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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山搖搖頭:“劉師兄的脾氣還是那么暴躁,若是我造的神明這般放肆,頂多抽幾鞭子給它個教訓,不至于這般。” 陳黃皮看到這一幕,意識到自己或許把他們的修為想的太低了。 只是,他只知道金丹之上是元嬰。 元嬰之上的境界,他就不知道了。 而且,黃二告訴過自己,十二夫人就是元嬰真君,而且走到了極致,再也沒有路能走了,八百年壽元一過,只能去修煉神道。 因此,上面的路是斷的。 一個個神明們走進黑暗區域,再也沒有出來。 剩下的,全都是開光失敗的神像。 看了看四周。 又看了看左右。 陳黃皮忽然有些不解。 狐貍山神說,它親眼見過師父,但它這次并沒有成神,因為它的底子太差了。 那究竟什么時候,它才見到了師父呢? 過了許久,道人們紛紛離去。 那許青山也沒管他的兩尊神像,任由這些失敗的神像孤零零的留在這飛仙圖內的山洞里。 眨眼間,陳黃皮就看不到任何活人了。 “他們怎么都走了?師父呢?” 陳黃皮很錯愕,師父難道不在這里嗎? 還有那個大師兄,一直很神秘,聲音只在黑暗的區域里響起卻不露面。 他剛剛一直在盯著。 想看看法理上繼承凈仙觀最正統的大師兄究竟是誰,可卻始終沒有看到。 不由得…… 陳黃皮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年紀小,思維活躍,而且又靈動。 腦袋里念頭轉了一圈。 就想到:“他們說那些神明又被送進去,指的就是那處黑暗區域,是師父讓他們造神,那師父和他們的大師兄肯定在里面?!?/br> 是的…… 是他們的大師兄,而不是自己的。 陳黃皮不愿意坐等。 他沒有猶豫,就從狐貍山神的雕像里跳了出來。 頭頂的黃金油燈,不,姓劉的道人叫它金頂天燈。 “和黃二真的很像。” 陳黃皮抬頭盯著它看了一會兒,發現除了它是金色,黃二是黃銅色以外幾乎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這金頂天燈的燈油能將泥塑的神像點化成神。 而黃二也曾說過,神明見到它就跟狗見到了屎一樣,渴望得到它的燈油。 陳黃皮猜測,或許黃二的燈油也有類似的作用。 不過,陳黃皮并沒有停留多久。 他走的很快,一會兒就到了那金頂天燈都無法照亮的黑暗區域前。 “師父,你在里面嗎?” 陳黃皮猶豫不定,就沖里面喊了一聲。 那些神明們雖然被道人們當做造物,當做畜生一樣對待。 可畢竟是神明。 它們一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 里面肯定很危險。 “噫!我真傻!” 陳黃皮搖頭晃腦,自己是在狐貍山神的記憶里,是虛幻的,不是真的。 就算這地方再危險自己還能傷害到自己不成? 想到這,他索性干脆利落的一頭扎進了那黑暗區域之中。 然而下一秒。 黑暗中就響起了一個聲音。 “在,為師一直都在。” 那是師父的聲音。 陳黃皮只感覺毛骨悚然,向著聲音看去,眼前卻只有一片黑暗。 他看不到師父在哪。 但師父的聲音卻一直響起。 “來,過來,來這邊,為師在這里?!?/br> “師父,你不要嚇我?!?/br> 陳黃皮的聲音有些哆嗦,他不明白狐貍山神記憶里的師父,為什么能和自己對話。 記憶難道不是固定的嗎? 是什么樣,就應該是什么樣才對。 總不能狐貍山神的記憶是活的吧? “黃皮兒,過來,讓為師看看你?!?/br> 師父的聲音依舊在呼喚他。 而且,還叫出了他的名。 “是師父,只有師父才會這樣喊我?!?/br> 陳黃皮松了口氣,他其實不太喜歡自己的名字。 因為師父總喜歡叫自己黃皮兒,而不是徒兒,讓他感覺像是在叫黃皮子似得。 那時候,師父還沒有發瘋,他問師父為什么。 師父卻摸著他的腦袋,慈愛的說道:“黃皮兒,你還是孩子,叫徒兒太規矩了,叫著叫著就懂了規矩,懂了規矩也就長大了?!?/br> 他說:“長大了就能砍很多柴,做很多飯,還能替師父巡山,難道不好嗎?” “好也不好,不好也好,可終究還是不好。” 師父說完就拿出了糖葫蘆。 陳黃皮喜歡吃糖葫蘆,所以就忘了當時師父的神態了。 只隱約記得,好似有些難過。 “師父,真的是你!我來找你啦!” 陳黃皮沒有半點猶豫,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 他終究是孩童心性。 沒有去思考這其中的不對。 黑暗區域很大。 陳黃皮一直跑,每當跑累的時候,腦袋里面就浮現出陰陽合和化神術的全篇,那些詭異的花鳥魚蟲般的文字,總會在關鍵時刻散出一縷縷清冷的氣息,讓他恢復精力。 師父的聲音,也一直在前方響起。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忽地一下。 周圍的黑暗頓時消散。 不…… 并不是消散,而是那些黑暗被撐開了一部分。 陳黃皮看到了師父。 師父穿著青黑色的道袍,背對著自己,站在一面巨大的高墻前。 那墻不知道有多高。 陳黃皮放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只是質地金燦燦的,像是黃金鑄就的。 上面還有著許多文字。 正是陳黃皮認識,卻沒見過的那些花鳥魚蟲般的詭異文字。 只是,他只看了一眼,就感覺頭昏腦漲。 “師父,我好暈,我想吐?!?/br> “師父,我好難受?!?/br> “師父,你怎么不說話?” “因為為師餓了?!?/br> 穿著青黑色道袍的師父,背對著陳黃皮,始終不愿回頭。 陳黃皮道:“師父,我也餓了,你有吃的嗎?分我一點?!?/br> “沒有?!?/br> 師父搖搖頭,低聲道:“黃皮兒,你很孝順為師對嗎?” 陳黃皮道:“是的師父,我最孝順了,就算你歸天以后不把凈仙觀交給我,我也很孝順,比其他的徒弟都孝順?!?/br> “為師不信?!?/br> “為什么?。?!” 陳黃皮大驚失色:“師父,我天天巡山采藥,給你治病,我都把觀里的藥方都給你用上了,我還不夠孝順嗎?” “是?!?/br> 師父背對著他說:“是很孝順,可還不夠孝順。” 陳黃皮急了:“那怎樣才算是夠孝順?” 師父說:“凡人之中,有孝順的臥冰求鯉,那才是真孝順,你能做到嗎?” 陳黃皮說:“可這里沒有冰,也沒有鯉魚?!?/br> 師父說:“亦有鹿乳奉親?!?/br> 陳黃皮嫌棄:“師父,這里也沒鹿,況且我都不吃奶,你那么大了還要吃奶,比我還幼稚!” 師父嘆氣:“這做不到,那做不到,你讓為師怎么相信你最孝順?” “我就是孝順!” 陳黃皮理所當然的說:“師父你說的都是我做不到的,所以才覺得我不孝順,可我能做到的,難道就不算孝順了嗎?” “好,那為師就說一個你能做到的?!?/br> 師父說道:“凡人之中,有一婦女饑餓難耐,便想吃肉,其子至孝,便割其肉喂其母,此為至孝?!?/br> 剛說完,師父就轉過身看向陳黃皮。 叮鐺一聲。 一柄柴刀就丟在了陳黃皮面前。 師父說:“我是你師父,你我情同父子,眼下為師餓了,想吃肉,你要是能割下一塊肉給為師吃,那為師便相信你是個孝順的孩子?!?/br> “割肉?” “怎么,你不孝順?” “不是,我很孝順?!?/br> “那你為何不割肉喂給為師?” 陳黃皮搖頭道:“不是不愿,是這柴刀太鈍了,我皮糙肉厚割不動。” “這柴刀不一般,你就算皮肉再硬也能割開?!?/br> “師父,真的割不開。” “哎,為師就知道,你不愿意割肉喂師!你的孝順只是口頭孝順,實則是個自私自利,無情無義的不孝子!” 這下子,陳黃皮徹底急了。 見師父生氣了,又質疑自己的孝心。 八歲那年就決心給師父床前盡孝的陳黃皮,那受得了這種刺激。 “好,那我現在就割給你看?!?/br> 陳黃皮撿起地上的柴刀,那柴刀輕若無物,隨手就拿了起來。 入手后。 一股涼意順著刀把蔓延到手臂上。 陳黃皮打了個冷顫,在青黑色道袍師父期待的目光下,舉著那柴刀就往小臂砍了下去。 “你看,我皮……” 話還未說完,陳黃皮便慘叫一聲。 那柴刀砍在他的手臂上,竟然真的砍出了一道口子,一滴滴鮮血淌了下來。 “好痛,好痛!” 那柴刀砍的仿佛不是陳黃皮的胳膊。 而是他的腦袋。 他腦袋里一下子炸開,一個個詭異的文字瘋狂的旋轉。 痛,太痛了! “師父,我好痛?!?/br> 陳黃皮下意識的看向師父,他想要尋找安慰。 可猛然間才發現。 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許就在柴刀砍傷自己手臂的瞬間,師父就站在了自己面前,伸出雙手接起了滴落的幾滴鮮血。 咕咚…… 師父喉嚨聳動,眼中滿是詭異的惡意。 “繼續砍,為師要吃肉!” 那聲音毫不客氣。 陳黃皮被嚇到了,慌張的將柴刀丟開,手臂的傷口瞬間愈合。 師父卻慌了神,一個閃身就將那柴刀接住。 一只手拿著柴刀,一只手在下面接著滴落的鮮血。 一滴,兩滴,三滴。 “怎么只有這么點?” 師父憤怒的大吼一聲,伸出舌頭在那柴刀上舔噬。 只是,柴刀卻不沾半點鮮血。 甚至連血腥味都沒有。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陳黃皮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大發雷霆的師父。 “師父,你為什么不哄我,我都受傷了。” “哄你?” 師父趕忙說道:“黃皮兒,你受傷了,為師很心疼你,但是為師很餓,你那么孝順,砍點肉下來給師父吃好不好。” “不好!” 陳黃皮委屈的說道:“師父從來不會這樣對我,你不是我師父,你是誰?” 這一定不是師父。 師父沒得失心瘋的時候,就最疼愛自己,舍不得自己受半點委屈。 哪怕是發病,大哭大叫的時候,只要自己道出委屈,師父就算再瘋也會安靜片刻,哄自己開心。 可這個師父不會。 “你把我的鮮血還給我!” 陳黃皮非常生氣。 師父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聲不吭,張開嘴巴,將那些鮮血吞進了肚子里。 “吾道成矣?。。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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