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汝州在寧心苑逗留至深夜方才離去。

他一走，沈若臉上那嬌怯柔順的神情便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疲憊和深沉的算計。她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任由夜風吹散屋內殘留的、屬于林汝州的熏香氣息。

風吹動她額前的碎發，也吹醒了她緊繃的神經。她輕輕吐出一口氣，那口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倦意。每一天，每一刻，她都在演戲，都在計算，心神沒有半分松懈。

“天玄宗……老祖出關……”她低聲重復著這兩個關鍵詞，眼神銳利。這是她剛才侍奉茶水時，從林汝州與心腹的低聲交談中捕捉到的零碎片段。

天玄宗，她略有耳聞。那是附近地域實力不弱于林家的大宗門，以劍修和丹道聞名。兩家為了一條新發現的靈石礦脈爭執多年，近來矛盾愈發激烈，幾乎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

這對林家來說是麻煩，對她而言，卻可能是黑暗中透進的一線光。外部壓力越大，林家內部越可能出現混亂和破綻，她才有可能在這縫隙中找到掙脫的機會。

時間，越發緊迫了。

她必須盡快突破練氣大圓滿，并找到獲取筑基丹的途徑！沒有筑基丹，以她雜靈根的資質，自行突破的成功率微乎其微。而留在林家，一旦林汝州失去興趣，或者那位即將出關的老祖不知會帶來什么變數，如果被人發現她身上的秘密，她的下場可想而知。

接下來的日子，沈若一邊維持著那副溫柔怯懦的表象，一邊更加瘋狂地修煉。銅片空間內的中品靈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耗著，化為精純的靈氣涌入她的經脈，推動著她的修為一點點向練氣大圓滿逼近。

林汝州來得愈發頻繁，有時甚至會將一些不甚重要的家族文書帶到寧心苑來處理。他似乎越來越習慣、也越來越享受有沈若在一旁紅袖添香、默默陪伴的氛圍。她總是安靜地待在角落，需要時便上前添茶研墨，不需要時便低眉順眼地坐著，像一幅好看的背景。

沈若則扮演著最完美的解語花。她從不主動探聽，但當他偶爾因事務煩躁而自言自語或抱怨幾句時，她會適時地遞上一杯溫度恰好的溫茶，或用那雙飽含“擔憂”和“崇拜”的眼睛望著他，無聲地給予“支持”。她的眼神總能恰到好處地撫平他部分焦躁，讓他不自覺間說得更多。

通過這些零碎的信息，沈若對林家的勢力分布、主要對手、以及近期面臨的困境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她知道天玄宗此次來勢洶洶，似乎請來了強援。她就像一只悄無聲息的蜘蛛，默默編織著信息網，耐心等待著一個或許能讓她脫身的時機。

這一日，林汝州心情頗佳，處理完幾件雜事后，帶來了一盒靈氣格外濃郁的靈果。果子呈青玉色，表面光滑，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嘗嘗這個，青玉靈桃，對穩固修為有些好處。”他語氣隨意，將玉盒推到她面前，仿佛只是隨手賞賜個小玩意。

沈若立刻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小心翼翼地將玉盒接過，指尖微微發顫，像是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她抬起頭，眼中水光瀲滟：“多謝少主賞賜……”聲音又輕又軟，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

她拿起一枚靈桃，小口小口地品嘗，每一口都細細咀嚼，仿佛在享用什么絕世珍饈。同時，她暗中運轉功法，讓靈桃蘊含的充沛靈氣在體內微微鼓蕩，故意引導一絲靈氣沖上臉頰。

很快，她的雙頰便因“承受不住過多靈氣”而泛起紅暈，如同涂了上好的胭脂，更襯得她肌膚如玉，眼波流轉間平添幾分嬌艷柔弱。

林汝州見狀，果然哈哈一笑，眼神中帶著滿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占有欲。

他很享受這種隨手施予便能換來全然依賴和感激的感覺。他今日似乎談興頗濃，看著沈若小口吃桃的樣子，又多說了幾句：“此次與天玄宗的爭端，雖說麻煩，但也未必全是壞事。家族內部那些老家伙，平日里爭權奪利，如今外敵當前，倒是能暫時擰成一股繩。”

沈若心中猛地一動，機會來了。她面上卻依舊是一片懵懂天真，咽下口中的桃肉，軟軟地問：“家族……有少主在，定然是強大的，一定會沒事的……對吧，少主？”她的眼神純粹，充滿了全然的信任，仿佛林汝州就是她眼中的天。

“自然。”林汝州自負一笑，顯然很受用她這副全然依賴的模樣，“只要老祖順利出關，一切宵小都不足為慮。屆時……”他話音頓了頓，目光落在沈若身上，帶著一種審視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意，“……或許還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獲。”

沈若心中警鈴大作。老祖出關？意想不到的收獲？這收獲……是指什么？她瞬間聯想到自己身上的秘密，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她強迫自己維持著表情，甚至微微歪頭，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仿佛聽不懂他話中的深意，只是單純為他的自信而感到高興。

林汝州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像是覺得跟她多說這些也無用，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那動作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寵溺，卻更似對待一只乖巧聽話、令人滿意的寵物：“這些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安心待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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