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14章清理門戶第12頁
一周后，顧家祠堂。
這里是顧家最神圣，也最肅穆的地方。黃花梨木的牌位，按照輩分，一層層供奉著顧家的列祖列宗。空氣中，常年彌漫著檀香的清冷氣息。
非逢年過節(jié)，或遇家族重大變故，祠堂的大門，從不輕易開啟。
而今天，它開了。
祠堂內(nèi)外，黑壓壓地站滿了人。所有顧氏宗親，無論嫡系旁支，凡是手握集團(tuán)股份、在集團(tuán)或下屬公司任職的，都被一紙“家族令”，強(qiáng)行召集于此。
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冰。
每個人都心懷鬼胎，揣揣不安。他們知道，懸在頭頂?shù)哪前衙麨椤皩徲嫛钡倪_(dá)摩克利斯之劍，今天，終于要落下了。
祠堂正中央，顧立雄、顧立山、顧立海三位家族的最高掌權(quán)者，神情肅穆地分立兩側(cè)。
而在他們中間，那個本該屬于族長的位置前，只放了一張簡單的太師椅。
顧晚舟，就坐在那里。
她今天穿了一身純黑色的中式立領(lǐng)盤扣套裙，長發(fā)一絲不茍地盤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清冷的眉眼。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香爐里升起的裊裊青煙，那張年輕的臉上，帶著一種與此情此景格格不入，卻又無比契合的、仿佛穿越了時空的威嚴(yán)。
上午十點(diǎn)整，祠堂厚重的大門，緩緩關(guān)閉。
“咚——”
一聲沉悶的聲響，讓所有人的心，都狠狠一顫。
審判，開始了。
顧博遠(yuǎn)手捧著一沓厚厚的文件夾，走上前，站到了顧晚舟的身側(cè)。他環(huán)視著下方一張張緊張、恐懼、或故作鎮(zhèn)定的臉，深吸一口氣，用一種不帶絲毫感情的、公事公辦的語調(diào)，宣讀道：
“奉‘內(nèi)部審計特別行動組’組長，顧安安小姐諭令，公布本次內(nèi)部審計最終處理結(jié)果。”
他刻意強(qiáng)調(diào)了“諭令”二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再次明確了今天這場大會的主導(dǎo)者，到底是誰。
“第一項，關(guān)于南美分公司原負(fù)責(zé)人，顧立強(qiáng)。”
人群中，三叔公顧立海的身體，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經(jīng)查實，顧立強(qiáng)在任十年，利用職務(wù)之便，侵吞、挪用公司資產(chǎn)，共計三十七億四千六百萬元。其行為，已構(gòu)成嚴(yán)重商業(yè)犯罪。”
顧博遠(yuǎn)的聲音，在寂靜的祠堂里回蕩，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
“經(jīng)家族內(nèi)部裁決，處理如下：一，顧立強(qiáng)即刻起，被永久逐出顧氏家族，其名從族譜中劃去。二，其名下所有非法所得，連同罰金，共計七十四億九千二百萬元，由其父顧立海代為償還。三，念其尚存一絲悔過之心，主動配合退贓，免于移交司法。但此生，不得踏入國內(nèi)半步。”
這個結(jié)果一出，人群中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逐出家族，劃去族譜！
這在門楣觀念極重的顧家，是比死還難受的懲罰！
這意味著，顧立強(qiáng)這一脈，徹底完了。
顧立海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兩行老淚，無聲地滑落。他知道，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也是……最壞的結(jié)果。
顧博遠(yuǎn)沒有停頓，翻開了下一頁。
“第二項，關(guān)于歐洲物流部原主管，趙建……”
“第三項，關(guān)于北美市場部原總監(jiān)，李明軒……”
……
一個又一個的名字，被念了出來。
一份又一份的罪證，被公之于眾。
每一個名字背后，都牽扯著一串令人咋舌的數(shù)字，和一段段骯臟的利益輸送。
顧博遠(yuǎn)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判官，宣讀著一份長長的死亡名單。而祠堂下方，每當(dāng)一個名字被念到，人群中就會響起一陣壓抑的騷動，當(dāng)事人或面如死灰，或癱軟在地，或用怨毒的眼神，死死地盯著主位上那個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的女孩。
整整一個小時。
當(dāng)顧博遠(yuǎn)念完名單上最后一個名字，合上文件夾時，祠堂里，已經(jīng)有十幾個人，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地。
整個顧氏家族這棵大樹上，那些最肥碩、最貪婪的蛀蟲，在這一天，被連根拔起，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以上，為本次審計，罪證確鑿，需嚴(yán)懲者。”顧博遠(yuǎn)退后半步，將主場，交還給了顧晚舟。
顧晚舟緩緩站起身。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下方那一張張或恐懼、或怨恨、或麻木的臉。
（本章未完，請點(diǎn)擊下一頁繼續(xù)）第一卷第14章清理門戶第22頁
“我知道，你們當(dāng)中，有很多人不服。”
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
“你們覺得，我顧安安，一個二十歲的黃毛丫頭，憑什么對你們這些長輩的功過，指手畫腳？”
“你們覺得，你們?yōu)榧易逡苍鬟^血、出過力，拿一點(diǎn)‘辛苦錢’，罪不至死。”
“你們甚至覺得，我這是在借太奶奶的名義，鏟除異己，扶植親信，搞家族獨(dú)裁。”
她每說一句，下方就有一大片人的頭，垂得更低了一些。
因為，她說的，正是他們心里想的！
“說完了嗎？”顧晚舟的語氣，依舊平靜，“說完了，就該聽我說。”
她向前走了兩步，走到了祠堂中央，離那些宗親更近了一些。
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前排的人，甚至不敢呼吸。
“你們所謂的‘功勞’，所謂的‘辛苦’，家族給你們的薪水、分紅、地位，哪一樣，虧待過你們？”
“你們住著上億的豪宅，開著千萬的跑車，享受著普通人幾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富貴榮華，這一切，是誰給的？”
“是‘顧氏’這兩個字給的！”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嚴(yán)厲！
“你們一邊享受著大樹的庇蔭，一邊卻瘋狂地蛀食著它的根基！等到有一天，大樹倒了，你們以為，你們這些寄生在樹上的蠹蟲，還能活嗎？！”
“愚蠢！”
一聲厲喝，如同驚雷，炸響在祠堂之內(nèi)，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
祠堂里，鴉雀無聲。
之前還心懷怨懟的人，此刻，臉上只剩下羞愧和后怕。
顧晚舟看著火候差不多了，語氣，又緩緩地緩和了下來。
帝王心術(shù)，恩威并施。一味的打壓，只會激起魚死網(wǎng)破的反抗。打一巴掌，必須再給一顆甜棗。
“但是，”她話鋒一轉(zhuǎn)，“太奶奶也說過，水至清則無魚。顧家能有今天，離不開在座每一位的扶持。”
下方眾人，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所以，對于那些問題不大，只是一時糊涂、占了些小便宜的人，”她從顧博遠(yuǎn)手中，拿過了另一份比較薄的文件，“家族，也愿意再給一次機(jī)會。”
她開始念起第二個名單上的人名。
“顧立新，虛報招待費(fèi)三百萬，罰款六百萬，降職三級，留用察看。”
“張德海，利用采購渠道為自家牟利八十萬，退還全部款項，罰款雙倍，調(diào)離原崗位。”
“……”
這一份名單上的人，處罰明顯輕了許多。沒有開除，沒有移交司法，只是罰款和降職。
這一下，人群徹底被分化了。
那些罪大惡極的，和那些只是犯了點(diǎn)小錯的，被明確地劃清了界限。
前者，絕望赴死。
后者，破財免災(zāi)，感恩戴德。
就連那些原本沒有問題的人，此刻也心有余悸，暗自慶幸自己守住了底線。
一套組合拳下來，打散了所有可能抱團(tuán)反抗的勢力，孤立了那一小撮罪孽最深重的人。
干凈，利落，狠辣，卻又留有余地。
當(dāng)顧晚舟念完最后一個名字，祠堂里的氣氛，已經(jīng)從最初的劍拔弩張，變成了涇渭分明的……敬畏與臣服。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
顧晚舟將文件輕輕放在香案上，對著堂上的列祖列宗牌位，深深地，鞠了一躬。
“今日，不肖子孫顧晚舟，暫代族長之職，清理門戶。所做一切，只為顧氏長存，基業(yè)永固。望列祖列宗在天有靈，得以安息。”
她口中，念的是“顧晚舟”。
但在這祠堂之內(nèi)，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人聽出這三個字的深意。
他們只以為，這是大小姐在代替“太奶奶”向祖宗們匯報。
但就是這一躬，這一番話，卻像是一場無聲的加冕禮。
當(dāng)她直起身，轉(zhuǎn)過身，再次面向眾人時。
祠堂內(nèi)，所有顧氏宗親，無論長幼，無論嫡庶，竟都不由自主地，齊齊地，低下了他們高傲的頭顱。
這一刻，再無人質(zhì)疑，再無人不服。
門戶，已清。
新的女王，已然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