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鵬的眼皮像是被灌了鉛，掙扎了幾下才勉強掀開了一條縫。

從窗戶里投射進來的日光刺得他瞇了瞇眼，耳邊是引擎低沉而穩定的轟鳴。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他強撐著坐了起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荒蕪景象，然后就是駕駛座上蘇荷挺拔而沉靜的背影。

喪尸！

他猛地一激靈，想立刻下床，卻發現全身的骨頭仿佛都被抽走了，整個人都沒有力氣。

這感覺熟悉極了，像剛在健身房里被教練蹂躪了三個小時，比被那只三級喪尸震飛軍刀后的脫力還難受了幾十倍。

“醒了？”

蘇荷清冷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她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只手臂隨意搭在車窗邊，她沒有回頭，目光專注地盯著前方荒蕪的道路。后視鏡里映著她平靜的側臉。

“老——大——”張鵬的喉嚨干得發緊，只發出一個沙啞的氣音。他試圖撐起身，渾身的肌肉立刻傳來一陣抗議般的酸痛，可想到了昏迷前發生的一幕，他滿懷希望地看向蘇荷，“老大，我——我好像——覺醒了異能。”

“沒事，你覺醒了金系異能，那把大刀，很鋒利。”蘇荷簡明扼要地總結了他昏迷前的高光時刻。

她騰出了一只手，精準地向后拋來一個不起眼的灰布小袋子。袋子在空中劃了個小弧線，正好落在張鵬有些發麻的手邊，“吸收晶核，能恢復快些。”

張鵬內心瞬間滿足，齜牙咧嘴地夠到那袋子。

“謝——謝老大！”張鵬把晶核攥在手心，咧嘴想笑，但牽動了面部肌肉又覺得一陣疲憊襲來，閉上眼開始凝神吸收晶核內的能量。

一絲絲溫暖精純的能量如同涓涓細流，開始順著張鵬的手臂的脈絡向全身蔓延，沖刷著疲憊和鈍痛。疲勞感漸漸退去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膨脹的力量感和無以言表的興奮。

張鵬的腦海忍不住翻騰起來，沖得他心口撲通撲通直跳。

他竟然覺醒異能了。還是能變出大刀的那種！

看吧看吧，他也是異能者了！

隨著晶核的消耗，精神力很快就被重新注入，張鵬重新張開眼睛，看向了四周。

駕駛座上，蘇荷的背影依舊挺拔沉靜。副駕駛的童童靜靜地扒著車窗看外面的世界。

張鵬偷瞄了一眼蘇荷，又瞅了一眼童童，最后又和剛剛走過來的沈舒顏對上了眼睛。

“恭喜你，張鵬。”沈舒顏含笑著對著張鵬說道。

張鵬面上赧然，輕咳了一聲，“謝謝。”他掩飾般地飛快別開臉，假裝全神貫注地盯著車窗外飛速倒退的殘垣斷壁，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向上咧開。

小家伙童童扒著椅背好奇地回頭看張鵬，奶聲奶氣地揭穿：“張鵬哥哥，你笑得好傻呀！”

又被扎心了。

被孩子天真的評價點破，張鵬竟沒像往常那樣嚷嚷反駁。他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臉上那點藏不住的竊喜和羞窘，活脫脫的一只剛偷到燈油、正得意又心虛的老鼠。

不管如何，總算是得償所愿了。

蘇荷的目光在后視鏡里掃過這一幕。

張鵬那副抓耳撓腮想嘚瑟又強忍著、最后破功傻笑的憨態，讓她的嘴角也禁不住勾起，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

為了慶祝張鵬成功覺醒了異能，沈舒顏特意在晚飯時露了一手，貢獻了她相當不錯的廚藝。

餐桌上擺著幾個碗碟，在這危機四伏、朝不保夕的末世旅途中，近乎奢侈。水煮過的脆嫩菜心清甜可口，簡單調味的小罐肉糜罐頭成了難得的美味，一小鍋鮮嫩可口的雞湯，晶瑩剔透的米飯，甚至還切了兩個通紅的西紅柿做了個“雪山西紅柿”。

這頓飯的“奢侈”，無聲地放大了某個隱秘卻已被默認的事實。

出發了那么多天，照理說物資應該肉眼可見地減少。

但現實呢？

車輪滾滾，發動機時時刻刻都在燃燒如今可遇不可求的柴油。張鵬的眼神下意識瞟向駕駛臺上的油量表——每天早晨，那錚亮的指針永遠指著一個滿額的數字。

可實際上，他并沒有發現車上有多余攜帶的柴油。

空氣里飄蕩的淡淡新鮮蔬果香也不會騙人。房車的冰箱里，永遠都有新鮮的蔬菜和水果，每次打開都能看到翠綠欲滴的蔬菜葉子，水靈靈地舒展著，角落里那個藤編的小筐里，飽滿的石榴和棗子依舊穩穩碼放著。格擋上甚至還放著有不同口味的飲料。

簡直像開了資源無限的作弊器！

張鵬心里那點貓抓似的疑惑又竄了上來，他眼珠一轉，忍不住朝正在施展水異能清潔碗筷的沈舒顏瞟去，結果正對上她“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最好閉嘴”的警告眼神。

“老實點，不該你知道的，別問！”沈舒顏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

張鵬瞬間縮回目光，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剛才那點猴精猴精的探究勁兒，頓時被警告的目光捏得無影無蹤。

這一切的“無聲交流”，自然逃不過蘇荷透過后視鏡的余光。她的下頜幾不可察地向上微微揚了一下。眼神深處，似乎還藏著一點——對張鵬那點好奇心被打壓下去的——無聲調侃？

不過自從組團前往Z市后，蘇荷既沒有公開她有一個空間，同樣，她也從未費心去編造蹩腳的借口，或用障眼法來掩蓋那超出常理的“異常”。

很顯然沈舒顏和張鵬，他們兩人，一個心思細膩敏感覺察，一個性格外放但粗中有細，都是極識趣、懂分寸的。或許他們心中都有所懷疑，但是并沒有說破。

這份“看破不說破”的微妙平衡，是他們在殘酷末世中抱團取暖的重要前提之一。

然而，對此，在蘇荷強大的精神識海中，這并非毫無設防。一層特殊的精神禁制，悄然落在了沈舒顏和張鵬的身上。

這禁制的存在感極低，低到沈舒顏和張鵬在日常的接觸中毫無察覺。但若有朝一日有人妄圖染指力量甚至背叛，這道禁制，便將成為最鋒利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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