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在刮，帶著焦鐵和塵土的味道。

楚昭一腳踩在斷墻上，手掌撐著膝蓋喘了兩口氣。剛才那一摔不輕，骨頭像是被重錘敲過一遍，但腦子還算清醒。他低頭看了眼袖口，星礦分析儀的屏幕裂了道縫，邊角冒著細小電火花，可數據仍在跳動——還能用。

“小滿。”他喊了一聲，聲音壓得低，“還能撐多久？”

少女正蹲在一堆廢鐵旁，左手機械臂咔咔作響，右手指尖飛快地拆解一塊能量核心。“充能模塊有點歪，我得把它掰正。”她咬著牙，額頭滲出一層汗，“五分鐘，最多七分鐘。”

蕭沉月站在稍高處，銀發被風吹得貼在臉頰上。她沒說話，只是把劍往地上一插，順勢盤膝坐下，閉目調息。眉心那道朱砂色的痕跡微微發燙，像是體內有什么東西正在緩緩蘇醒。

楚昭摸了摸鼻尖，眼神掃過荒原盡頭。

煙塵更近了，地面震感從間歇性變成了持續性的顫動。剛才那一聲號角不是試探，是總攻的信號。

“不能再等。”他站直身子，從墨玉扳指里取出一張折疊金屬板，往地上一拍。板子自動展開，浮現出一道簡陋卻清晰的地形投影——北線開闊，南線狹窄，中間一條干涸河床貫穿三地。

“聽好了。”他用短刃在投影邊緣劃了一道，“蠻族主力走北，沖鋒陣型，靠數量碾人；南口是坡道，他們頂多派斥候探路。我們分兩頭打，不讓對方集中突破。”

小滿抬起頭：“你去北線？”

“我去拖住他們的腳。”楚昭點頭，“你守南口，電磁炮架好后別急著開火，等我信號。第一輪必須打準，炸掉帶頭的幾個。”

“那你呢？”她聲音有點抖，“一個人怎么攔得住？”

“我不是一個人。”他笑了笑，目光轉向蕭沉月，“還有她在中間兜底。”

蕭沉月睜開眼，看了他一眼，沒反駁。

楚昭彎腰撿起幾塊碎石，在地圖上擺出三個點位。“你在這兒，”他指著南線高臺，“她居中策應，隨時準備支援任意一邊。我沖進敵陣攪亂節奏，你們找機會補刀。記住，不開盲火，不貪輸出，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小滿抿著嘴，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機械義眼邊緣。

楚昭看出來了，這丫頭怕了。

他走過去，在她肩上拍了兩下。“聽著，大哥哥抽過最離譜的東西是什么？上次是能停時間的小圓盤，前天還抽到過一枚會自己追敵的飛鏢。你說，今天零點會不會再給我整點狠活？”

小滿愣了下，抬頭看他。

“所以別慌。”他咧嘴一笑，“系統不會讓我死在牛角號吹響的第一波。”

她終于露出一絲笑：“那你可得活著回來簽到。”

“那是自然。”他轉身走向不遠處半埋在沙里的機甲殘骸，抬腳踹開一塊擋路的鋼板，“我要是掛了，誰教你修我的機甲？”

龍魂機甲外殼布滿刮痕，但結構完整。楚昭拉開駕駛艙蓋，坐進去，啟動預熱程序。暗金色紋路順著機體蔓延，機甲雙眼亮起猩紅掃描光束，嗡鳴聲逐漸升高。

他通過內置頻道測試通訊：“南線收到請回答。”

“收到。”小滿的聲音傳來，帶著電流雜音。

“中段確認。”蕭沉月簡潔回應。

“好。”楚昭深吸一口氣，“一旦開戰，各自為戰，發現不對立刻撤。我不可能同時救兩個地方，你們自己保命優先。”

頻道安靜了一瞬。

然后蕭沉月開口：“你什么時候開始，學會講這種話了？”

楚昭一頓。

前世實驗室里，她也是這么問的。那時他執意要手動重啟反應堆，她說：“你明明最討厭犧牲式英雄主義。”

他扯了扯嘴角：“可能是最近運氣太好，覺得自己真能逆天改命。”

“那就別讓我失望。”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傳入耳中。

楚昭沒再回話，關閉艙蓋，雙手搭上操控桿。

就在引擎即將全功率啟動時，他忽然又打開了外放頻道。

“喂，蕭沉月。”

“嗯。”

他沉默兩秒，從扳指空間取出一顆通體晶瑩的種子，透過玻璃窗遞向她。冰藍色與赤紅色交織，像兩朵花纏繞生長。

“拿著。”

她皺眉：“這是什么？”

“并蒂蓮。”他說，“傳說種下它的人，生死同命。要是我沒回來……就當是我欠你的。”

她盯著那顆種子，沒伸手。

“你不信？”他挑眉。

“我相信實驗室的數據。”她終于伸出手，接過種子，輕輕嵌入護甲夾層，“但我不信傳說。”

“可我信。”他低笑一聲，“尤其是抽到這玩意兒的時候。”

機甲轟然升空，履帶碾過碎石，朝著北線疾馳而去。

蕭沉月站在原地，看著那道身影遠去，掌心護甲下的種子泛起微弱光芒，一藍一紅，交替閃爍。

遠處，號角第三次響起。

比前兩次更低沉，更悠長，仿佛大地本身都在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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