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厚重的防彈玻璃窗，在觀察室冰冷的地板上投下一片模糊的光斑。張納偉蜷縮在金屬床的角落，身上那件淡藍(lán)色蕾絲裙像一層無法掙脫的皮膚，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這具軀殼的異變。頭頂那對覆蓋著烏黑絨毛的貓耳微微顫動，捕捉著空氣循環(huán)系統(tǒng)低沉的嗡鳴——這聲音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鉆入他的大腦。身后那條蓬松的長尾拖在床單上，尾尖的毛發(fā)因?yàn)樽蛉盏谋罎⒁琅f糾纏打結(jié)，帶著被撕扯后的狼狽。

百無聊賴。這個曾經(jīng)被銷售會議和客戶電話填滿的男人，此刻被困在二十平米的純白囚籠里，時間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琥珀。他的目光漫無目的地掃過光潔的墻壁、固定在地面的桌椅、頭頂那些無聲轉(zhuǎn)動的攝像頭…最后，落回自己身上，落在那條不屬于他的、毛茸茸的累贅上。

尾巴……他厭惡地皺起眉。這條東西，除了帶來平衡的困擾和炸毛的羞恥，還有什么用？可它又如此真實(shí)地連接在他的尾椎上，隨著他微弱的呼吸輕輕起伏。一種混雜著厭惡和無奈的好奇心，如同細(xì)微的藤蔓，悄然滋生。他遲疑著，伸出手，指尖帶著試探的顫抖，輕輕碰了碰垂落的尾尖。

一種極其細(xì)微、卻清晰無比的電流感瞬間從觸碰點(diǎn)竄遍全身！不是疼痛，而是一種陌生的、酥麻的觸電感！尾巴上的毛發(fā)極其敏感，每一根似乎都連接著獨(dú)立的神經(jīng)末梢！他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手，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回事？！

他盯著自己的尾巴，如同盯著一件危險的未知造物。那蓬松的黑色長毛，在慘白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澤。猶豫片刻，他再次伸出手，這一次，動作更慢，更小心。指尖先是輕輕拂過尾尖糾纏打結(jié)的毛發(fā)。粗糙的、帶著靜電的摩擦感傳來。他嘗試著用變得纖細(xì)的手指（手長約18cm），笨拙地去梳理那些打結(jié)的毛團(tuán)。動作生澀而僵硬，扯動毛發(fā)時帶來輕微的刺痛感。

這笨拙的梳理，卻意外地勾起了塵封的記憶碎片。女兒蘇納琳……那頭柔軟細(xì)密的黑色短發(fā)……陽光明媚的周末早晨，琳琳坐在小凳子上，蘇玲靈巧的手指在發(fā)絲間穿梭，編著可愛的小辮子。琳琳仰著小臉問：“爸爸，好看嗎？” 而他呢？他好像總是匆匆瞥一眼，敷衍一句“好看”，就抓起車鑰匙沖出門，奔向某個“重要”的客戶洽談。他甚至……從未嘗試過為女兒梳一次頭，編一次辮子。

指尖梳理著尾巴毛發(fā)的動作，無意識地停滯了。一股遲來的、尖銳的愧疚感，混合著此刻梳理“貓尾”的荒謬感，狠狠刺入心臟。他為女兒做的，竟不如現(xiàn)在為這條該死的尾巴做的多！喉頭一陣發(fā)緊，酸澀的液體涌上眼眶。

就在這時，尾巴似乎感受到了梳理帶來的舒適感，在他無意識的、帶著愧疚情緒的輕柔動作下，竟極其輕微地、主動地向上卷曲了一下，尾尖的毛發(fā)舒展開來，輕輕掃過他的手腕內(nèi)側(cè)！

濕軟、溫暖的觸感！帶著倒刺般的微癢！

“！” 張納偉的身體瞬間僵住！一種奇異的、難以言喻的撫慰感，如同溫?zé)岬南鳎樦晃舶蛼哌^的手腕皮膚，悄然流淌進(jìn)緊繃的神經(jīng)末梢！煩躁和焦慮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短暫地拂去了一絲。這感覺……竟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暖意？

不！這不對！這是貓的反應(yīng)！是野獸的本能！

羞恥感和憤怒立刻壓過了那絲奇異的舒適。他像扔掉燙手山芋般猛地收回手，將尾巴狠狠甩開！那蓬松的長尾委屈似的垂落下去，尾尖微微顫抖。他死死咬住下唇，櫻花粉的唇色（小雅昨天涂的）被咬得發(fā)白，試圖用疼痛驅(qū)散那不該出現(xiàn)的、源自異類軀體的撫慰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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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禁“滴”聲響起，小雅推著餐車走了進(jìn)來。依舊是那股混合著生肉原始香氣、魚腥味和微弱谷物氣息的復(fù)合味道，瞬間霸占了整個空間。

“張先生，午餐時間吼！”小雅的聲音帶著臺灣腔特有的軟糯，將餐盤放在不銹鋼小桌上。

張納偉的身體卻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yīng)。胃部傳來強(qiáng)烈的饑餓痙攣，“咕嚕嚕”的聲音清晰可聞。唾液腺不受控制地分泌，口腔瞬間溢滿津液。頭頂那對貓耳“唰”地豎立起來，耳廓靈活地轉(zhuǎn)動、翕張，貪婪地捕捉著空氣中每一絲鮮美的氣味分子！他甚至能清晰分辨出今天魚肉的比例似乎比昨天多了一些，那深海魚類特有的冰冷鮮甜氣息更加突出。

他強(qiáng)壓下身體本能的躁動，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桌邊坐下。餐盤里，切成薄片的粉白色生魚片堆疊在稀薄的糯米漿上，旁邊是淺粉色的生牛肉丁，翠綠的碎菠菜點(diǎn)綴其間，還有一小碟金黃的蜂蜜。

他拿起筷子。手指的協(xié)調(diào)性似乎恢復(fù)了一些，雖然依舊有些僵硬，但至少能勉強(qiáng)夾起滑溜的生魚片了。他刻意忽略那誘人的魚肉，先夾起幾粒牛肉丁送入口中。

冰涼滑嫩的觸感，爆炸性的復(fù)合鮮味（鳥苷酸與谷氨酸的完美協(xié)同）瞬間在口腔彌漫開來，帶來巨大的滿足感。舌面上細(xì)小的倒刺結(jié)構(gòu)在咀嚼時變得異常清晰，帶來一種奇妙的摩擦感，仿佛在幫助刮取肉汁，讓鮮味更充分地釋放。他幾乎是貪婪地咀嚼著，沉浸在這原始的味覺愉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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