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九章

中軍大帳內(nèi)，氣氛凝重得如同鐵鑄。

前鋒營所有隊正以上軍官肅立兩側(cè)，目光齊聚在主位的周悍校尉身上。這位平日里沉穩(wěn)如山岳的將領(lǐng)，此刻眉宇間也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霾。

“剛接到八百里加急軍報。”周悍的聲音低沉，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心頭，“北莽王庭已正式對我大炎宣戰(zhàn)。其主力三十萬，號稱‘蒼狼騎’，由北莽大汗親弟，號稱‘血狼王’的兀術(shù)赤統(tǒng)帥，兵分三路，直撲我北疆防線！”

帳內(nèi)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三十萬蒼狼騎！血狼王兀術(shù)赤！那是北莽真正的精銳，是能止小兒夜啼的兇名！

“我們這里，”周悍的手指重重戳在身后的北疆地圖上，落點(diǎn)正是他們所在的這片區(qū)域，“是其中一路，八萬精銳的必經(jīng)之地！也是他們選擇的，第一個突破口！”

“八萬……”一名資歷頗老的隊正聲音發(fā)干，“校尉，我們前鋒營滿編也不過五千，加上主營和其他輔兵，堪堪兩萬余人……這……”

兵力懸殊，近乎四倍！而且對方是北莽最精銳的蒼狼騎！

“怕了？”周悍目光如電，掃過眾人，“怕也沒用！身后就是家園，退無可退！上面嚴(yán)令，我等必須在此釘死至少十日，為后方布防爭取時間！”

十日！用兩萬雜牌軍，抵擋八萬精銳騎兵十日？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無比難看。

“守，是守不住的。”周悍話鋒一轉(zhuǎn)，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唯有以攻代守！用我們的命，去換他們的時間！”

他猛地一拍桌子：“前鋒營！自即日起，取消一切休整！化整為零，以隊為單位，分成數(shù)十把尖刀，給我日夜不停地襲擾北莽先鋒部隊！燒他們的糧草，斷他們的水源，殺他們的斥候！讓他們每前進(jìn)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用你們的命，去拖住他們！去消耗他們！直到流盡最后一滴血！”

帳內(nèi)死寂。這是送死的任務(wù)！用五千人去襲擾八萬大軍，無異于飛蛾撲火。

“末將……領(lǐng)命！”短暫的沉默后，趙隊正第一個抱拳，聲音嘶啞卻堅定。

“末將領(lǐng)命！”

“領(lǐng)命！”

一名名軍官相繼表態(tài)，臉上帶著悲壯與決然。

陳青站在隊列中，感受著帳內(nèi)彌漫的悲壯與肅殺，內(nèi)心卻異常平靜，甚至隱隱有一絲……興奮。

八萬精銳！這意味著海量的氣血，海量的煞氣！對他而言，這并非絕境，而是一場前所未有的……饕餮盛宴！

周悍的目光最后落在陳青身上：“陳隊正。”

“屬下在。”

“你的隊伍，是新銳，也是我營中最鋒利的一把刀。”周悍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做的，不是襲擾，是鑿穿！尋找機(jī)會，像釘子一樣，給我狠狠鑿進(jìn)北莽先鋒的陣營里，攪他個天翻地覆！敢不敢？”

鑿穿敵軍先鋒？這比單純的襲擾更加危險百倍！幾乎是十死無生！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陳青身上。

陳青抬起頭，眼神平靜無波，只有深處那一點(diǎn)暗紅微微閃爍。

“屬下，領(lǐng)命。”

沒有豪言壯語，只有簡單的三個字，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與自信。

周悍深深看了他一眼：“好！所需物資，盡數(shù)供應(yīng)！我給你最大的自主權(quán)！記住，你的任務(wù)不是死戰(zhàn)，是制造混亂，是打擊士氣！事不可為，立刻撤退！”

“是！”

* * *

軍情如火，命令下達(dá)后，整個營地如同上緊了發(fā)條的戰(zhàn)爭機(jī)器，瘋狂運(yùn)轉(zhuǎn)起來。

陳青回到自己隊中，將任務(wù)簡要說明。當(dāng)聽到“鑿穿”二字時，即便是老牛、孫瘸子這些悍卒，臉色也不由得發(fā)白。但他們看著陳青那平靜卻蘊(yùn)含著恐怖力量的眼神，竟無一人提出異議。

“檢查兵甲，攜帶三日干糧，弓弩箭矢配足雙份。一刻鐘后，營地西側(cè)集結(jié)。”陳青的命令簡潔有力。

“是！隊正！”

士兵們轟然應(yīng)諾，迅速行動起來。

陳青則回到帳篷，將剩下的所有丹藥，包括一些之前積攢的普通傷藥，全部帶在身上。他又找軍需官額外要了大量的火油和特制的毒煙球。

當(dāng)他來到集結(jié)地時，五十名士兵已列隊完畢，人人甲胄齊全，眼神中雖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后的狠厲。他們清楚，這一次，沒有退路。

陳青目光掃過眾人，沒有戰(zhàn)前動員，只是澹澹說了一句：“跟著我，殺敵，活命。”

說完，他轉(zhuǎn)身，率先朝著營地外走去。

五十人的小隊，如同離弦之箭，義無反顧地射入了北疆蒼茫而危險的荒野，迎向那即將到來的、由八萬鐵騎組成的黑色洪流。

半日后，一片枯黃的草甸上。

陳青蹲在一處土坡后，目光銳利地望著遠(yuǎn)方。地平線上，煙塵滾滾，如同一條土黃色的巨龍，正緩緩蠕動而來。沉悶如雷的馬蹄聲即便隔著十幾里，也隱隱傳來，震得人心頭發(f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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