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充電完成了！可以了！”

狗蛋第一個像彈簧一樣跳了起來，激動地指著機箱面板上由紅轉綠的指示燈，連聲音都變了調。

他幾乎是撲到門前，顫抖著掏出那把關鍵的鑰匙，對準鎖孔插了進去。

“咔嚓。”

一聲清脆的、如同天籟般的鎖舌彈開聲響起。

厚重的電磁門，終于解除了最后的禁錮！

“開了！真的開了！！” 狗蛋興奮地大喊，用盡全身力氣推動門扇。

伴隨著沉悶的摩擦聲，門后露出一條向下傾斜、深邃而漆黑的通道。

一股帶著泥土氣息的、久未流通的涼風從通道深處涌出，吹拂在眾人臉上。

那不再是絕望的盡頭，而是……通往自由的氣息。

“通了！從這兒走就能出去了！” 狗蛋看著敞開的通道，激動得聲音發顫。

“大哥，我們還等什么，快走啊！” 胖子一個骨碌爬起來，迫不及待地就要往門里沖。

然而，陸澤卻沒有動。

他的目光越過興奮的同伴，落在了角落里那個蜷縮的、如同被抽走了靈魂的身影上。

他緩緩走到王健面前，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與對方齊平。

這個曾經堅韌的男人，此刻像一尊蒙塵的雕像，在陰影里一動不動，仿佛所有的生機都已隨同那個噩耗一同流逝。

“王健，” 陸澤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對方耳中，“門開了，我們該走了。”

“……”

“我承諾過，會帶你離開這里。”

“……”

“你為了這個目標，一個人在黑暗中掙扎求生，堅持了這么久！現在曙光就在眼前，你卻要在這里放棄一切嗎？！”

陸澤的語氣加重。

王健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堅持？

他所有的堅持，都源于“家人還在等待”這個信念。

如今信念崩塌，堅持還有什么意義？

“你們……走吧。”

他抬起頭，露出布滿血絲的空洞雙眼，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風箱。

“不用管我了……我哪里……也不想去了。”

看著他這副徹底放棄的模樣，一股無名火猛地竄上陸澤心頭。

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看到寶貴生命即將自我湮滅的焦急與痛惜！

毫無預兆地，陸澤猛地掄起拳頭，對準他的臉頰狠狠揮了過去！

“砰！”

沉悶的擊打聲在房間里炸響，驚呆了胖子和狗蛋。

王健被這毫不留情的一拳直接打翻在地，嘴角滲出血絲。

“你他媽的就這點出息嗎？！”

陸澤揪住他的衣領，將他上半身提離地面，怒吼聲如同驚雷，炸響在他耳邊。

“就因為聽到了最壞的消息，你就要像個懦夫一樣爛死在這里？！”

“你這條命，是你母親給你養這么大的！是你妹妹天天‘哥哥、哥哥’叫著盼你回家的！你現在說不要就不要了？！”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王健千瘡百孔的心上。

劇痛和怒吼聲中，母親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妹妹舉著糖果撲進他懷里的笑臉……

那些被他刻意封閉的溫暖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沖破了絕望的壁壘。

是啊……

就算她們不在了，那個充滿回憶的家，難道就不值得他回去了嗎？

那條她們曾走過的路，難道就不值得他走下去嗎？如果他就此放棄，才是對她們最大的辜負！

看到王健的眼神從一片死寂中劇烈掙扎，開始閃爍起痛苦、回憶與不甘的光芒，陸澤知道，只差最后一步。

他松開手，語氣從暴怒轉為一種沉重而極具穿透力的力量，一字一句地說道：

“看著我，王健！”

“你母親和你妹妹，她們在天上看著你！她們期盼的是想讓你活下去，不是想看到你現在這副鬼樣子！給我站起來！帶著她們的份，一起活下去！”

這句話，如同最后一記重錘，敲碎了他心中最后的頑石。

王健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溺水之人終于浮出水面。

他眼中的渾濁與絕望被強行驅散，一種混合著巨大悲痛與新生決絕的光芒重新點亮了瞳孔。

他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跡和眼角的濕潤，目光堅定地看向陸澤，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跟你們走。”

陸澤臉上終于露出了釋然的微笑，他再次伸出手，這一次，是邀請，也是支撐。

王健看了一眼那只手，又看向陸澤的眼睛，隨即重重地伸出手，與他緊緊相握！

陸澤一用力，將這個幾乎被命運擊垮的男人，從地上，也從絕望的深淵里，牢牢地拉了起來。

“人齊了！” 陸澤目光掃過每一位同伴，聲音鏗鏘有力，“出發！我們回家！”

眾人重重頷首，不再猶豫，轉身毅然地踏入了那條通往地面、通往希望、也通往未來的黑暗通道。

這條通道比先前寬敞不少，但黑暗與沉悶依舊如影隨形，仿佛一頭巨獸的食道。

狗蛋打頭，打著手電，昏黃的光柱在無盡的黑暗中劈開一條路，引領著眾人前行。

光束邊緣，偶爾能照見管壁上的線纜和干涸的的污漬。

“這鬼地方到底要走多久？”胖子喘著粗氣，壓抑的寂靜比體力消耗更讓他難以忍受。

“不遠，快了。”

狗蛋頭也不回，聲音壓得很低，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光線盡頭可能出現的任何變化上。

陸澤默數著自己的心跳估算時間，所謂的“不遠”，實際也走了五六分鐘。

就在他腳底開始發酸時，腳下原本向下的坡度陡然一變，變成了清晰的上坡。

“感覺到了嗎？我們在往上！”狗蛋的聲音里壓抑著興奮，“快到了！”

希望像微弱的光，驅散了些許疲憊。

又前行一段，前方黑暗中果然出現了一點微光。

微光迅速放大，一道銹跡斑斑的金屬豎梯清晰地出現在眾人眼前，上方是一個圓形的井蓋出口。

狗蛋毫不遲疑，像只敏捷的猿猴，三下兩下就爬到了頂。

他肩膀抵住井蓋，悶哼一聲，用力向上一頂——

“哐當”，井蓋被挪開，久違的、帶著涼意的空氣瞬間涌入。

“快！上來！”他低喝著，率先鉆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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