特警大隊的訓(xùn)練場上,地面泛著一層熱氣,連空氣都像是被烤得微微扭曲。訓(xùn)練場上殺聲震天,二十多名隊員分成十組,正在進行近身格斗對抗訓(xùn)練。深藍色的作訓(xùn)服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背上,每一次拳腳相撞、身體摔打在藍色防撞墊上,都發(fā)出沉悶的“砰砰”聲,震得墊子邊緣的灰塵輕輕揚起。
雷杰背著手站在場邊的樹蔭下,身上穿的黑色作訓(xùn)服領(lǐng)口敞開兩顆扣子,露出線條清晰的鎖骨。他手里捏著一只銀色的哨子,卻沒吹,只是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場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隊員的站姿、出拳的角度、防守的動作,哪怕是細微的重心偏移,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小陳!發(fā)力要透!腰馬合一不是讓你把腰挺得像根棍子!”雷杰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穿透了場上的喊殺聲,精準地落在正在對抗的小陳身上。
小陳正和隊員纏斗,聽到吼聲,動作明顯一頓,被抓住空隙摔在墊子上。他爬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喊道:“知道了,雷隊!”
雷杰走上前,站在小陳對面,雙腳分開與肩同寬,膝蓋微屈:“看好了,出拳的時候,重心要壓在后腿,腰轉(zhuǎn)過來,力從腳到腰再到拳,這樣才叫透。”他說著,慢慢演示了一個直拳,動作不快,卻能看到他手臂上的肌肉線條隨著動作繃緊,“再來一次,跟對練,把剛才的動作用上。”
小陳點點頭,重新擺出格斗姿勢。這一次,他刻意調(diào)整了重心,出拳時腰腹發(fā)力,拳頭落在的防護墊上,發(fā)出“嘭”的一聲悶響,比剛才有力得多。
雷杰滿意地點點頭,又轉(zhuǎn)向另一邊正在對抗的隊員:“王浩!防守空隙太大!你以為敵人會跟你講武德,等你調(diào)整姿勢再進攻?左手抬起來,護好肋下!”
王浩連忙調(diào)整防守動作,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放在半個月前,他還經(jīng)常在訓(xùn)練時偷懶,動作敷衍,可自從雷杰接手特警大隊,用鐵腕整頓紀律——遲到一次罰跑五公里,動作不標準加練兩小時,訓(xùn)練態(tài)度不端正直接通報批評——隊伍里的散漫風(fēng)氣被一掃而空。現(xiàn)在的隊員們,眼神里都帶著一股繃緊的銳氣,連呼吸都比以前急促了幾分,像是隨時準備撲向獵物的豹子。
小陳、、王浩這些年輕隊員,也在雷杰的高壓訓(xùn)練下迅速成長。小陳以前只會基礎(chǔ)的格斗動作,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帶隊完成戰(zhàn)術(shù)演練;對槍械的掌握越來越熟練,上次射擊考核拿了全隊第一;王浩雖然偶爾出錯,但態(tài)度比以前認真太多,成了雷杰身邊可靠的左膀右臂。
訓(xùn)練場上的喊殺聲還在繼續(xù),汗水滴在墊子上,暈開一小片濕痕。雷杰背著手走回樹蔭下,從口袋里掏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口。冰涼的水滑過喉嚨,卻沒能壓下他心里的燥熱——他知道,訓(xùn)練場上的火熱,只是表面的平靜。真正的戰(zhàn)場,在特警大隊的圍墻之外,在凌源縣那看似日常的街道、市場、寫字樓里,那里暗流涌動,藏著他真正的對手。
孫浩落網(wǎng)后,趙天霸那邊就像按下了暫停鍵,再也沒有動靜。但雷杰清楚,趙天霸那樣的人,絕不會因為一個手下的落網(wǎng)就收手,他只是暫時蟄伏,或者換了更隱蔽的方式繼續(xù)活動——可能是把賭場搬到了更偏僻的地方,可能是讓小貸公司換了個法人,也可能是通過更隱秘的渠道轉(zhuǎn)移資金。
被動等待從來不是雷杰的風(fēng)格。在部隊執(zhí)行任務(wù)時,他就習(xí)慣主動出擊,哪怕面對的是比自己強大的敵人,也要先找到對方的弱點,一點點撕開缺口。現(xiàn)在,他手里的“尖刀”——這支剛整頓好的特警隊伍,雖然還不夠鋒利,但已經(jīng)有了鋒芒。既然暫時無法直接劈向趙天霸這頭“巨鱷”的頭部,那就先從他最細微、最末梢的觸須開始清理——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案子,比如街頭的暴力催收、地下賭檔、威脅攤販,這些“小惡”的背后,很可能藏著趙天霸的影子。
他要讓這支隊伍去觸碰這些“小惡”,看看下面到底藏著怎樣的膿瘡,看看能不能順著這些線索,摸到趙天霸的命脈。
機會來得比雷杰預(yù)想的還要快。
周一上午九點半,特警大隊的指揮中心突然響起急促的電話鈴聲。負責接電話的隊員小張拿起聽筒,只聽了幾句,臉色就變得嚴肅起來。他掛了電話,立刻拿著記錄簿快步走到雷杰的辦公室。
“雷隊,指揮中心轉(zhuǎn)來的警情,城南農(nóng)貿(mào)市場那邊,發(fā)生了一起債務(wù)糾紛引發(fā)的毆打事件,轄區(qū)派出所已經(jīng)出警了,但當事人情緒激動,圍觀的人也多,擔心事態(tài)升級,請求我們派隊員協(xié)助維持秩序。”小張把記錄簿遞過去,上面寫著簡單的信息:地點是城南農(nóng)貿(mào)市場東門水產(chǎn)區(qū),報警人是水產(chǎn)攤販周建軍,對方有三名男子,疑似催收債務(wù)。
雷杰接過記錄簿,手指在“債務(wù)糾紛”“毆打”這兩個詞上輕輕敲了敲。這種案子,按常理來說,應(yīng)該由轄區(qū)派出所全權(quán)處理——調(diào)解糾紛、做筆錄、根據(jù)傷情決定是否處罰,根本用不到特警。特警負責的是反恐、重大暴力犯罪、突發(fā)事件,這種普通的治安案件,派特警去,反而顯得小題大做。
但雷杰的眼睛卻亮了——城南農(nóng)貿(mào)市場離趙天霸的天霸實業(yè)總部不算遠,而且那一帶是小貸公司集中的地方,之前就有群眾舉報過那里有暴力催收的情況。這說不定不是一起簡單的債務(wù)糾紛,而是趙天霸手下的小貸公司在搞暴力催收。
“小陳,帶一個小組,穿戴好防刺背心和頭盔,跟我去現(xiàn)場。”雷杰立刻站起身,抓起椅背上的作訓(xùn)服外套。
小陳正在隔壁辦公室整理訓(xùn)練報告,聽到喊聲,立刻應(yīng)聲:“是!”他雖然有些意外——不明白為什么一起普通的毆打事件需要雷隊親自帶隊——但他知道雷杰做事有自己的道理,沒有多問,轉(zhuǎn)身就去召集隊員。
十分鐘后,三輛特警巡邏車駛出大隊大門,拉著警笛,沿著朝陽路往城南方向開。路上的車輛紛紛避讓,車窗搖下,有人探出頭看,好奇發(fā)生了什么大事。雷杰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掠過的街道——早餐店的老板正在收拾桌子,送孩子上學(xué)的家長牽著孩子的手,上班族匆匆走過斑馬線,這座城市看起來平靜又日常,可他知道,在這些日常的背后,可能藏著不為人知的黑暗。
“雷隊,城南農(nóng)貿(mào)市場平時人就多,周一上午是買菜的高峰,圍觀的人肯定不少,我們到了之后,先把現(xiàn)場圍起來,防止有人混亂受傷。”開車的隊員小李說道,他是本地人,對城南的情況很熟悉。
雷杰點點頭:“嗯,到了之后,你和小王負責維持外圍秩序,不讓圍觀的人靠近;小陳帶兩個人,跟我進去,先控制住動手的那幾個人,再了解情況。記住,動作要快,不要跟群眾發(fā)生沖突。”
“明白!”
二十分鐘后,巡邏車到達城南農(nóng)貿(mào)市場東門。還沒下車,就聽到里面?zhèn)鱽磬须s的爭吵聲和圍觀群眾的議論聲。雷杰推開車門,一股混雜著魚腥味、蔬菜味、汗水味的熱氣撲面而來。農(nóng)貿(mào)市場的東門是一片開闊的空地,擺著十幾個臨時攤位,此刻,空地上圍了幾十個人,里三層外三層,手機的閃光燈不停閃爍,有人在拍照,有人在議論。
“太過分了!怎么能這么打人!”
“那幾個男的看著就不是好人,肯定是高利貸的!”
“周老板太可憐了,攤子都被掀了……”
雷杰擠過人群,走到里面。只見一個中年男人坐在地上,穿著沾滿魚鱗的膠鞋,藍色的圍裙上全是泥土和血跡,他的左眼腫得像個饅頭,嘴角裂了個口子,鮮血順著下巴流到脖子上,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個摔碎的電子秤。他面前的水產(chǎn)攤被掀翻了,泡沫箱散落在地上,里面的鯽魚、草魚、蝦子撒了一地,有的還在掙扎,有的已經(jīng)不動了,渾濁的水混著泥土,在地上積成一灘。
三個身材高大的在中年男人面前,為首的男人穿著黑色短袖,手臂上紋著一條青色的龍,脖子上戴著一條粗金鏈,正叉著腰罵罵咧咧:“你他媽欠了錢不還,還敢跟我們橫?今天不把錢拿出來,我砸了你的攤子,再帶你去見我們老板!”
旁邊的兩個男人也跟著附和,一個穿灰色t恤的男人踢了一腳地上的泡沫箱,惡狠狠地說:“別給臉不要臉,我們老板的錢是那么好欠的?再嘴硬,揍到你還為止!”
轄區(qū)派出所的兩名民警已經(jīng)到了,正在試圖調(diào)解。穿警服的王警官蹲在地上,扶著中年男人,說:“周師傅,你先起來,有話好好說,錢的事可以商量,別動手。”另一名年輕民警則攔在三個男人面前,說:“你們別太囂張,這里是公共場所,打人是違法的,趕緊住手!”
可那三個男人根本不把民警放在眼里,紋身男推了年輕民警一把,說:“你少管閑事!我們跟他要錢,天經(jīng)地義,你們警察管得著嗎?”
年輕民警被推得一個趔趄,臉色漲得通紅,卻沒敢再上前——對方人高馬大,而且態(tài)度囂張,他怕沖突升級。
雷杰沒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人群外圍,冷眼觀察。他注意到,這三個男人雖然穿著普通,但站姿很穩(wěn),手臂肌肉結(jié)實,一看就是經(jīng)常鍛煉或者打架的人,不像是普通的要債人,更像是專業(yè)的打手。而且,他們雖然囂張,卻沒有說太多具體的信息,比如欠了多少錢、欠了多久,只是反復(fù)說“欠了我們老板的錢”,言語間透著一股有恃無恐的蠻橫,仿佛知道警察不敢把他們怎么樣。
“周師傅,你怎么樣?能站起來嗎?”雷杰走過去,先蹲在中年男人面前,聲音平靜卻帶著安撫的力量。
周建軍抬起腫得只剩一條縫的眼睛,看到雷杰身上的特警制服,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警官……他們……他們是鑫源貸的人,我上個月跟他們借了兩萬塊,說好了一個月還,利息五千,我這幾天湊錢,還沒湊夠,他們就來掀我的攤子,還打我……”
雷杰點點頭,站起身,轉(zhuǎn)向那三個男人。紋身男看到雷杰,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會來特警,而且這個特警的眼神很兇,看得他心里有點發(fā)毛。但他還是強撐著氣勢,撇了撇嘴:“怎么?特警也管要錢的事?”
“欠多少錢?”雷杰沒有理會他的挑釁,直接問道,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紋身男沒想到雷杰會這么問,愣了一下,才說:“不多,連本帶利,三萬塊。”
“有借條嗎?”雷杰繼續(xù)問,目光落在紋身男的臉上,“借條上寫的借款金額是多少?利息多少?約定的還款日期是什么時候?”
紋身男的臉色變了變,支吾起來:“借條……當時沒寫那么細……反正他欠了我們老板的錢,這是事實,他不還就是不對!”
“沒寫細?”雷杰的目光一寒,語氣也冷了下來,“沒寫細,就說明你們沒約定利息和還款日期?那你們憑什么要三萬塊?憑什么動手打人?”他指了指地上的水產(chǎn)攤和周建軍的傷,“你看這里的情況,你們這不是簡單的要債,是高利貸,是暴力催收。跟我回局里,把事情說清楚。”
紋身男的臉色徹底變了,他沒想到這個特警會這么較真。旁邊的灰色t恤男還想爭辯:“我們不是高利貸,是正常的借款……”
“是不是正常借款,回局里查了就知道。”雷杰打斷他,對身后的小陳使了個眼色,“小陳,把他們控制起來,帶回去。”
小陳立刻帶著兩名隊員上前,拿出手銬。紋身男還想反抗,伸手推小陳,小陳側(cè)身躲開,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咔嚓”一聲就把手銬戴上了。另外兩個男人見勢不妙,想跑,卻被隊員攔住,幾下就制服了。
圍觀群眾爆發(fā)出一陣掌聲,有人喊道:“好!就該抓起來!”
王警官走過來,拉了拉雷杰的胳膊,低聲說:“雷隊,這種小事,我們調(diào)解一下就行了,真帶回去,案子也不好辦——他們沒造成重傷,最多就是拘留幾天,還得浪費警力,沒必要。”
雷杰看了王警官一眼,語氣嚴肅:“王警官,這不是小事。你看周師傅傷得這么重,攤子也被掀了,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債務(wù)糾紛,是暴力催收。而且,他們很可能是有組織的,背后還有人指使,不查清楚,以后還會有更多人受害。”他頓了頓,又說,“你放心,案子我們會負責到底,不會麻煩你們派出所。”
王警官還想說什么,卻看到雷杰堅定的眼神,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雷杰讓隊員扶著周建軍,把他也帶上巡邏車,準備回局里做筆錄。圍觀群眾見事情解決了,也漸漸散去,有人還對著巡邏車豎起了大拇指。
上午十一點,特警大隊的審訊樓里一片安靜。三間審訊室里,分別坐著紋身男、灰色t恤男和另一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雷杰坐在監(jiān)控室里,看著屏幕上的畫面,手里拿著筆,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么。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第15章:小案深挖第22頁
紋身男叫張強,三十歲,無業(yè),手臂上的龍紋身是三年前紋的;灰色t恤男叫李偉,二十七歲,以前在工地打工;黑色夾克男叫黃毛,二十五歲,有過盜竊前科。這是隊員們剛剛查出來的信息。
“雷隊,張強還是不老實,一口咬定是替朋友要債,不知道什么鑫源貸。”負責審訊張強的隊員小李走進監(jiān)控室,皺著眉頭說。
雷杰點點頭,看向屏幕——張強坐在椅子上,雙手被銬在桌子上,頭歪著,眼神躲閃,嘴里還在念叨:“我真不知道什么鑫源貸,就是我朋友讓我?guī)退X,我沒想到會動手……”
“李偉呢?”雷杰問。
“李偉比張強好點,說知道鑫源貸,但只是幫老板跑腿,不知道老板是誰。”另一名隊員小王說道。
雷杰放下筆,站起身:“我去審黃毛。”他知道,黃毛有前科,心理素質(zhì)可能最差,最容易突破。
黃毛所在的審訊室里,燈光很亮,照在黃毛臉上,他的額頭一直在出汗,雙手緊緊攥著,指關(guān)節(jié)發(fā)白。雷杰坐在他對面,把一杯水推到他面前:“喝口水,慢慢說。”
黃毛看了雷杰一眼,拿起水杯,手一抖,水灑了一些在桌子上。他喝了一口,喉嚨動了動,還是沒說話。
“你不用怕,”雷杰的語氣很平靜,“我們知道你只是跑腿的,只要你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們不會為難你。但如果你不說,后果你應(yīng)該清楚——你有盜竊前科,這次又參與暴力催收,最少也要判半年。”
黃毛的身體抖了一下,抬頭看著雷杰:“我說……我說……”他深吸一口氣,慢慢說道,“我是跟著刀疤劉干的,鑫源貸、利通投資這些小貸公司,都是刀疤劉在管。這次是刀疤劉讓我們?nèi)ヒ獋f周建軍欠了鑫源貸的錢,要是他不還,就教訓(xùn)他一頓,掀了他的攤子。”
“刀疤劉是誰?”雷杰追問,眼睛緊緊盯著黃毛。
“刀疤劉真名叫劉勇,四十多歲,臉上有一道刀疤,從眼角到嘴角,平時住在城西的麗景花園。他手下有十幾個人,專門替小貸公司要債,我們每次要到錢,都要把三成交給刀疤劉,刀疤劉再交給上面的人。”黃毛說著,又喝了一口水,“上面的人我沒見過,但刀疤劉說過,他是替天霸實業(yè)的趙老板做事,那些小貸公司,其實都是趙老板的。”
“趙天霸?”雷杰的心里一動,果然,線索還是指向了趙天霸。
“對,就是趙天霸。”黃毛點點頭,“刀疤劉說,趙老板是凌源縣的大人物,沒人敢惹,所以我們要債的時候,就算警察來了,也不用怕。”
雷杰在筆記本上寫下“劉勇(刀疤劉)、麗景花園、天霸實業(yè)”幾個字,又問:“鑫源貸的法人是誰?實際控制人是誰?你們平時怎么跟刀疤劉聯(lián)系?”
“鑫源貸的法人是個老太太,叫張桂蘭,我聽刀疤劉說,老太太是個傀儡,實際控制人是刀疤劉。我們平時用微信跟刀疤劉聯(lián)系,他會把要債的名單發(fā)給我們,還會告訴我們對方的地址和情況。”黃毛把知道的都倒了出來,越說越放松,好像卸下了重擔。
雷杰又問了一些細節(jié),比如刀疤劉的微信名、常用的手機號、小貸公司的地址,黃毛都一一回答了。等黃毛說完,雷杰讓隊員把他帶下去,然后立刻召集小陳、小李、小王開會。
“剛才黃毛交代了,鑫源貸、利通投資這些小貸公司,都是趙天霸手下刀疤劉在管,暴力催收也是刀疤劉指使的。現(xiàn)在,我們分三步走:第一,小陳帶兩個人,去城西麗景花園查刀疤劉的住處,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第二,小李去查鑫源貸的法人張桂蘭,看看她跟刀疤劉是什么關(guān)系,有沒有其他關(guān)聯(lián)公司;第三,小王去調(diào)取鑫源貸和利通投資的銀行流水,看看資金流向,有沒有轉(zhuǎn)到天霸實業(yè)或者趙天霸名下的賬戶。”雷杰把任務(wù)分配下去,語氣堅定,“記住,行動要隱蔽,不要打草驚蛇。”
“是!”三人齊聲應(yīng)道,轉(zhuǎn)身就去執(zhí)行任務(wù)。
雷杰回到辦公室,剛想喝口水,電話就響了。來電顯示是“馬副局長”,他心里咯噔一下——馬文斌是主管治安的副局長,平時很少跟他聯(lián)系,這個時候打電話,肯定沒好事。
“雷杰啊,聽說你今天抓了幾個人,是關(guān)于債務(wù)糾紛的?”馬文斌的聲音聽起來很隨意,像是拉家常。
“是,馬局,他們涉嫌暴力催收和高利貸,我們正在調(diào)查。”雷杰回答。
“哦,有進展嗎?”馬文斌問道。
“有一些線索,他們背后可能有組織,還涉及到幾家小貸公司。”雷杰沒有隱瞞太多,只是籠統(tǒng)地說。
馬文斌沉默了一下,然后說:“雷杰啊,工作有干勁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我們警力資源有限,要集中力量辦大案要案。一些街頭打架、經(jīng)濟糾紛之類的小事,還是要相信轄區(qū)派出所和兄弟部門的能力,不要越俎代庖,浪費寶貴的警力資源嘛。”
雷杰握著電話,心里清楚馬文斌的意思——他是在讓自己別再查下去了。“馬局,我認為這不是小事,他們涉及有組織的暴力犯罪和非法金融活動,深挖下去,可能會有更大的收獲。”
“更大的收獲?”馬文斌的語氣淡了些,“有證據(jù)嗎?辦案要講證據(jù),不能憑猜測。我聽說你抓了幾個人,審了半天,也就是個打架斗毆嘛。差不多就行了,該拘留拘留,該罰款罰款,不要搞得興師動眾,影響不好。”他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天霸實業(yè)是咱們縣的納稅大戶,為縣里的經(jīng)濟發(fā)展做了不少貢獻,要注意保護民營企業(yè)的積極性,不要因為一些小事,影響了企業(yè)的聲譽。”
這句話已經(jīng)說得很明顯了——馬文斌在為趙天霸說話。雷杰心里冷笑,表面卻平靜地說:“我知道了,馬局,我會注意的。”
掛了電話,雷杰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他早就聽說馬文斌和趙天霸走得近,現(xiàn)在看來,果然不假。馬文斌的電話,不僅是敲打,更是警告,讓他不要再查下去。
果然,下午的時候,阻力就來了。
小陳帶著隊員去麗景花園查刀疤劉的住處,物業(yè)卻說“沒有劉勇這個人”,不管隊員怎么問,物業(yè)都不肯提供住戶信息。小陳只好去轄區(qū)派出所查戶籍,結(jié)果派出所的人說“麗景花園的住戶信息還沒更新,查不到”。
小李去查張桂蘭,發(fā)現(xiàn)張桂蘭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癱瘓在床,根本不可能管理公司。小李想查張桂蘭的親屬,卻發(fā)現(xiàn)她的親屬要么在外地,要么聯(lián)系不上,像是故意躲著。
小王去銀行調(diào)取小貸公司的流水,銀行的工作人員說“需要經(jīng)偵部門的介紹信”,小王拿出特警大隊的證件,對方還是不肯給,說“這是規(guī)定,必須要經(jīng)偵的手續(xù)”。小王只好聯(lián)系經(jīng)偵部門,經(jīng)偵的王科長卻說“最近案子多,介紹信要等幾天才能開出來”。
雷杰知道,這都是馬文斌打過招呼的。他們在故意拖延時間,給刀疤劉和趙天霸通風(fēng)報信,讓他們有時間銷毀證據(jù)、轉(zhuǎn)移資金。
更讓他生氣的是,下午五點的時候,負責看守張強的隊員來報告,說張強翻供了,現(xiàn)在一口咬定“之前是被黃毛逼的,說的都是假的,刀疤劉和趙天霸都是黃毛編出來的”。而黃毛也變得沉默寡言,不管隊員怎么問,都不肯再說話。
線索,好像一下子斷了。
但雷杰沒有放棄。他知道,趙天霸的組織很嚴密,反偵查能力強,而且在系統(tǒng)內(nèi)部有保護傘,想要一下子抓住他們的把柄,很難。但他相信,只要堅持查下去,總會找到突破口。
接下來的半個月里,雷杰又組織了幾次“小案深挖”行動。
第一次是端掉了一個隱藏在城中村李家巷3號的地下賭檔。這個賭檔是隊員小王的線人舉報的,說里面每天都有幾十人賭博,賭注很大,還有人放高利貸。雷杰帶著隊員,在凌晨三點突襲了賭檔——賭檔藏在一個廢棄的民房里,門口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孩放哨,看到特警來了,撒腿就跑,被隊員抓住了。民房里,五個麻將桌旁圍滿了人,煙霧繚繞,地上散落著啤酒瓶和煙頭,桌子上堆滿了現(xiàn)金和籌碼。隊員們沖進去,賭徒們有的想跑,有的想把現(xiàn)金藏起來,亂作一團。最終,隊員們抓了二十三個賭徒,繳獲賭資十五萬多元。
在審訊賭徒的時候,雷杰讓隊員重點問賭檔的老板是誰,賭資交給誰。一個叫“老鬼”的賭徒,在被審訊了四個小時后,終于交代:“賭檔的老板是虎子,我們每次來賭,都要給虎子抽成,抽成的錢,虎子會交給龍哥,龍哥是趙天霸的手下,負責城西的地下賭場。”
雷杰立刻讓隊員去查虎子和龍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虎子已經(jīng)跑了,龍哥更是找不到人影——有人看到,在特警突襲賭檔的當天,龍哥就帶著手下離開了凌源縣,去了鄰市。
第二次是處理一起攤販被潑油漆的案件。報警的是一個叫張叔的蔬菜水果攤販,在城北的早市擺攤。他早上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攤位被潑了紅色的油漆,上面寫著“欠債還錢,再不還就找你家人”,攤位上的蔬菜和水果也被踩爛了。張叔說,他上個月跟利通投資借了五萬塊,利息很高,還了兩萬,還欠三萬,對方就用這種方式威脅他。
雷杰讓隊員保護張叔的安全,同時去查潑油漆的人。隊員們調(diào)取了早市的監(jiān)控,看到兩個戴著口罩的男人,在凌晨兩點潑了油漆就跑,根本看不清臉。雷杰讓隊員去查利通投資的員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利通投資已經(jīng)關(guān)門了,員工也都走了,只剩下一個空店面。更讓他無奈的是,第二天早上,張叔就帶著家人離開了凌源縣,只留下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雷隊,謝謝你的保護,但我惹不起他們,只能走了,對不起。”
一次又一次,雷杰像是在和一個無形的對手博弈。每當他覺得快要抓住一點實質(zhì)性的東西時,那東西就會像泥鰍一樣滑走,或者被一堵無形的墻擋住。隊員們都有些氣餒,小陳跟雷杰說:“雷隊,趙天霸的勢力太大了,還有人保護,我們這么查,根本沒用啊。”
雷杰卻沒有氣餒。他讓小陳找了一個黑色的檔案夾,上面寫著“天霸系關(guān)聯(lián)案件”,然后把所有“小案”中收集到的零碎信息都整理進去:張強的紋身照片、刀疤劉的手機號和微信名、鑫源貸的工商資料、賭檔的地址和繳獲的賭資照片、張叔攤位被潑油漆的現(xiàn)場照片、虎子和龍哥的基本信息、小貸公司的銀行流水截圖……這些信息看似雜亂無章,像是一張巨大拼圖的微小碎片,但雷杰知道,這些碎片里,一定藏著關(guān)鍵的線索。
他把檔案夾放在辦公室的抽屜里,每天下班前都會翻一遍,用紅筆在上面圈出重點——“刀疤劉的微信名:老劉很忙,常用手機號:138xxxx5678”“龍哥,原名馬龍,曾在城南開ktv”“天霸實業(yè)旗下有個‘天順物流’,可能用于轉(zhuǎn)移資金”。
他知道,現(xiàn)在正面強攻還不是時候。他需要等待一個契機——可能是刀疤劉的出現(xiàn),可能是線人的新線索,也可能是趙天霸內(nèi)部出現(xiàn)矛盾。特種作戰(zhàn)教會他的不僅是突擊,更是耐心的潛伏和細致的偵察。他要做的,就是保存實力,收集更多的線索,等到時機成熟,再給趙天霸致命一擊。
這天晚上,雷杰在辦公室加班到十一點。他翻開那個黑色檔案夾,看著里面的碎片信息,手指在“趙天霸”三個字上輕輕劃過。窗外,凌源縣的夜景很繁華,遠處的天霸大廈亮著燈,像一個巨大的黑影,籠罩著這座城市。路上的車還很多,車燈匯成一條流動的光河,偶爾有警笛聲從遠處傳來,很快又消失在夜色里。
雷杰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夜景。他知道,自己面前的路還很長,阻力也會很大,甚至可能會有危險。但他不后悔——他是特警,是守護這座城市的人,不管面對多大的困難,他都要堅持下去,斬斷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黑手,還凌源縣一個真正的平靜。
他握緊拳頭,心里默念:“趙天霸,我不會讓你逍遙太久的。”
(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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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縣委書記林雪在繁忙的工作中,持續(xù)關(guān)注著縣公安局的簡報和全縣的社會治安狀況。她敏銳地注意到了雷杰就任特警大隊長后帶來的積極變化(如訓(xùn)練成效、作風(fēng)整頓),也通過某些渠道(如公安簡報、信訪件交叉印證、甚至可能是一次不經(jīng)意的街頭觀察)了解到雷杰在處理一些“小案”時那種“小事不小視”、深挖根源的獨特做法。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直指問題核心的風(fēng)格,與她想要的治理理念不謀而合,讓她對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特警隊長產(chǎn)生了更濃厚的興趣和欣賞。她開始有意識地在會議或報告中留意有關(guān)他和治安工作的信息,思考著如何運用這把似乎與眾不同的“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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