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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 凈仙觀的大殿之中。 陳黃皮盤坐在蒲團上,背后站著長了兩顆腦袋的觀主。 再往后,則是正對著的墻壁上掛著的三幅道人畫作。 原本,這正面墻都是供奉神明的位置。 只是,陳黃皮師父瘋了以后,就將神明趕了出去。 然后又將自己的三幅畫像掛了上去。 左右白中間紫。 按照長幼尊卑的順序排布。 凈仙觀很講究這個。 觀主講究,陳黃皮講究、黃銅油燈也講究。 此刻,它坐在大殿高高的門檻上。 左右分別是狐貍山神和索命鬼。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好像觀主那三幅畫有點不對勁?” “什么不對勁?” “說不出來,反正就是不對勁?!?/br> 說這話的是狐貍山神。 它總覺得,那三幅畫像上的觀主,好像在盯著它一樣。 越看越覺得不自在。 黃銅油燈瞥了一眼那三幅畫,卻什么感覺都沒有。 這三幅畫掛上去不知道多少年了。 有時候,它還被放到供臺上。 早就習慣了,能有什么不對勁。 “小狐貍,你神魂受損嚴重,一驚一乍的很正常?!?/br> “真是這樣嗎?” “不然呢?你的意思是你比本燈靈覺還敏說?” “倒也是?!?/br> 狐貍山神將信將疑。 它神魂自從沒了一半以后,就常常感覺到頭痛。 記憶力也大不如從前。 雖說總感覺不對勁,但黃銅油燈都這么說了,那就一定是它的錯覺。 這時,索命鬼突然開口道:“黃二,契主耳朵里又冒樹枝了,他真能降服住那顆魔樹嗎?” “鬼知道能不能降服,他太邪門了,比魔樹都邪門。” 黃銅油燈有些擔憂的看著陳黃皮。 此刻,它能感覺到陳黃皮的身體內,正在散發出一股充滿了陰戾的氣息。 那氣息中還夾雜著一絲生機,一絲癲狂的意味。 是魔樹的氣息。 現在是白天,想要進入舊觀得等到晚上。 因此,趁著這會兒功夫。 陳黃皮便讓它們仨在這護法。 而他則去嘗試著降服被關在腎廟之中的魔樹。 此時此刻。 陳黃皮兩只耳朵里分別探出了一根干枯的枝丫。 就連鼻子里也是。 枝丫仿佛無孔不出,乍一看詭異無比,就好像被魔樹附體了一樣。 陳黃皮心神沉入體內。 如同活物的腎廟取代了兩顆腎臟,腎上生長著筋膜血肉,時不時的跳動抽搐幾下。 在腎廟的右上方。 則是肝臟的位置。 一縷縷黃綠色的精氣從肝臟處滋生,日夜循環,鑄就肝廟。 只是,就像一開始鑄就腎廟那般。 這些精氣極為微弱。 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鑄就肝廟的輪廓。 陳黃皮心中暗忖道:“葬神墳,還有黃泉陰土都兇險萬分,肝廟的精氣短時間內是派不上用場了。 五臟煉神法極為奇異。 腎是水、肝是木、心是火、脾是土、肺是金。 五行循環,相生相克。 每煉成一座臟器廟,對應的五臟就會消失,滋生的精氣也就蕩然無存。 只是。 陳黃皮卻很不甘心。 他可以接受兩顆腎沒了,也可以接受好不容易修煉到那么充足的精氣也沒了。 但不能接受的是。 自己好不容易煉成腎廟,又把魔樹這種成了劫的邪異關在里面,到頭來自己的實力反而遭到了削弱。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腎廟鎮壓的不是魔樹。 而是他呢。 因此,他便想著師父說過的話。 若是把屬木的魔樹請進屬水的腎廟,那魔樹就會生出逆反心理。 需加以拳腳猛擊。 打服它才行。 想到這,陳黃皮將目光放在腎廟的大門前。 然后。 門前便出現了陳黃皮的身影。 這是他的心神。 兩座大門中間合上,看不到任何一絲縫隙。 連黑煙都無法從里面出來。 只是,聲音卻可以。 hehehe 像是魔樹的身軀在抖動。 ditent 像是魔樹的枝丫在劃墻。 陳黃皮似有所悟:“水生木,想來魔樹在腎廟里一定活的很滋潤吧?!? 只是,這時候后悔也沒辦法了。 能不能收服魔樹。 還得看他的拳頭夠不夠硬。 想到這。 陳黃皮便推開腎廟大門。 廟門一開。 入眼就是無比平靜,如同鏡子一般的黑暗。 那是黑煙凝聚的。 現在腎廟已成,黑煙好像也不再活躍。33 就算打開廟門也不會冒出來。 就跟死了一樣。 陳黃皮走進腎廟,身后廟門自動關上。 眨眼間,眼前的景象忽然一變。 四周的空間在被拉長。 黑暗在褪去。 腎廟的大殿,與凈仙觀的大殿極為類似。 只是左右各有兩個高高拱起的耳殿。 無數根漆黑的鎖鏈,便扎根于左右兩個耳殿之中,而鎖鏈的另一端則束縛著魔樹。1 魔樹的身軀極為龐大。 即便是沒了樹冠,光是那些樹枝拼湊在一起,也能稱得上遮天蔽日。 它的樹干,更是高大無比。 仿佛是參天的建木一般。 只是,如今的魔樹卻極為凄慘。 左右耳殿的漆黑鎖鏈繃緊,將它牢牢的固定在大殿的神臺上。 無數條漆黑的鎖鏈扎進魔樹身體里,鎖住它的樹根,捆住它的樹枝那些鎖鏈是活的,痛的它幾欲瘋狂。 可越是痛,越是掙扎。1 鎖鏈就越緊! 也越是痛苦! 陳黃皮看到這一幕,頓時心有所感。 鎖鏈是黑煙所化。 鎖鏈在抽取魔樹體內的力量,同時將黑煙灌輸進去,滋養著魔樹。 陳黃皮看了看自己的拳頭。 又看了看此刻兇焰滔天的魔樹。 立馬把拳頭放下,開口道:“魔樹啊魔樹,我雖然把你關進腎廟,我也承認這里住的不是很舒服,但我是講道理的。” “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日后低頭不見抬頭,何必把鬧得如此之?!? “這樣吧,我做主了,你把力量都交給我?!?/br> “我會好好使用它,不墮了你的威風的?!?/br> 陳黃皮現在身上已經開始長出魔樹的樹枝了。 那就是魔樹的力量被腎廟抽走,反饋給他的。 只是,魔樹一直在抵抗。 它雖然被困腎廟之中。 卻也的確是腎廟之神。 在這腎廟之中,它不死不滅。 當然,想死也難。 黑煙化作的鎖鏈可以抽走它的力量,亦會用黑煙來滋養它,讓它變得更可怕。 如今的它,已經不是剛剛死而復生化作魔樹劫的時候。 它在變得更可怕,更強大。 只是,這種強大卻是有代價的。 那代價魔樹無法接受,因為它最終將會完全化作陳黃皮的傀儡。 此刻,它死命在抵擋。 打個比方。2 魔樹現在就是一座沒有底的蓄水池。 而這座蓄水池卻有上下游兩個口。 上面的口很大不停的往它體內灌輸某種東西,催生著它變得更可怕。 下面的口很小,窄窄的只有一條縫,流出來的水自然也很少。」 這一進一出,完全不成正比。 陳黃皮對這一切心知肚明。 若是魔樹配合,那便能抽取魔樹的力量和能力,化為己用。 只是,魔樹卻沒有任何反應。 被抽走的力量依舊是一縷一縷的。 它很平靜,尚且有理智在抵抗。 陳黃皮心里急了:“我以后會對你好的。” 魔樹沒有反應。 陳黃皮拿出誠意:“我很擅長種樹。” 魔樹身軀一顫。 陳黃皮開始許諾:“我以后天天給你澆水?!? 魔樹無比平靜。 可就在陳黃皮失望之際。 魔樹的平靜再也維持不住了。 嘩啦啦…………… 像是下起了一場雨一樣。 魔樹無盡蜿蜒的樹枝在作響,樹身瘋狂的顫動。。 它受到了刺激。 刺激到發狂,竟然想要從那神臺上走下來。 它要殺了陳黃皮! 即便是鎖鏈勒到它碎尸萬段,它也執意如此。 種樹,澆水。 光是聽到這兩件事。 魔樹那本來飽受痛苦,堅守抵抗被抽走力量的理智和清醒,就瞬間如同雪崩一般收不住了?!?/br> 掛在那些樹枝上的無數人果全都睜開眼,死死的盯著陳黃皮。 這些人果即是獨立的個體。 又是魔樹的意志延伸。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斥著猙獰,瘋狂,以及化不開的恨意。 魔樹戾氣沖天。 陳黃皮卻一臉茫然,不解的問道:“魔樹,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他覺得魔樹沒答應。 可是。 他分明感覺到,魔樹的力量在被黑煙化作的鎖鏈瘋狂抽取。 和先前的一縷一縷的抽取不同。 現在就跟開閘放水了似得。 就這么一會兒的功夫。 已經有先前精氣最旺盛的時候的一半之多了。 陳黃皮心中暗忖道:“師父說魔樹會心生反意,需以拳腳相加,打服它才行,可魔樹分明是能講道理的?!?/br> “師父老了,只會照本宣科,不像我,深知盡信書不如無書的道理?!?/br> 想到這,陳黃皮忽然念頭一動。 “來!” 陳黃皮伸手一指,虛空之中頓時冒出來一根樹枝。 那樹枝并不粗大。 只有他胳膊粗細,卻有十丈長,就像是一根鞭子。 一經出現,便隨著陳黃皮的念頭隨意抽了下去。 轟的一聲。 連空氣都被抽爆。 那是來自魔樹的力量,是魔樹的樹枝。 “應當還不止如此!” 陳黃皮突然劍指一并。 那樹枝便揮出一道狠厲無比的劍氣。 劍氣呈現出沒有生機的灰色。 這是太歲斬魔劍法。 此刻通過魔樹的力量催動,卻變得詭異了起來。 斬魔,誅邪! 這是劍意! 邪氣,暴虐! 這是劍氣! 而且比曾經還要強大。 陳黃皮大喜過望:“我的力量真是太好用了,謝謝你魔樹,我要走了,不過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晚上進舊觀之前,一定過來給你澆水?!? 說完,他便消失在這腎廟之中。 隨著他的消失。 整座腎廟的大殿,也突然變了一副模樣。 左右耳殿化作血肉,就像是兩個器官一樣,而那些黑色的鎖鏈扎根于魔樹體內,隨著器官不停的跳動,魔樹的力量便被吸食。 魔樹的樹身變得干枯。 它痛到發狂,止不住的的顫抖。 可偏偏,隨著它力量被抽走,更多的黑煙也沒入了它的體內,從它身軀的每一個縫隙里鉆出。 它在被改造。3 而想要阻止這個過程,就只能保持清醒。 但,魔樹一想到陳黃皮晚上會過來澆水,腦海中那曾經被日夜澆水,活活澆了幾百年才澆死的恨意,便完全摧毀了它的理智。 所有人的人全都張開嘴巴。 “陳黃皮,你不得好死!” 魔樹借著人果,發出凄厲的哀嚎,一字一句,字字如泣,恨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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