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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武林軼事,白山黑水第12頁 …… “你倒是等等我??!” 一聲急切的吆喝,嚷破了寧靜的清晨。 連綿起伏的坡嶺山壑間,少年邁著雙腿,大步奔走,追趕著前面那道身影,沿途過程,林鳥高飛。 練幽明做夢都沒想到,這前往關東軍地下要塞的方式會如此與眾不同。 竟然就靠兩條腿。 李大卻好似兩耳不聞,雙手插兜,步伐起落看似舒緩,然步調卻是,走在前面只像閑庭信步一般,兩條腿就跟彈簧一樣,一屈一伸便是一步。 “走快點,照你這速度,咱們三四天都到不了?!?/br> 練幽明罵罵咧咧地道:“三四天?你說的輕巧,東西都擱我身上呢。” 李大樂呵一笑,“你對自身的掌控還是不夠??茨隳_下發力,過處草木摧折,腳下碎石蹦飛,看似剛猛,實則大部分力道都外泄了出去,真正利用到的卻是極少。過剛易折,要懂得時時收斂,斂不是弱,是柔,是容,是含?!?/br> 練幽明背著行囊,里頭除了幾斤肉干,還有不少餅子,外加兩個裝滿水的軍用水壺,偏偏這李大兩手空空。 那關東軍地下要塞的位置有些特殊,在長白山附近,從塔河趕往吉林,那可不是一二百里,那得兩千多里地啊,這姓李的孫子居然要憑兩條腿跑過去。 這不扯淡嘛。 但聽到對方的話,他還是暗暗記下,仔細揣摩。 李大慢悠悠地道:“清末民初那會兒,天下武夫最先練的是什么功夫你知道么?先練腳力。腳力可不是在腳上下功夫,而是練下盤,重腰馬,穩若泰山。像那大刀王五不但是縱橫北方的英雄豪杰,也是名動武林的大鏢師。相傳這人從甘肅到京津,單憑腳力,只需十多個時辰,也就是比一天一夜多點的功夫,都快趕得上綠皮火車了?!?/br> 練幽明可累的夠嗆,誰要是不停不歇跑上一夜估計都得去掉半條命,他隨手摸出一條肉干就著水嚼了起來。 “我還知道為什么先練下盤呢?!?/br> 李大回頭看了一眼,“為什么?” 練幽明忙喘了兩口氣,“因為他們趕鏢啊,他要是不跑的快點,不就餓死了。” 李大也不反駁,而是從兜里取處一些松子,邊吃邊說,“那是因為北方武林善跤技。南邊的武行多是貼身短打,可北邊打從滿清入關以后,便將滿族、蒙古各族的摔跤傳入了中原,后又融入百家,故而北方各門各派如今都有一些跤法的影子。” 練幽明也來幾分興致,“很厲害嗎?” 李大嘆道:“很厲害。晚清那會兒一個武門高手若遇上同樣實力的跤法好手只會敗多勝少。小日本那邊的柔道就有幾分跤法的影子,但已似是而非。我當年就遇到個練跤法的,配上形意門的一股奇勁,拿筋扣骨,腰卸千斤,被他摔一下,人就跟一灘爛泥一樣,血霧全從毛孔里涌了出來,外表看似完好,內里筋骨碎斷,五臟都爛了。” 練幽明聽得嘖嘖稱奇,他現在最缺的就是對這個武林江湖的了解。 卻見李大步伐一住,饒有興致地道:“太極宗師楊露禪就是一位跤法好手。再配上太極拳,奇勁加身,以柔勁沾纏,以剛勁摔打,等閑高手但凡上擂,少有能站足一息的,半息都是鳳毛麟角,往往一搭手就被摔飛了出去,打傷打死無數?!?/br> 練幽明眸泛精光,“想要破跤法,就得練下盤?” “不止如此。”李大干脆盤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慢條斯理的說,“拳腳拳腳,拳雖在前,但腳卻是根基,站都站不穩還練什么拳?下盤不穩,便似無根浮萍,拳法再高,一摔就倒。而且下盤穩健,身法自會靈活,拳攻腳走,自有萬千變化,所以都說南拳北腿?!?/br> 練幽明緩了緩,偷摸又咬了口黃精,好奇道:“跑得過槍炮么?我看那薛恨都能躲我的沖鋒槍了,邪乎的厲害。” 李大聞言罕見的沉默了一會兒,像是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不答反問道:“你打一個人,是先想再打,還是先打再想?” 練幽明聽的迷糊,正想細問,但他濃眉一擰,已是察覺到了這句話里的非凡之處,下意識朝空氣打了兩拳,一個人琢磨了起來。 “反應力?” 李大看在眼里,輕聲道:“是也不是。一個人無論反應多快,想做什么,通常都是先起念頭,再有動作??扇苏f到底也是一種動物,是動物就該有動物的本能,洪水過道、地龍翻身,哪次不是蟲蛇先覺?薛恨還是弱了啊?!?/br> “薛恨還弱?”聽到那近乎感嘆般的話語,練幽明翻了個大白眼。 像是坐夠了,李大又從石頭上走下,依舊是那副天真爛漫的和煦神情,“你如今只是初窺武道,尚未得見高山,觀我如凡人。等你什么時候有資格能和薛恨交手,見我便如泰山當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40、武林軼事,白山黑水第22頁 練幽明還想再琢磨琢磨這些話,就見李大步伐再動,又走得遠了。 “誒呀,就不能多緩緩。” 他趕忙快步追了上去。 李大邊走邊說,清朗的嗓音慢悠悠的傳來,“你要明白一個道理,智者從來都是向內尋求力量,唯有不智者才會向外尋求。練拳練功,從來不是殺人為先。許多人只以為學了點三腳貓的功夫,遇到點不順心的事兒就一門心思的想殺人泄恨,那是蠢貨。功夫之道,無外乎‘攻守’二字,守不光要防別人,還要守自己,守好那顆本心,守不住了,就是給你飛機大炮也是個廢物。” 練幽明滿眼狐疑,“你是不是拐著彎罵我呢?薛恨不就亂殺無辜了?!?/br> 李大頷首,“所以他會死的。我是武夫,更是軍人,江湖仇怨我從不過問,那些人往上細數,哪個不是手染血腥,無論是打死別人還是被別人打死,都是命數使然。但唯有一條,不可亂國,誰若心生此念,天上地下,難逃一死?!?/br> 天邊旭日東升,陽光灑落。 李大說話間又加快了速度,練幽明嘴上叫苦,可經對方那么一提醒,已少了幾分浮躁,將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雙腿上。 然后他又看了看李大的兩條腿,之前天光昏暗,光線不好,還沒怎么察覺,此時再看,那雙腿蹬走間好像也暗含一種韻律。 可觀察了沒多久,林間晨風乍起,落葉漫天。 邊上在變換走路姿勢的練幽明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驚世駭俗的東西,不禁愣在原地。 視線所及,只見李大漫步林間,腳下左走右繞,隨意穿行來去,任憑身邊的落葉片片墜落,竟無一葉加身。 等練幽明凝神仔細一瞧,才發現對方不光步伐和雙腿暗藏古怪,連腰胯脊椎好似也有不凡的變化。上身如擺鐘般以脊柱為憑依,每步起落都在輕微左右擺蕩,然后腰胯一擰,擺蕩之力又傳至雙腳,可雙腿一屈一伸,借著反沖,那下墜的擺蕩之力竟又通過腰胯回到了上身。 如此周而復始,借力化力,以力使力,跨一步的力道已能邁出去好遠一截。 敢情力道是這么省下來的。 可也這么一愣神的功夫,李大已經走的遠了。 “又來,等等我呀?!?/br> 反應過來的練幽明也學著對方一屈一伸的方式,十分別扭的追了上去。 只這一跑一追,歇歇走走,便是兩天三夜。 練幽明的兩條腿從別扭生疏,再到麻木脹痛,大腿內側都火辣辣的疼,估計都磨破了,連鞋子都跑飛了,最后干脆光著兩只腳。 不過,他也看明白了,這人是有意指點自己,便只好忍著劇痛調動著內息,畢竟機會難得,不敢有半點懈怠。 只是沒想到這一路上跑下來,練幽明豁然發覺兩腳之上的筋絡居然在這種高強度的刺激下多出一種通透之感,金鐘罩不但水到渠成破了第一關,第二關好似也隱有勁力貫通的架勢。 十二關對應著十二條經脈,分別是手三陰、手三陽、足三陰、足三陽。 心、肺在手三陰,而脾、腎、肝則在足三陰。 這六條經脈本就是“三陰地煞勁”的根基,加上這些天奔走趕路,又有大半年以來的錘煉,肺經通透并無意外,而這第二關,似乎要通腎經。 肺經甫一通透,練幽明只覺氣息吞吐之下,肺部好似沖入了一注冷水,激的他一激靈,原本淺短急促的呼吸竟驀然綿長一截。 像是察覺到了少年變化的氣息,李大的聲音又遠遠傳了來。 “別多想。你既是得了那位前輩的真傳,即便沒有拜師,也算‘太極門’半個傳人,我這外人自然不可能教你什么高明的手段。我這腿法,是由大刀王五傳下的一路彈腿演變而來,乃是鍛煉腳力的基本法門,能強腎壯腰,沒事了多走走,即便不走江湖路,往后結了婚,也保準你三年抱倆兒,十年抱八個。” 練幽明正沉浸在自身神異的變化中,冷不丁聽到這話,差點繃不住。 但他可沒心思回應,只因氣息一長,他整個人好似都輕快了許多,望著前面那道始終只能看到屁股的背影,已暗暗發力,想著追上去。 豈料練幽明快,李大也快了起來。 兩個人就這么追追趕趕的,遇山翻山,遇水渡水,專挑沒人的地方走。 幾天幾夜下來,練幽明的下盤漸漸穩固,腿法也越來嫻熟,但代價就是把燕靈筠留下的黃精全吃完了,還有兩條腿幾盡麻木失去知覺。 等倆人入了吉林地界,已是第四天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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