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草木丹心，前路微明第12頁
山洞內寂靜無聲，只有篝火偶爾發出的噼啪輕響，以及兩人略顯綿長的呼吸。老者給予的丹藥顯然非同凡品，藥力溫和而持久，如同春日細雨，無聲地滋養著千瘡百孔的身軀。
蝦仁摒棄所有雜念，心神徹底沉入體內。混沌金丹依舊布滿裂痕，觸目驚心，每一次微弱的靈力流轉都伴隨著細密的刺痛。但比起之前的瀕臨破碎，此刻總算穩定下來。那縷得自老者的生機靈力與丹藥之力融合，在《混沌天道經》的引導下，化作無數細密的混沌絲線，小心翼翼地纏繞在金丹裂痕處，如同最耐心的織工，進行著極其緩慢的修復。
他能感覺到，生命碎片的力量在自發地匯聚，試圖加速這個過程，但死亡碎片的氣息卻如同冰冷的陰影，盤踞在另一側，與生機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平衡。這種平衡一旦被打破，后果不堪設想。他必須精確地掌控著兩者，讓它們在混沌的框架下，共同參與修復，而非相互沖突。
這是一個水磨工夫，急不得。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傳來一聲細微的嚶嚀。
蝦仁心神一動，從內視中退出，睜開眼看向身側。
洛青霜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也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初時有些迷茫，隨即迅速轉為清明，警惕地看向四周，直到看到身旁的蝦仁和洞口的老者背影，緊繃的身體才略微放松。
“感覺如何？”蝦仁的聲音依舊沙啞，但比之前多了幾分力氣。
洛青霜微微運轉靈力，探查自身，美眸中閃過一絲驚訝。她發現體內那幾乎耗盡、甚至損傷本源的劍元，此刻竟恢復了不少，雖然距離痊愈還差得遠，但已無性命之憂，連經脈的暗傷都被那股溫和的藥力滋養著。更讓她心驚的是，她感覺到自己的劍心，似乎經歷這番生死磨難與那奇妙的“同契”之后，變得更加凝練通透，對劍道的理解隱隱更深了一層。
“已無大礙，多謝。”她輕聲對蝦仁說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瞥向洞口的背影，帶著詢問。
蝦仁微微搖頭，示意他也不清楚老者具體來歷，但暫時沒有惡意。
這時，洞口的老者似乎察覺到兩人都已蘇醒，緩緩轉過身，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兩個小娃娃，根基倒是扎實，這么快就醒轉了。”
他走到近前，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尤其在蝦仁身上停留片刻，點了點頭：“嗯，金丹裂痕已初步穩定，算是撿回半條命。女娃娃的劍心也因禍得福，更加純粹。不錯，不錯。”
“晚輩蝦仁（洛青霜），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兩人掙扎著想要起身行禮，卻被老者一股柔和的力道按住。
“虛禮就免了。”老者擺擺手，隨意地在石床邊坐下，看著兩人，“老夫道號‘木靈子’，一介散修，游歷至此，恰逢其會罷了。”
木靈子？蝦仁和洛青霜對視一眼，都未曾聽過此名號。但能以如此手段輕易治好他們的傷勢，其修為絕不可能籍籍無名。
“前輩大恩，晚輩沒齒難忘。只是不知前輩……”蝦仁試探著開口。
木靈子呵呵一笑，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必試探。救你們，一是順手為之，二是見你二人根基不凡，尤其是你小子的混沌道基，以及這女娃娃的純凈劍心，皆是萬年難遇之材，就此隕落實在可惜。”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有些深邃，看向蝦仁：“小子，你修煉的功法，可是與那傳說中的《混沌天道經》有關？”
蝦仁心中劇震！《混沌天道經》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那不知是敵是友的“另一個自己”，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這老者竟能一眼看穿？！
看到蝦仁驟然變化的臉色，木靈子了然一笑：“不必驚慌。老夫活的歲月久了，見識過一些東西。混沌道基萬古罕見，非《混沌天道經》不能成就。你能得此傳承，是莫大機緣，亦是滔天因果。”
他語氣平淡，卻讓蝦仁感到一股無形的壓力。
“至于你，”木靈子又看向洛青霜，“青云宗洛青休的妹妹，劍門當代最杰出的弟子之一。你兄長前些時日還托人打聽你的下落，看來你們在蒼梧界鬧出的動靜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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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青霜心中一緊，沒想到老者連她的身份都一清二楚。
“前輩認識家兄？”
“有過幾面之緣。”木靈子捋了捋胡須，“那小子也是個劍道奇才，就是性子冷了點，沒他妹妹可愛。”
這話說得洛青霜有些赧然。
木靈子話鋒一轉，神色略顯嚴肅：“流云宗那邊，你們不必過于擔心。云鶴重傷，趙罡那小子搜尋無果，已被宗門召回。短時間內，他們應該不會大張旗鼓地搜尋你們。畢竟，為一個已死的‘天才’和一個青云宗的重要弟子徹底撕破臉，流云宗還沒那么蠢。他們現在更傾向于認為你們已經隕落在某處險地了。”
蝦仁和洛青霜聞言，心中稍安。這確實是最好的結果。
“不過，”木靈子又道，“你們身上的麻煩，可不止流云宗。小子，你身懷混沌之秘，又初步煉化了生死法則碎片，此等機緣，一旦泄露，足以引起靈界大能的覬覦。而這女娃娃，與你因果糾纏已深，福禍難料。”
他看向蝦仁：“你的金丹之傷，尋常丹藥難治，需以蘊含先天生機的靈物，配合你自身的混沌之力，徐徐溫養，至少需一年半載，方可恢復如初，期間不可與人劇烈爭斗，否則金丹碎裂，神仙難救。”
蝦仁心中一沉，一年半載不能動用全力？這對于急需提升實力、收集碎片、應對暗影閣的他來說，無疑是沉重的枷鎖。
木靈子似乎看出了他的憂慮，淡淡道：“福禍相依。此次重傷，對你而言，未必全是壞事。你突破太快，根基雖厚，卻少了幾分沉淀。借此機會，正好夯實基礎，細細體悟生死混沌之妙，對你日后修行，大有裨益。”
他手掌一翻，一枚翠綠欲滴、形似桑葉的玉符出現在掌心，遞給蝦仁。
“此乃‘乙木養靈符’，蘊含一絲先天乙木精氣，可助你穩定傷勢，溫養金丹。貼身佩戴，自有妙用。”
蝦仁接過玉符，頓時感到一股精純溫和、充滿無限生機的氣息涌入體內，讓混沌金丹的刺痛都減輕了幾分，知道這是難得的寶物，鄭重收下：“多謝前輩賜寶！”
木靈子點點頭，又對洛青霜道：“你的劍心雖更進一層，但此次損耗本源，也需靜心調養。青云宗的《青霄劍典》固是頂尖，但過于剛直，剛極易折。你既悟得守護之劍意，或可嘗試剛柔并濟，或許別有洞天。”
他這番話，如同暮鼓晨鐘，敲在洛青霜心間，讓她若有所思。
“好了，老夫在此地之事已了，也該離去了。”木靈子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前輩要走？”蝦仁一愣。
“緣聚緣散，自有定數。你我今日相遇，便是一段緣法。他日若有緣，靈界或可再見。”木靈子呵呵一笑，身形逐漸變得虛幻，如同要融入虛空。
在身影徹底消失前，他最后看了蝦仁一眼，意味深長地道：“小子，記住，混沌非無序，天道有常。集齊碎片之路，亦是明心見性之途。好自為之……”
話音裊裊，人影已杳。
山洞內，只剩下蝦仁與洛青霜，以及那跳躍的篝火，和一段充滿未知與挑戰的前路。
兩人沉默片刻，消化著木靈子帶來的信息。
“接下來，有何打算？”洛青霜輕聲問道。
蝦仁握了握手中的乙木養靈符，感受著體內緩慢修復的傷勢，目光望向洞外隱約透進的天光。
“先在此地將傷勢穩住。然后……”他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去‘藥王谷’。”
藥王谷，蒼梧界以煉丹和培育靈藥聞名的一方勢力，或許在那里，能找到加速修復金丹的機緣。同時，那里遠離流云宗的勢力范圍，相對安全。
洛青霜看著他堅毅的側臉，輕輕點了點頭：“好。”
無論前路是福是禍，是機緣還是陷阱，此刻，他們都將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