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的九月總裹著一層淡金色的晨光，透過居民樓的防盜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

窗外的蟬鳴已經弱了些，卻還帶著夏末最后的韌勁，和樓下早點鋪飄來的豆漿香氣纏在一起，成了開學日最尋常的背景音。

帝君濤是被手機鬧鐘第三次響鈴震醒的。

他猛地從床上彈起來，頭發亂糟糟地豎在頭頂，睡褲卷到膝蓋，露出結實的小腿。

昨晚打完籃球回來，癱在沙發上刷了會兒比賽視頻，再睜眼就是現在。

右手胡亂摸過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來的瞬間，“8:15”三個數字像針一樣扎進眼里。

“靠！”

一聲低罵炸開在小公寓里，帝君濤掀被子的動作太猛，差點把枕頭甩到墻上。

他趿拉著拖鞋沖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書包被他拽過來倒扣在桌面，課本、作業本嘩啦啦掉出來。

目光掃過攤開的數學作業本，空白的紙頁上只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籃球，物理練習冊更是嶄新得能反光。

“完了完了，昨天光顧著想今天開學能和校隊的人打半場，作業全忘了。”

他抓著頭發蹲在椅子上，腦子里飛速轉著，抄？來不及了，說丟了？

班主任謝沉璧那眼神能把他看穿。最后他咬咬牙，抓起筆在數學作業本上隨便劃了幾個公式，物理冊上更是連蒙帶猜填了些數字，字跡潦草得像鬼畫符。

收拾書包只用了兩分鐘，校服外套往肩膀上一搭，嘴里叼著片面包就沖出門。

樓道里的聲控燈被他的腳步聲驚醒，一層一層亮上去。

出了單元門，他左右看了眼，馬路上的公交車剛走一輛，打車肯定來不及。

帝君濤嘖了聲，腳步頓了頓，悄悄凝了一絲靈力，很淡，淡到普通人只會覺得是風掠過。

下一秒，他的身影在晨光里晃了晃，速度比平時快了近一倍，卻又穩得很，路過的早餐攤老板只覺得一陣風過，抬頭時只看到個穿著藍白校服的背影飛快遠去。

清城一中的校門就在前方，紅色的“歡迎新同學”橫幅還掛在門樓上，門衛大爺正慢悠悠地登記遲到學生的名字。

帝君濤喘著氣，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調整了下呼吸，靈力已經收得干干凈凈，臉上只剩剛跑完步的紅暈。

他貓著腰從門衛大爺身后溜過去，剛踏進校門，上課鈴就“叮鈴鈴”響了起來，驚得他加快腳步往教學樓跑。

高三（3）班的教室在三樓，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謝沉璧清冷的聲音：“最后一個交作業的，王浩，你的化學卷子怎么回事？選擇題錯了八個？”

帝君濤腳步一頓，縮了縮脖子，扒著門框往里看，教室里鴉雀無聲，同學們都坐在座位上，前排的同學正排隊把作業放在講臺上。

謝沉璧站在講臺旁，穿著件米白色的襯衫，袖口挽到小臂，細框眼鏡后的眼神掃過全班，銳利得像刀。

“報告。”

他的聲音不大，卻讓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謝沉璧轉過身，目光落在他身上。

眉頭立刻皺了起來：“帝君濤，開學第一天就遲到？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帝君濤撓著頭，把書包往身后藏了藏，小聲說：“老師，我……我睡過頭了。”

“睡過頭？”

謝沉璧走下講臺，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篤篤”的聲響，停在他面前，“高二下學期你遲到三次，暑假補課遲到兩次，現在高三了，你還想繼續？作業呢？”

他這才磨磨蹭蹭地從書包里掏出那幾本寫得亂七八糟的作業，遞了過去。

謝沉璧接過來，翻了兩頁數學作業本，眉頭皺得更緊。

手指在紙頁上點了點：“這就是你寫的作業？公式抄錯，步驟沒有，最后一題還畫了個籃球？”

周圍傳來幾聲壓抑的低笑，帝君濤的臉瞬間紅了，從耳朵紅到脖子。

謝沉璧又翻了翻物理練習冊，臉色徹底冷下來，聲音也提高了些：“帝君濤，你是不是覺得高三還能像以前一樣混？”

“作業亂寫，上課睡覺，你校隊打籃球我不反對，但你能不能分清主次？”

“我……”

他想辯解，說自己不是混，只是昨天忘了，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謝沉璧最討厭找借口。

“別我我我的。”謝沉璧把作業扔回他懷里，“趕緊回座位，馬上發卷子，開學測試，考不好你這個月的體育課別想上了。”

帝君濤抱著作業，頭埋得更低，快步走到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

剛把作業塞進抽屜，前排的同學就遞過來一疊卷子，語文、數學、英語，三張卷子疊在一起，厚度讓他眼皮直跳。

他攤開語文卷子，看著前面的基礎知識題，腦子一片空白。

“床前明月光”的下一句他知道，可“《岳陽樓記》的作者是誰”？

他撓了撓頭，隱約記得謝沉璧昨天在群里發過復習范圍，可他根本沒看。

再翻到數學卷子，函數圖像像纏在一起的線，看得他眼睛發花。

旁邊的同學已經開始動筆，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格外清晰。

帝君濤咬著筆桿，偷偷往斜前方瞥了眼，前排坐著個女生，扎著低馬尾，側臉很安靜，正低頭認真寫著卷子，陽光落在她的發梢，鍍了層淡金。

他記得她叫林晚星，上次月考是班里的第一名，平時話不多，總是安安靜靜的。

“帝君濤，看什么呢？”

謝沉璧的聲音突然從講臺上傳來，嚇得他趕緊收回目光，假裝盯著卷子。

筆在手里轉了兩圈，最后還是落在語文卷子的作文題上，《我的高三愿望》。

他想了想，提筆寫下“希望校隊能拿全市冠軍，希望數學能及格”，字跡依舊潦草，卻比前面的題目認真了些。

窗外的陽光慢慢移動，照在他的卷子上，把“數學及格”那四個字曬得格外顯眼。

帝君濤嘆了口氣，又開始對著數學題發呆，修煉的時候他能把《九煌訣》的招式記得清清楚楚，可這些數字公式，怎么看都像天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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