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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尸爆發第十年,公元2036年6月15日,星期二,夜。
地點:廣州市,珠江新城核心區,世安軍一號家屬堡壘——“磐石居”第29層復式空中宅邸。
夜幕徹底籠罩了被鋼鐵堡壘化的廣州城。遠處,“磐石”主城墻上高功率探照燈的光柱如同巨大的利劍,穿透稀薄的夜霧,在江面和遠處的緩沖區邊緣反復掃掠,每一次劃過,都短暫照亮高墻外被層層鐵絲網、雷區、自動哨戒炮塔隔絕的、荒蕪而危機四伏的廢土。墻內,萬家燈火透過加固過的防彈窗頑強透出,勾勒出這座末世孤島模糊的輪廓。珠江嗚咽流淌,水面上反光的是武裝巡邏艇冰冷的輪廓,引擎低沉。
“磐石居”29層,頂層復式空間的核心區域——主臥套房附帶的超大浴室里,此刻熱氣氤氳,燈光柔和。巨大的防彈落地窗外是璀璨又帶著一絲壓抑的城景,窗內卻是一片童真的水世界。
“咯咯咯……爸爸,泡泡!好多泡泡!”李承寧奶聲奶氣的笑聲如同銀鈴,在寬敞的浴室里清脆回蕩。她坐在定制的小浴缸里,渾身沾滿了雪白綿密的泡泡,像只掉進奶油池的小熊。四歲的小女孩,皮膚白皙嬌嫩,濕漉漉的烏黑頭發貼在光潔的額頭上,那雙遺傳自父親、此刻卻盛滿純粹快樂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她兩只小胖手興奮地拍打著水面,濺起的水花毫不客氣地撲在李峰的臉上、頭發上、還有他身上那件價值不菲、卻被臨時充當浴袍的深灰色真絲睡衣上。
李峰高大的身軀半蹲在浴缸邊,絲毫不介意被女兒濺得滿身是水。他卷起的襯衫袖子早已濕透,臂膀上虬結的肌肉線條在柔光下顯得格外放松。他手里拿著一個柔軟的動物造型海綿,正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溫柔,給女兒擦拭著圓潤的小肩膀和后頸。動作輕柔得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水珠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滑落,滴在浴缸邊緣。
“好,泡泡多,寧寧喜歡泡泡。”李峰低沉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毫無防備的柔軟笑意,眼底是純粹的寵溺。他拿起旁邊一個海豚造型的噴淋花灑,調好水溫,細密溫熱的水流輕輕沖刷著女兒背上的泡沫,“爸爸給小魚沖水啦!”
“小魚游呀游!”小承寧配合地扭動小身子,咯咯笑得更歡了,小手胡亂地撩起水花潑向父親。
浴室外,虛掩的門縫里,李娜抱著手臂倚在門框邊。她換上了一身舒適的米白色亞麻家居服,長發隨意挽起,卸去了白日的干練,卻依舊帶著女主人的氣場。看著里面鬧成一團、形象全無的父女倆,她無奈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對著旁邊同樣收拾妥當、正在客廳整理孩子們散落書本的顧婉清揚聲抱怨:
“瞧瞧!瞧瞧!我就說峰哥一回來,這小丫頭片子就無法無天了!前兩天明明自己洗得好好的,跟個小大人似的!峰哥一進門,得!立馬退化到三歲!連洗澡都要爸爸親自伺候了!我看你這閨女,就是吃準了你心軟!”
廚房里傳來鍋鏟碰撞的輕響,顧婉清系著一條素雅的碎花圍裙,正將最后一道清蒸石斑魚端上中島臺。她也聽到了浴室里的笑鬧和水聲,聞言探出頭,溫婉的眉眼間帶著一絲調侃的笑意,加入了“討伐”陣營:
“娜姐說的沒錯!峰哥,你也太慣她了!這么下去,寧寧以后怕不是連路都不會走,要你抱著才行!”她的聲音柔和,卻精準地戳中了李峰那毫無底線的“女兒奴”心態。
李峰完全不以為意,反而得意地揚了揚眉,任由女兒的小腳丫踢起的水花濺濕他的下巴。他一邊拿起柔軟的浴巾包裹住濕漉漉的小女兒,一邊朗聲回應,理直氣壯中帶著點無賴:
“這有什么的嘛!我閨女,我樂意!幾年才回家一次,多抱抱多寵寵怎么了?天經地義!” 他穩穩地把咯咯笑著的小承寧從浴缸里抱出來,用寬大蓬松的浴巾將她裹成一個只露出小腦袋的粉嫩團子,動作熟練地擦拭著水珠。
這時,通往二樓的螺旋樓梯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李承安和李承俊穿著干凈的卡通睡衣,頭發還帶著水汽,小臉洗得紅撲撲的,正一前一后安靜地走下來。九歲的承安神情專注,似乎在默背著什么,努力維持著小大人般的穩重。六歲的承俊則好奇地張望著,目光在主臥浴室的方向(那里傳來父親和妹妹的笑聲)和客廳媽媽之間逡巡。當看到父親抱著裹成蠶寶寶似的妹妹走出浴室時,兩個男孩的腳步都下意識地放得更輕了些,小臉上流露出混合著敬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的神情。他們不像妹妹承寧那樣可以肆無忌憚地在父親懷里撒嬌打滾。父親那如山岳般的威嚴和對他們嚴格的要求,早已刻入了骨子里。
燈火通明的開放式餐廳里,巨大的圓形柚木餐桌散發著溫潤的光澤。精致的骨瓷餐具在暖光下瑩瑩生輝。桌上菜肴不算極盡奢華,卻異常豐盛溫馨:顧婉清親手烹制的、火候恰到好處的清蒸石斑魚散發著誘人的鮮香;李娜拌的、翠綠欲滴的有機蔬菜沙拉點綴著艦隊特供的堅果碎;金黃酥脆的炸藕合;軟糯香甜的南瓜羹;還有一小碟專門給小承寧準備的、切成小兔子造型的水果拼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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