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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瑞能看出,朱寅是個人小鬼大的孩子。這個宜喜宜嗔的女娃兒,也是個玲瓏剔透的小姑娘。 真討人喜歡啊。 也不知道什么樣的人,生養出這兩個孩子,好生令人羨慕。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布衣荊的中年女子,帶著兩個葛衣麻鞋的老仆進來。 “這是”這女子看到朱寅等人,不禁好奇的舉燈打量。 隨即,她就看到了坐起來的海瑞。 “老爺,你身子好了?”她露出驚訝的神色,長相普通的臉上洋溢著喜色。 她下午去城里買米,當時老爺還臥床不起,氣色灰敗,怎么也就兩個時辰,老爺就能坐起來,氣色也好看了? 莫不是回光返照? 想到這里,她的喜色消散一空,臉上發白。 海瑞察言觀色,人老成精,哪里不知道妾室的擔憂? 他搖頭道:“這兩個孩子,給老夫用了道士贈送的一味秘藥,眼下燒也退了,想必已無大礙。’ “邱氏,你不用擔心,先去做飯吧,給老夫熬點粥。” 朱寅和寧采薇眼見女子要做飯,也不好再留。 “老爹靜養吧,后日孩兒再進府看望老爹。”朱寅說道。 后天再來,當然是來復診,再用一次藥,盡量除根。 海瑞心中有數,有點不舍的點頭道: “好孩子,今日多謝你們了。老夫老仆送你們回去” 一邊說一邊吩咐老仆,取出一塊牙牌。 “這是老夫的副牌,你們擎了去,可持此牌進入都察院。不過都察院是朝廷重地,你們只可來我這,其他地方不可去。” “是。”朱寅接過沉甸甸的檀木牙牌,“后日下午,我們再來看望老爹。老爹放心,貴體好轉之事,我們會守口如瓶。“ 海瑞眼眶比較深邃,目光就更是深邃。 他略有審視的目光看著朱寅,嘆息一聲,“朱寅啊朱寅,你這孩子真是但愿你不會慧極必傷。” 這孩子如此冰雪聰明,他擔心這孩子遭了忌諱,不能長久。 接著,老仆就送三個孩子出去。 等到朱寅等人離開,王姓官員挑亮了油燈,說道: “海公,這對兒女必非尋常人家,海公方才,為何不問問底細?” 海瑞重新躺下來,“不必如此。他們來為老夫治病,只是因為老夫這些薄名。老夫不需要知道他們的來歷,只需要知道他們的心性。” “明受,這幾日你負責察院之事,著實辛苦。江防兵馬戰備,你還要多多費心。” 那官員站起來行禮道:“海公但安心養病,用汲定會處置妥當。” 原來,這王姓官員正是都察院僉都御史,王用級。 既是海瑞的下屬,也是海瑞少有的友人。 王用又道:“海公,南京官場新近傳聞,說陛下有意調海公入京,擔任吏部右侍郎。” “原本海公病重,用汲也未提及。如今海公轉危為安,這消息不管實不實,晚生都要稟報。” “屬實。”海瑞神色平淡的說道,“陛下早就想調吾入京,整頓吏部,參與主持京察。” “老夫若是痊愈,在這南京也待不了太久。” “老夫病情好轉之事,你先不要聲張。南京城里那些人,不想老夫再站起來。還有,傳出話去,就說老夫不再見客。” “就算老夫入京,也要給南直百姓留點什么。明受啊,你要是真不怕赴湯蹈火,有些東西就需要準備了。” 王用心領神會的說道:“是,晚生告退。” 王用走出海瑞冷清的官邸,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萬歷十五年的南京秋冬,不會平靜了。 早就不該如此平靜! 第三天下午,朱寅和寧采薇帶著寧清塵來到海瑞官邸時,發現海瑞已經下床了。 海瑞身披葛袍,手持書卷,銀白的頭發就這么胡亂披散,斜坐在窗前,神色冷峻的凝視窗外,目光深邃。 嬰兒寧清塵看到這一幕,忽然覺得此時的海瑞老爹,像煞了她最熟悉的哲學家,柏拉圖的雕像。 看到兩個孩子進來,海瑞頓時露出笑容,像個慈祥的老爺爺。 “孩兒見過老爹!老爹今日大好,也是因為闔城百姓為老爹祈福所致啊。” “孩兒就說,千千萬萬百姓舍不得老爹,感動天地,老爹必然無恙。” 朱寅巧舌如簧的說道,把自己送藥的功勞恩惠,抹煞的干干凈凈。 海瑞呵呵一笑,“你這稚子,有一顆玲瓏剔透心,還有一張花言巧語嘴。” “坐下說話。” 寧采薇很是乖巧,第一時間給海瑞吃了一次藥,就主動給海瑞梳頭發。 朱寅眼見海瑞氣色大好,心情也不錯,看看四壁蕭然的屋子,以及簡陋陳舊的家具,趁機說道: “都說老爹清寒窮苦,高風亮節。孩兒如何不信?可是孩兒愚鈍,實在不懂何以至此。” 這是讓后世都看不明白的事情。 為何海瑞那么窮。 他就算再清廉,也不會貧窮到那種地步,連普通百姓家都不如。 這不符合常理。 海瑞緩緩說道:“也罷。老夫老矣,時日無多。就和你們說道說道,也算知吾心之所往。” “很多人以為,老夫是太窮了,才寒素至此。” “還有人說,老夫數次納妾生子,這才貧困至此。” “對此,老夫從未有過澄清。世人知我恨我,我謗我,老夫從未在意絲毫。” 他輕輕放下手中的書卷,繼續說道: “吾官居二品,俸祿哪怕折色,也足夠輕松養活一大家子人。吾雖不貪不占,卻也不養幕僚,不慕奢華,又如何會貧寒至此?” “即便吾曾罷官多年,沒有俸祿,可吾在老家瓊崖,也自有祖產祭田,也足可安然度日,又豈能真的缺吃少穿?” “我海氏也算瓊崖望族,并非牛衣寒門。” “吾七旬有余,棺木明器都不預備,難道以為能長命百歲么?” 朱寅回想起海瑞的生平,似乎明白了。 “老爹是在苦行修身?” 海瑞贊賞的點點頭,“你這兒,真是聰明過人吶。不錯,所謂苦其心修齊智,苦其心志者也。” “苦心精修心不倦,咽津往往過齋時。” “釋道兩家之高士,無不苦行而成大德。難道我儒教名士,能不苦行就成圣賢嗎?” “人生、宦海,猶如道途,人之為靈,豈能不修?” “吾儒家,亦有苦行士也。” “自古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華服珍饈、金銀珠寶、醇酒美人,都是魔障毒藥。敬而遠之,心自明,志自堅,氣自神。” “子云:安貧樂道。君子若無安貧之心,豈有樂道之誠?” “老夫的余錢,都周濟別人了。” 朱寅聽到海瑞的話,腦中一下子冒出很多后世的話。 極簡主義、沒苦硬吃、去物欲化、精神富豪、心中無女人拔劍自然神、道德潔癖 一個個標簽,都無形中貼到了海瑞的身上。 朱寅又不禁聯想起苦行僧、游方道士、基督教苦修士、日本苦武士 知道海瑞為何比普通百姓還窮了。 海老爹,你可真行啊。 難怪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何你家里人口少,住著公家的房子,拿著俸祿,卻還這么窮。 你一心安貧樂道,做那苦行寒士,要在物欲橫流的官場修行,能不窮嗎? 你這不僅僅是潔身自好、清廉自守了。 還有些雞賊了。 貧苦不但是你的“修煉術”,也是你的一把劍,是你掌握輿論,占據道德高點的劍! 朱寅想到這里,不禁為海瑞的心性城府感到?然。 這是一個獨立官場的苦行士,萬民敬仰的青天老爺,也是一個狠人。 真正的狠人。 一個為了事功大業、政治理想,不惜舍棄一切、百折不回的奇人。 朱寅小大人般站起來,“老爹大教,醐灌頂,孩兒此時不知所言!” 此時此刻,一句“不知所言”,勝過千言萬語。 “好個不知所言啊。”海瑞撫須微笑,神色十分欣慰。 “朱寅,你是老夫見過的最聰明的孩子,你心性純良,自有道途,人各有性,不必學老夫。” 朱寅肅然道:“是!” 一老一小,年紀差距超過一個甲子,卻十分默契,心照不宣。 海瑞是越來越喜歡朱寅了。 “你今日來,不僅僅是送藥的吧?可有什么事,要告訴老夫?” 朱寅也不隱瞞,“老爹真是明察秋毫。孩兒的確無意間得知一件大案,要稟報老爹。” 海瑞眼睛一瞇,“什么大事?你且說來。” “是!”朱寅站起來,“還請老爹移步,讓老爹看一個人證!” 朱寅走出去,一輛馬車停在門口。 站在馬車邊上的,正是丁紅纓。 朱寅道:“那人販子呢?拎出來。 丁紅纓答應一聲,打開車門。蘭察就老鷹抓小雞一般,將一個獐頭鼠目的男子拎出車廂。 噗通一聲,跪在海瑞面前。 “老爹,此人就是人證。他想拐賣孩兒,卻被孩兒反過來抓住,一番拷問之后,居然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太困了,只能加更一章了,盟主會一一加更。后天匯報訂閱成績。實在想養書的書友請自動訂閱哦,蟹蟹!蟹蟹三個新盟主:夏若水、岸芷汀蘭竹、reichsbanner的打賞!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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