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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如潮汐。 滿則盈,虧則止。 朦朧的明月虛影之中。 棺材被裹挾著起起伏伏。 下方?是月華流彩拖動的殘影,殘影映照著過往的時光。 那黑發白衣的中年男子,和太墟神靈展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雖然只是時光重現。 可那舉手投足之間的威勢,以及那玄妙無比的手段,仿佛能打穿萬年的光陰,讓人切身的感受到他們的強大。 五只邪眼將一切盡收眼底。 棺材之中。 陳黃皮雙目緊閉。 他將邪眼看到的一幕幕畫面,全都共享了出來。 “看吧,這就是近乎于道。” 黃銅油燈語氣復雜的道:“也就是咱們有棺材庇護,否則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會被他們的道生生磨滅。” 在任何紀元,近乎于道的強大都是毋庸置疑的。 道主合天道,很少親自下場參與世間大小事。 近乎于道,就是最高的戰力。 哪怕是隔著數萬年的時光,都能出手將你抹殺。 “接下來,就是道爭了。” 黃銅油燈感慨道:“而那小娘皮跨界而來,肯定斗不過本界的這位存在,?必死無疑,沒人會選擇幫?。” “這人究竟是誰?“ 狐貍山神忍不住問道:“他給我的感覺就是仙這個字的化身,他自稱本尊,又好似來自仙界,難道是什么仙界之主不成?” 黃銅油燈怔住,它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因為這中年男子雖說近乎于道。 可仙界肯定不止一位這種層次的存在,究竟是不是仙界之主還是兩說。 適時,索命鬼開口了。 “黃泉陰土的主宰是陰天子。” “陰天子統御四方,治下有十殿閻羅,疆域廣闊無邊,掌握生死輪回之能。” “而仙界,亦有一位主宰。” 索命鬼干澀的道:“只不過,這位仙界之主,或者說仙尊,他并非仙界孕育的生靈,而是第一個飛升成仙,抵達仙界的修士。” “飛升這個境界,就是因他劃分的。 “若是此人是仙尊,太墟神靈應當走不出仙界。” “我想,他應當是五帝之一。” 仙界有仙尊,亦有五帝。 分別是,中天紫薇大帝,北辰鎮魔大帝,西庚無極大帝,東華靈光大帝、南極長生大帝。 這些是索命鬼很小的時候,從它的閻羅老爹那里聽到的。 它曾經很不解。 為什么仙界算上仙尊有六位近乎于道的存在。 而與仙界齊名的黃泉陰土,卻只有一位陰天子。 并且,它沒見過仙界的仙人來過黃泉陰土。 反倒是人間的仙人經常過來。 索命鬼的父親告訴它:“陰天子和仙尊決裂了,彼此視若水火,不過無需擔心,在黃泉陰,陰天子有著非同一般的強大。” 那時候,索命鬼的認知里,陰天子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存在。 哪怕是仙界的五帝一起上都得被陰天子壓的抬不起頭。 可那畢竟是對陰天子而言。 對索命鬼,對黃銅油燈,對狐貍山神,對陳黃皮來說。 這個來自仙界的中年男子,無論是五帝中的哪一位,那都是近乎于道,是不可戰勝,不可跨越的山岳天塹。 陳黃皮道:“我大概知道,太墟神靈為什么會從仙界下來。” “為什么?” “因為,我降世的第一個地方就是仙界。” 說著,陳黃皮嘆息道:“那時我被追殺,我慌不擇路的降臨玄真道界,而太墟生靈為我跨界而來,它的第一站自然也是仙界。” 此刻,外面大戰的景象也在對應著陳黃皮的猜測。 中年男人強大的氣息威震八方,他顯化出自己的道果,迫使那太墟神靈接受道爭。 他的道果像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森林。 雖生機勃勃,可卻蘊藏著截然相反的死意。 好似看上一眼,就會被拉入那個世界,化作他道果之中的一棵參天大樹。 道爭一開,便要分出個生死。 太墟神靈八條手臂撐起八個方位,掌心一握,便浮現出八種不同的事物虛影。 那似乎是八種法器。 又像是八個長生種。 長生種會代替他與這男子道爭。 因為?來時就已經明白,跨界而戰,天然就要比本界生靈弱上一籌。 長生種,能讓他即便道爭失敗也不會身死道消。 “邪魔外道。” 中年男子雙目冰冷,道:“就這點手段,你就敢跨進仙界,當真以為仙尊重傷沉睡,仙界便無人能鎮的住你嗎?” “說,你闖入仙界究竟意欲何為?” “你去了那天河禁區,是不是為了找那道胎?” “仙界與人間大戰在即,你不期而至,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本尊便拿你的腦袋祭天!” 那太墟神靈一聲不吭,不愿和這中年男子糾纏。 都是近乎于道的存在,即便是跨界而來,天然就處在弱勢的一方,可這中年男子或許有手段能殺的了自己,但絕不可能徹地將自己殺死。 頂多是陷入糾纏之中。 而在棺材里。 聽著那中年男人話語里的信息,陳黃皮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拳頭。 他記事的時候晚。 還是死胎時候的記憶則更少,都是在夢中的破碎片段了解的。 但他知道,當年自己在仙界碰到師父的時候,師父就在一條溪流旁邊垂釣,也就是從那里,師父帶自己殺出了一條血路。 記憶里,陳黃皮當時的狀態很不好。 但他卻能感受到那仿佛要滅殺一切的煞氣,仙人隕落前的哀嚎聲不絕于耳。 再到后來,他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不過,臨沉睡前。 他先后感覺到了兩道極其恐怖的氣息。 想來,這中年男子說的仙尊重傷沉睡,應當就是與師父交手大戰,結果不敵師父因而造成的。 若是這樣的話,那仙界應當還有一名五方大帝也受了重創。 黃銅油燈盯著那兩個存在大戰,不禁有些失落。 曾幾何時,它也有這般偉力。 可現在就只能干看著。 這種層次的戰斗,其實對它來說看不看區別不大。 因為它有自己的道。 至于索命鬼和狐貍山神 黃銅油燈搖頭道:“看吧看吧,雖說你們也看不懂,不過長長見識倒是不錯,畢竟這種機會著實不多,估摸著也就這一次。” 沒有棺材阻隔,是看都不能看的。 因為看,就會想。 就會被對方察覺。 不過,索命鬼卻想到了一件事。 它瞇著眼睛道:“我父親說過,陰天子和仙尊決裂,彼此視若水火,而觀主又是陰天子的至交好友,觀主又帶著契主殺出仙界。” “陰天子,仙尊,觀主,總感覺這三位的關系沒那么簡單。” 聽到這話。 陳黃皮想了想問道:“陰天子是在什么時候和仙尊決裂的?” “不知。” 索命鬼回答道:“我父親沒提起過,想來應該是我出生前,天地異變還沒開始的時候,我懷疑觀主或許和仙尊曾經也是好友。 陰天子當年和仙尊決裂,那想來他們曾經的關系不錯。 觀主雖然索命鬼接觸的不多。 但它是能感受的到,觀主年輕的時候一定也是嫉惡如仇的,這樣的人不會和志不同,道不合的人做朋友的。 從這一點推斷。 觀主、仙尊、陰天子。 這人界,仙界,陰間,當之無愧的三大至強的存在定然在曾經,在某一段時間之前都是至交好友。 不然若是仙尊和觀主不合。 當年還沒有合道的觀主,為何會到仙界的天河、優哉游哉的釣魚。 那仙尊能忍的了嗎? 還有,后面陳皇為了封印大仙朝,直接向仙界開戰。 是不是主要原因,就是仙尊和觀主反目成仇的原因呢? 想到這些。 索命鬼看向了陳黃皮。 黃銅油燈和狐貍山神更是眼神微妙。 “不用想了,肯定是因為本家,所以他們才會翻臉。 “嘖,好好的三個朋友就這么了。” “還好陰天子站觀主,不然阿鬼的出身就不好了。” “狐貍山神,你這話有失偏頗。” 索命鬼皺著眉道:“陰天子即使不站觀主,又與我有何干系?我父親是他的臣子,我可不是,你以后若是再說這種話,就別想整天躲在勾魂冊里偷懶了。” “對不起阿鬼!是我說錯話了。” 狐貍山神的軟肋就是勾魂冊,它立馬想也沒想的道歉。 只要陳黃皮不出事,那勾魂冊就是天底下最安全的烏龜殼。 狐貍山神可喜歡待在里面了。 沒事種種蔥人,比凈仙觀的時候還瀟灑。 索命鬼沒好氣的冷哼一聲。 它知道狐貍山神嘴皮子碎,自然不會跟其一般見識。 陳黃皮擺擺手,指著那畫面之中的太墟神靈道:“其他的先不管,我現在有一事不解。” 黃銅油燈道:“什么事?” “就是這太墟神靈雖然弱了一籌,但是” 陳黃皮皺眉道:“但是他不是被明月所殺的嗎?” 此話一出,黃銅油燈、索命鬼、狐貍山神全都怔住了。 太墟神靈胸口的致命傷,很明顯是明月導致的。 這仙界的五大帝之一雖然強大,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 但也不可能號令明月吧? 所謂的中日月,摘星拿月,這種手段只不過是夸張的說法。 掌中日月,那日月肯定只是道果演化出來的。 摘星拿月,摘星可以,拿月肯定不成。 日月是天地規則。 號令日月是道主都不會輕易使用的特權。 敢對日月動手,近乎于道的存在根本就做不到。 而就在這時。 忽然……………… 那過去重演的景象變得漆黑一片。 好似這些景象只能到這里,再往后的被某種可怕的存在給硬生生抹去了一樣。 “這該不會是觀主出手了吧” 黃銅油燈錯愕的道:“按照時間推算,這時候觀主他老人家應該已經合道了,莫非殺死那神靈的也是” “不可能。” 陳黃皮搖頭道:“若是師父出手,根本無需號令日月,而且師父那時候在十萬大山,還沒有邪道人這個小號呢。” 他覺得師父不可能做這種事。 因為太墟神靈是來找自己的。 以師父的脾氣,這神靈又是個能好好說話的,基本上也不會難為?。 畢竟就是那邪佛,也是因為念經想要度化自己,師父才提劍將其腦袋給砍了下來,任由其身軀逃出十萬大山。 師父是道主,而道主與天道相合。 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同樣的,也會給萬物一線生機。 這是不仁之仁。 按照陳黃皮的設想,太墟神靈要是沒被這仙界的五帝糾纏追殺,恐怕后面一定會找到十萬大山,然后要不就此留下,成了觀里神靈。 要不就舊觀相見。 “算了算了。” 黃銅油燈道:“既然看不了,那就不糾結這事了,只是為何那過去景象都結束了,咱們怎么還在那虛月之中?” 虛幻朦朧的明月裹挾著棺材正在緩緩下墜。 先前的畫面,就是這玩意引出的。 畫面消失,它應該也一并消失才對。 索命鬼瞇了瞇眼睛,說道:“甘淵的呼吸,便是時間的吞吐,那些景象也因此而生。” “剛剛是吐息。” “那現在是 說到這,索命鬼已經說不出話了。 它看到黃銅油燈和狐貍山神變得很精彩。 “干他娘!” 黃銅油燈剛罵了一聲。 下一秒! 甘淵吸氣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那輪朦朧的明月立馬下墜。 五只邪眼看到外面的景象,已經因為下墜的速度太快,完全被拉成了一條條五彩斑斕的細線。 再看下方。 陳黃皮無比震驚的發現。 明明甘淵最深處,下方應該是那光陰湖泊才對。 可現在卻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條狹長無比的甬道。 那甬道上有黑白交織的紋路,而且不停的蠕動著,看著就像是活物的喉管一樣。 黑色的甘淵大地的顏色。 白色的則是月華的顏色。 這活過來的甘淵,簡直就是從內到外變成了一個詭異的生命。 “這是邪異!!!“ 黃銅油燈臉色大變,它作為天地間第一個邪異,自然能感受到甘淵的所謂活過來,是以什么方式活過來。 “不是吧黃二,你管這玩意叫邪異?” 狐貍山神尖叫道:“我感覺它比那邪佛都要可怕!這是什么等級的邪異?” 邪異就是邪異。 等級的劃分,不過是修士們約定俗成的說法而已。 邪異,災禍,劫,厄難,神災。 仙人化作的邪異也是邪異。 真仙變成的異同樣是邪異。 “別管那些有的沒的了。” 黃銅油燈叫苦不跌:“這玩意怕不是和我全盛時期差不多,眼下咱們要通過它的食管,掉進它的胃里,也不知它有沒有這玩意,總之,咱們怕不是出不去了。” “早知如此,一開始走的時候就應該讓那小娘送咱們出去。” “現在好了,走都走不了了。” 此時此刻。 陳黃皮同樣頭皮發麻。 甘淵醒來以后,鬼知道會發生什么天大的變故。 而且它本來就是明月歸巢之所。 明月是天地規則,那它應當本身也具有這種力量。 棺材或許能護住自己。 但自己想要操控棺材升天離開,肯定是做夢了。 狐貍山神卻靈機一動,指著外面說道:“你們看,這甘淵好像是個直腸子,既然上路不通,那肯定通下路!” “通下路?” 陳黃皮怔住了,忽然想到自己小時候進入舊觀,第一次碰到魔樹時候的景象。 那一次,魔樹就是見樹枝扎不穿自己的天靈蓋,便將自己倒吊起來,想要走下路 要不是師父趕來及時。 自己怕不是小命難保。 陳黃皮的臉色微變:“若是從下路走,傳出去以后我的臉往哪放?” “都是自己人,難道還有人會外傳不成?” “什么事自己人!” 陳黃皮挑眉道:“你們三個,除了阿鬼穩重,你們倆是什么路數難道我不清楚?怕不是一出去,你們就要將這事傳的到處都是。” “尤其是你黃二,就算狗經現在失靈,我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那本家,你說怎么辦吧。” “簡單!” 陳黃皮指著黃銅油燈和狐貍山神說道:“你們向來是口無遮攔,說話不講后果,可我得跟你們說清楚,就是從那下路出去,也不只是我一個人的事。” “九冥神燈,你也不想這事被金頂天燈知道吧?” “狐貍山神,湯婆婆她們還在十萬大山呢。” 黃銅油燈臉色大變。 它沒想到,陳黃皮竟然如此陰險。 以這種方式要挾自己。 那狐貍山神更是直接癱軟了下來。 它張口道:“本神這輩子已經夠慘了,要是連最后的一絲臉面都沒了,那是真的生不如死。” 陳黃皮冷笑道:“既然都知道后果,以后就該緘口不言。” 一旁的索命鬼卻無奈的道:“契主,黃二,狐貍山神,都這種時候了,你們能不能別糾結這種小事了,而且關鍵是,這甘淵有下路一說嗎?” “有上路,為何沒下路?” “它又不是金角銀角,只吃不拉。” “等一下,阿鬼說的好像是真的。 陳黃皮指著那下方的景象,怔怔的道:“那下面是一片虛無不對,那是被毀掉的湯谷” 甘淵連通著湯谷。 湯谷已經被毀掉了。 所以先前的喉管實際上就是那條通道。 而甘淵的胃袋,實則就是已經變成了虛無的甘淵。 一時間,四個東西面面相?。 “虛無是什么地方,和混沌一樣嗎?” “不一樣吧,或許是界外?” “契主,虛無就是虛無,字面意思,什么都沒有。” “那我們掉進去的話……………” “嗯,這輩子都別想出來了。” “明白了。” 陳黃皮一拍勾魂冊。 下一秒,一張金色的面具便出現在他手中。 這面具只有眼睛的部位,其余的五官通通沒有,顯得十分怪異。 而陳黃皮戴上這面具后。 這面具卻如同活過來一樣,蠕動著和他的面孔?近,眨眼間就變得紋絲合縫,好似完全為他打造的一樣。 并且,青色的詭異文字也逐漸覆蓋在了面具之上。 一時間。 戴上面具的陳黃皮就好似徹地變了一個人一樣。 縹緲,神秘。 好似從最古老的蠻荒之中走出來的神靈,有種蒼涼、肅穆的氣質。 下一秒。 陳黃皮一腳踹開了棺材。 他感覺到面具之中蘊藏的力量,即便只是那太墟神靈殘存的一部分。 可對他而言。 這力量便如同大海一樣無窮無盡。 而且,充斥著不可思議的威能。 “給我定!!!!“ 陳黃皮臉色猙獰,五只邪眼睜大到了極致。 他并起劍指。 青色的火焰瞬間燃燒了起來。 他將自己的力量,以及這面具之中的力量都用來催動邪眼,強行控制住棺材,讓其止住墜入虛空之中的勢頭。 這對現在的他來說,不算太難。 至于這么做會不會被甘淵發現。 那也得等出去再說。 “走!!!!” 陳黃皮腳踩棺材,爆發出無比可怖的力量。 那口棺材,便在此刻,頂著甘淵的吸力逆流而上。 但隨著棺材的往上升起。 陳黃皮的心中就越發不安。 他此刻站在棺材上,能輕而易舉的看到周遭的食管仿佛受到了刺激一樣,蠕動的速度變快了許多。 “不好!” 黃銅油燈的聲音從棺材里響起:“這甘淵可能發現咱們了!陳黃皮,快!再快一點!” “我知道!” 陳黃皮咬牙道:“可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面具里太墟神靈的力量很強大。 但甘淵難道就弱嗎? 要知道,那太墟神靈可是說的很清楚,甘淵一直在吞噬?的力量。 再加上其本身的不凡。 陳黃皮如今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我來助你!” 黃銅油燈從棺材里鉆了出來。 它燃燒自己的燈油。 爆發出了無比璀璨的光彩。 遁一神光! 有黃銅油燈這一神光的加持。 陳黃皮確實感覺速度快上了那么一些。 這逼法,不愧是金頂天燈的專屬神通。 即便黃銅油燈的力量被無限削弱,也依舊能排上用場。 可即便如此,還是沒有任何意義。 當這口棺材升到一個高度的時候。 陳黃皮抬起頭,看著那喉管上方不知何時已經合攏的肉壁,整個人怔住了。 甘淵簡簡單單的把嘴巴上,那些黑白交織的紋路,便堵住了唯一的生路。 “怎么辦?” 黃銅油燈絕望的道:“這狗日的甘淵,這是要鐵了心把咱們給留下來啊。” “f“ 陳黃皮伸手按在食管上,平靜的道:“它并不是要將我們留下來,甚至它可能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現我們,它只是又要陷入沉睡了。” 此刻,這食管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劇烈的蠕動。 周遭也沒有了那股吸力。 甘淵醒來,呼出濁氣,然后又吸了一口新的空氣,接著繼續打盹。 又或者說,對它這般奇異的生命而言。 它的呼吸就如同海里的鯨一樣,呼吸一次,便能維持許久。 可這是它。 對陳黃皮而言,這許久,怕不是要等個幾千年。 “不行,等不了那么久。” “本家,你還有沒有辦法?” “有,有一個辦法。” 陳黃皮說著,便深吸一口氣,猛地看向了下方。 也就是那片虛無胃袋。 “你要做什么?” “讓它醒過來!!“ 說罷,陳黃皮伸手一握,洞虛神劍便瞬間出現在他手中。 呼!!!! 陳黃皮劍指上,燃燒的青色火焰洶涌澎湃。 他將這火焰在劍身上一抹。 下一秒! 洞虛神劍便發出了無比暢快的劍鳴聲。 劍身震動不止。 許多黑色的細小碎屑被這青色的火焰沖刷了出來。 劍身上,更是多出了一抹青色的流光。 陳黃皮手持洞虛神劍,冷冷的看向甘淵的虛無胃袋,他要調動洞虛神劍里的劍影,因此必須要用真火洗練。 不然,洞虛承受不住這來自太墟神靈的力量。 咕哪…………… 黃銅油燈咽了口唾沫:“本家,你下手不能太狠,萬一讓這甘淵痛醒,意識到咱們在它體內搞鬼,可真就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放心,我心里有數。” 陳黃皮不再有任何猶豫。 他對著食管和虛無胃袋的連接處,就是一劍斬了過去。 僅有三尺寬的青色劍氣呼嘯而過。 沒有以往動不動就百丈的駭人威勢。 這次,陳黃皮只是要刺激甘淵,讓其醒來,不是要和它拼命。 力度得剛剛好。 轟的一聲。 那劍氣斬了上去。 食管和虛無胃袋的連接處卻沒有任何損傷。 黑白的紋路,具有堅不可摧的特性。 然而,就在黃銅油燈有些失望的時候。 12 它看到有一節食管抽搐了一下。 “再來!” 陳黃皮眼前一亮,連連斬出數道劍氣。 而且一道比一道威勢更甚。 轟隆隆………………… 從上至下,食管統統抽?蠕動了起來。 一股莫名的吸力,更是憑空升起。 “陳黃皮!” “別擔心!頂住就是!” 陳黃皮心分二用,一邊用劍氣刺激甘淵醒來,一邊操控著棺材不至于往下墜落。 出口就在頭頂。 他必須要在甘淵醒來開口的第一時間沖出去。 但想歸想。 陳黃皮到底是有些小瞧了甘淵。 或者說,小瞧了那片虛無。 那虛無就真的像是胃袋一樣收縮,散發著無法抑制的吸力。 棺材在下墜。 陳黃皮只能咬牙硬撐著。 他在賭,賭這甘淵會在自己掉進去虛無之前開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 陳黃皮猛然一低頭,冷不丁的看到那片虛無停止了收縮。 然后。 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了起來。 最詭異的是。 無盡的月華,竟然從那虛無之中噴涌而出,化作了一輪朦朧的明月。 可那虛無不是湯谷嗎? 湯谷里怎么會有月華呢? 整個棺材都被明月包裹。 以一種快如光影的速度沖天而起。 ““ 恍惚之間。 陳黃皮聽到了一個呼氣的聲音。 甘淵張開大口,吞吐時光。 這一次。 出了甘淵以后,陳黃皮看到了一個東西。 那個東西,像是一只巨大的蟾蜍,有著三條腿,背上有如夢似幻的月華組成的泡影,看著并不惡心,反而有一種異樣的美感。 每一個泡沫,都仿佛是時間的潮汐在反反復復映照過去。 而這蟾蜍除腹部雪白無比以外,其余的部分都是漆黑一片,和甘淵原本的色彩一樣。 朦朧的明月虛影被這蟾蜍吐出。 真就是如同月蟾吐珠一般。 也不知是不是其醒來的頻率太快。 這甘淵的雙目微微顫動,似乎要睜開看一眼世間。 然而,當它的眼皮掀開一條縫隙的時候。 陳黃皮卻看到,它的雙目已經爛掉了。 有污穢的膿液從中流出。 兩只眼睛里,更是仿佛被寄生了某種東西一樣,有猙獰的觸須從中鉆了出來。 陳黃皮催動邪眼。 他想要看清那東西是什么。 可突然…………………… 甘淵猛地睜開了雙眼,正好就對上了陳黃皮。 而寄生在它雙目的里的東西。 陳黃皮也看了個一清二楚。 是那個輪廓里的眼睛……………… 就像是寄生在黃泉陰,陰天子的輪回道宮的那個眼睛一樣。 那個將陳黃皮稱作家人的鬼東西。 這東西,甘淵的眼睛里各有一只。 現在,它們也看到了陳黃皮。 “太墟天道。” “你好啊!” 兩道殘忍、狠毒、瘋狂,扭曲,邪惡無比的聲音在陳黃皮心頭響起。 這聲音,讓陳黃皮毛骨悚然。 他仿佛感受到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痛苦。 就像,自己被硬生生的吃掉了一部分一樣。 f 準確的說,是太墟的天道被吃過。 太虛從上到下都被那輪廓給吃了一波。 所以,陳黃皮才會有這種感覺。 re 詭異的是。 那兩個聲音,卻沒有任何動手的意思。 反而肆無忌憚的盯著陳黃皮看個不停。 “只有三成三。” “得再等一等。” “等到吃了黃天,蛻了皮,再去太墟找你。” 這兩個聲音,如同魔咒一般在陳黃皮耳邊呢喃。 緊接著,那甘淵便閉上了雙眼。 這個被寄生的邪異,在短暫的蘇醒以后,又要陷入沉睡之中。 陳黃皮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操控著棺材,強行脫離了要被吸納回去的明虛影,直沖天際。 “陳黃皮,你怎么了?” “黃二,你剛剛沒看到,沒聽到嗎?” “看是看到了,那甘淵不就是化作異了,長得跟個癩蛤蟆似得。” 黃銅油燈有些后怕的道:“它確實很可怕,不過它不是又睡著了嗎,怎么,它剛剛與你說話了?” 聽到這話。 陳黃皮沉默了。 他忽然長出了一口氣,釋懷的笑了。 黃銅油燈沒聽到、沒看到也好。 看來那東西,是真的只沖著自己來的。 光是這兩只眼睛,給他的壓迫感就非常強大,再想一想,它們的那個所謂的家,也就是籠罩在玄真道界之上的那個輪廓。 又該有多么的強大? 這東西,以世界為食。 雖不知被其吃過的世界,究竟會變成什么樣。 但它好似在很久之前,就已經盯上了玄真道界,盯上了自己。 吃了自己,它們就能蛻皮……… “我最討厭的就是蟲豸!” 陳黃皮雙目緊閉,在心中恨恨的道:“只可惜你們想吃的黃天,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我,有著兩層皮!” 一層皮叫太一。 另一層叫黃天。 這時,黃銅油燈忽然好似看到了什么一樣。 它驚訝的道:“本家,我好像知道那明月去哪了!” 陳黃皮猛然睜開眼。 隨后,他便看到,在那輪明月虛影墜入甘淵之中的時候。 原本被抹去的那段過去景象,在另一個節點又續上了。 而在這個節點上。 那太虛神靈和仙界的五帝之一,全都怔怔的站在原地。 日升月落。 一輪明月從天而降。 而在那明月之中,則有著一個戴著金色面具,手持一桿赤血大旗的道人。 那道人不是別人。 正是陳道行。 這時候,他已經離開了十萬大山很久。 他的修為近乎于道。 而且,他似乎變得比曾經更加可怕。 那赤血旗幟在他手中揮舞。 明月本該在甘淵歸巢,卻硬生生的撞進了甘淵。 在這天地規則之下。 太墟神靈、仙界的五帝之一想也沒想的當場聯手,顯化出道果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然而,這明月是沖著他們來的。 陳黃皮沒有見過大日落黃泉的那一幕有多么震撼。 但此刻,他看到了萬年前,明月墜入甘淵,然后硬生生的撞進湯谷,將無邊無際,燃燒著永恒太陽真火的世界給撞至崩潰。 天塌地陷。 九道海的海水倒灌進去都無法填補那空缺。 毀滅一切的力量徹地爆發。 太虛神明的道果,或者說他融合的長生種,當場被洞穿,被磨滅。 他直接死在了這里。 再看那仙界的五方大帝之一。 他看那太虛神靈的下場,頓時眼中生出了決然之意。 近乎于道擋不住日月。 而這眼前的道人,更不會放過他。 “吾乃東華靈光大帝!開道爭!!!” 這尊大帝將自己的道果完美的顯化出來,義無反顧的撞上了那個可怕的道人。 陳道行冷漠的看了東華靈光大帝一眼。 他同樣顯化出了道果。 可這道果,卻和陳黃皮看到的那個由雨組成的世界完全不同。 而是一個全新的道果。 或者說,是一個黑色的肉球。 那肉球裂開無數道縫隙。 每一道縫隙,都有一只眼睛睜開,里面有陰影一樣的東西游走,有如同觸手的輪廓從中蔓延出來。 天現異象,血雨滔天。 那如同天悲地哭的聲音在甘淵之中響起。 東華靈光大帝道爭失敗。 無論他的立場,他的作為如何。 對于天地而言他只要不是自斬的盜主,都是這個世界孕育出來的生靈。 天地也為之悲痛。 可這般異相生出以后。 陳道行卻揮動手中的赤血大旗,那大旗詭異無比,不知道究竟是從何處來,仿佛是一件極其強大的至寶,有著既屬于玄真道界,卻又與之不同的氣息。 所有的異相都被這赤血大旗抹去。 “接下來,便是大日!” 陳道行的聲音陰冷無比,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f 準確的說。 他的身上,多出了一些東西。 他的道,他的本質已經不純粹了。 陳黃皮看到,陳道行的影子里,有著一雙雙眼睛,那些眼睛或是譏笑,或是陰冷,或是高高在上,或是冷漠無情。 那畫面變得逐漸虛無縹緲。 可那陳道行卻忽然好像心有所感,又似乎只是湊巧,扭過頭,目光看向了一個方向。 但那個方向,則沒有任何存在。 因為那口棺材。 能讓任何關于時間的能力都無效。 陳黃皮站在棺材上,就這樣隔著不知道多遠的距離與陳道行再次對視。 “閣下是誰?” 陳道行陰冷的道:“是太墟的邪神,還是我玄真道界的強者?” 他的確感覺不到有東西存在。 但直覺告訴他,真的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 只是片刻后。 那雙眼睛便移開了。 而這顯化出過去的光影,也隨之消散。 九道海上。 日落黃昏,殘陽似血灑落在海面上。 這一幕壯觀無比。 只可惜,殘陽漸晚,夜幕降臨也只是片刻的事。 突然……………… 海面上泛起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轟的一聲。 一口巨大的棺材仿佛從不知道多深的海底鉆出,豎在了上來。 當棺材打開。 一個穿著破破爛爛道袍,周身涌現出青色道文,戴著一張金色面具的少年道人睜開了眼。 在他的腰間,掛著一盞破破爛爛的油燈。 那油燈裂開嘴,猛吸了一口氣:“真他娘的不容易啊!總算是從那個鬼地方出來了!這九道海,這甘淵,本燈這輩子都不想再進來了。” “本家,你別不開心。” “那叛徒肯定是被忽悠了,他走上了歪門邪道,連自己的道果都變了。” “而咱們凈仙觀是正道,邪不壓正,早晚要清理門戶的。 “我沒有不開心。” 陳黃皮摘下面具,語氣淡然的道:“我只是突然發現,我又長大了一歲,我十六了。” 聽到這話。 黃銅油燈瞪大了眼睛,仔細上下打量后,似是欣喜,又似是難過的道:“真好啊!你又長大了一歲,離你十八歲就差兩年了。” “你現在,都到觀主的肩膀那么高了。” “就是這身皮有點不好看,青不拉幾的,總讓我想到三觀主。” “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有些頭疼。” 陳黃皮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手掌上布滿了青色的道文,他感覺到這種狀態自身的實力確實比平常要強出很多。 可這樣子,讓人一看就會把自己當成太墟的邪神。 就像那兩只眼睛一樣。 死死的盯著自己。 那種眼神,那種聲音,他很不喜歡。 一陣海風吹過。 陳黃皮有些發青的發絲被吹動。 他抬頭一看,便看到極遠處的海面上,夜色正如墨一樣暈染了過來。 眨眼間夜色降臨。 以他為分界線,黑夜驅趕著晚霞。 一輪紅月從海面上升起。 現在是夜晚。 而陳黃皮感覺到了自己消失的六陰神。 他向前一步,踏入了黑夜之中。 隨后,他身上的那些青色道文全都瞬間如同潮水褪去一般,涌入了他眉心的那豎紋之中。 取而代之的。 ?是,身著黑色長袍,發絲如墨披散在身后,神色冷峻,舉手投足之間恍若神人的六陰神之軀。 棺材之中,那作為墊在身下的黃泉陰土,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樣。 在陳黃皮這一步落下的時候,直接出現在了他的腳下。 一個充滿了死意的大地在九道海上憑空出現,然后不停的擴大。 與此同時! 在那九道海的下方,在那通往甘淵之中的某一處寬闊地帶。 正在與那邪佛大戰的閻羅之影突然動了一下。 緊接著,它毫不猶豫的一拳轟開那邪佛,化作一道流光沖天而起。 黃泉陰土之上。 陳黃皮扭頭看向身后,只見頂著模糊不清,已經看不出是佛首的閻羅之影,握著那根真仙腿骨煉制的降魔杵,直接沒入了自己的影子里。 再看夜空之上。 紅月高懸,繁星點點。 可在此刻的陳黃皮眼中,倒影的卻是一輪皎潔的明月。 他輕笑一聲:“今夜明珠色,當如滿月開。” “走了!送杜如歸回家,然后” “我們也回家。” “我想師父了,有很多話想同他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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