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本想閉目緩一口氣，結果被胖子晃得骨架都快散了。

只能凝聚起一絲微弱的力氣低吼道：

“……好了！”隨即聲音又虛弱下去，“沒死……也要被你搖死了……”

他掙扎著，在胖子的攙扶下坐起身，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遠處。

那個由【湮滅爆轟】留下的、半是熔融琉璃半是永恒冰霜的詭異坑洞。

王健最后的身影，與這終結的景象，在他腦海中重疊。

“扶我一下?！彼曇羯硢?。

“哦！好！”胖子連忙小心翼翼地將他架起，“大哥，你真沒事吧？”

“只是……累?！标憹蓳u了搖頭，將那份翻涌的悲慟壓下，“走吧，該離開這里了?！?/br>

“好，我們走！”

胖子用力點頭，攙扶著他，一步步向外走去。

手中的冰焰裁決在完成那終極一擊后，發出一陣細微的“咔噠”聲，

紅藍交織的竹身上彈開數道縫隙，大量白色的冷卻蒸汽噴涌而出。

隨后，光芒一閃，它自動分解，還原成了兩節光芒黯淡、僅有巴掌大小的烈焰竹與冰霜竹，靜靜躺在他掌心。

顯然，短時間內，它們無法再使用了。

陸澤默默地將它們收回空間，心中懷中對兩位力竭的戰友感謝。

他最后回頭望了一眼這片廢墟——

在這里，他失去了一個剛剛結識，卻已能托付生死的同伴。

在這里，他見證了人性在末日中最閃耀的犧牲。

在這里，他親手用怒火與寒冰，為這份犧牲譜寫了終結的挽歌。

一夜之間，恍如隔世。

“走吧。”

他轉回頭，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絲洗凈疲憊后的堅定。

兩人相互扶持著，踏著黎明前最深的黑暗，緩慢而執著地，向著遠方走去。

……

當身后的火光與濃煙徹底被廢墟阻隔，周遭的環境重新被破敗與死寂籠罩。

四周只剩下零星幾只喪尸在漫無目的地游蕩。

失去了紅月的蠱惑，它們眼中嗜血的紅光已然黯淡，行動也恢復了原有的遲鈍。

若是平時，陸澤不介意順手清理掉，但此刻他身心俱疲，只想盡可能保存所剩無幾的體力。

兩人默契地選擇繞行，避開所有不必要的沖突。

由于陸澤對這片區域完全不熟，引路的任務自然落在了胖子肩上。

或許是在商場內經歷了太多驚嚇，胖子的方向感也有些混亂。

兩人竟在大樓街道間兜兜轉轉，繞了一大圈遠路。

直到天邊泛起一絲微弱的魚肚白，驅散著最后的夜色，他們才終于回到了最初的起點——

那條通往商場后方的管道入口。

“終于……找對路了?！迸肿娱L舒一口氣，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陸澤卻沒有作聲，只是沉默地看著那個幽深的、與他們離開時別無二致的入口。

僅僅一夜之前，他們從這兒進入時，又如何能預料到，之后會經歷如此慘烈的一切呢。

沿著來時的路繼續往回走了一段，那輛熟悉的越野車終于靜靜出現在視野里，如同一個忠誠的守望者。

“車！我們可以回家了！”胖子情緒有些激動，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實體。

然而，他卻看到陸澤徑直走到副駕駛門邊，拉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隨即放低座椅，閉上了眼睛。

“大哥？”胖子愣住了，扒著車窗問道，“你……你是不是坐錯位置了？”

“我好累，你來開?！标憹砷]著眼，聲音帶著濃重的倦意。

“??？這怎么行！”胖子一下子慌了。

“我、我就在駕校摸過幾把方向盤，駕照都沒考出來??！這是無證駕駛！”

“我也沒有啊?！标憹蛇B眼睛都懶得睜開，不耐煩地打斷他，“之前不也照樣開？這里沒有交警，你怕什么？開慢點就行。”

他頓了頓，用最后一絲清醒補充道：“對了，先不回小區。去你以前住的地方?！?/br>

“??？為什么去那兒？”胖子更加不解。

回應他的，卻是陸澤鼻腔里傳來的、微弱而均勻的鼾聲。

“不是……真讓我開??？！”

胖子看著秒睡過去的陸澤，欲哭無淚。

他明白，剛才那場戰斗對陸澤的消耗太大了，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

無奈之下，胖子只能硬著頭皮，爬上了駕駛座。

他深吸一口氣，像進行某種神圣儀式般系上安全帶。

“左邊是剎車……右邊是油門？還是反過來來著？”他嘴里念念有詞，緊張地按下啟動鍵。

越野車引擎發出一聲低吼，成功啟動。

胖子小心翼翼地松開剎車，輕點油門——

嘎吱——！

車輛猛地向前一竄，隨即又被他下意識的一腳重剎狠狠定在原地！

巨大的慣性讓旁邊熟睡的陸澤整個人往前一沖，差點撞上擋風玻璃。

“咦？這個硬的才是剎車？”胖子看著自己的腳，后知后覺。

“……”

被晃醒的陸澤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地、更牢固地把自己塞進座椅里。

然后拉過安全帶“咔噠”一聲扣緊，隨后腦袋一歪，再度秒睡過去。

用行動表達了他“死不了就行”的底線。

畢竟是自動擋，在搞清楚了油門和剎車的“脾氣”后，胖子終于顫顫巍巍地再次起步。

越野車開始以一種詭異的、歪歪扭扭的路線前進，尤其在通過狹窄巷道時，總是一頓一頓，如同喝醉了酒。

胖子的神情更是緊張到極致，雙手死死攥著方向盤，額角見汗。

直到駛上相對寬敞空曠的主路，車況才平穩了些。

胖子也逐漸熟悉了操控的感覺，車速終于得以緩慢地提升。

就這樣，越野車迎著天邊那愈發明亮的光，行駛在末日黎明空曠無人的道路上，駛向一個未知的下一站。

大約三十多分鐘后，胖子在一處熟悉的街角踩下了剎車。

他看著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不由得深深嘆了口氣。

沒想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這里。

上一次回來，還是和那個夜梟一起，為了他那無聊的請求。

而這一次，則是和陸澤這位新大哥，再一處回到了這個他曾居住多年的“家”。

命運，有時真是讓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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