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瓊以為洛北故意如此，可沒想到洛北心里苦著呢！

　　他狠狠瞪下始作俑者程光筑，這個皖省奧數隊的助理發什么神經，突然開口叫了自己。

　　本來嘛！

　　上臺懟下各個奧數隊，再隨意講個情懷故事，扯到為國為民，他就能成功吸引大家關注節目錄制。

　　而自己功成身退，就能回京南繼續茍著！

　　這也是他事先和燕子瓊商量好的，反正后者只想節目火爆，有他無他都可以！

　　可現在……

　　香噴噴的肉早就熏熟了，燕子瓊有必要再去烤另一塊嗎？

　　不行！

　　只是短短幾秒鐘的路，洛北瞬間做出決定，要改變準備就緒的演講！

　　不能一味地懟人，還要學會自我反思，這樣改變各位奧數隊隊員眼中的形象，也方便他從燕子瓊那里抽離。

　　想到這里，洛北臉上露出微笑，接過高林波主任手里的話筒：“謝謝高主任！”

　　“同學們！”

　　他轉身面對大家，侃侃而談。

　　“各位對我取得的成績感到震驚，其實我覺得很正常！”

　　“畢竟我十八歲了，比各位多了四五年的學習時間！”

　　“等你們到了我這個年齡，肯定比我做得更好！”

　　“當然！”

　　洛北頓了頓，目光在第四排的位置上稍稍停留，話里透著戲謔：“不包括整日只會四處挑戰的某人！”

　　“哈哈！”

　　“得好！”

　　……

　　臺下坐的奧數隊員興奮了！

　　對么！

　　年輕人就該熱血點兒，不懟下第四排坐著的魔都奧數隊，洛北就不是洛北了！

　　吳宗鵬如坐針氈，勉強還能保持鎮靜。

　　可身側的秦志剛牙齒咯咯響，氣憤到極點。

　　“忍住！”

　　吳宗鵬輕聲提醒，心里暗暗嘆口氣！

　　剛剛頒獎典禮前，組委會專門找他談話，再次聲明‘十八歲’起碼符合此次比賽的規則。

　　可惡！

　　他也只能偷偷咒罵一句，再沒其他辦法了！

　　好在魔都奧數隊拿了團體第二，秦志強也是個融二，即便回魔都也能有個交待。

　　可洛北這混蛋，得理不讓人啊！

　　下午京南隊的考試成績出來，吳宗鵬就郁悶到極點。

　　洛北一枝獨秀也就罷了，可王琴蘭和牛有成算怎么回事，兩人居然都進了前十。

　　而他托人打聽到的消息，這兩人之所以能考得好，京南隊對外宣稱，是多虧了洛北路上的指點。

　　故意的！

　　如果不是曾和鄭安國當過同學，吳宗鵬都能把洛北想成是對方的私生子。

　　不遺余力捧高洛北，就連老師都能當背景墻，反正他自問無法做到。

　　洛北眼力過人，吳宗鵬和秦志剛的表情變化，當然無法逃脫他的關注，心里暗嘆。

　　暫時放你們一馬！

　　為了燕子瓊的節目，為了自己成功脫身，洛北沒有再痛打落水狗！

　　“當然！”

　　他話鋒一轉：“只知道一味挑戰別人不對，可一直埋頭苦學同樣有問題。華國的發展需要我們站出來，給大家起表率作用！”

　　“奧數比賽的意義就是如此，數學是研究科學技術的基礎，它的重要性毋容置疑！”

　　“我們要有使命感，而且要當仁不讓！”

　　……

　　“丑國早就研制出計算機，而我們國家剛剛進入這個行業。想要趕超毛子國、矮子國和丑國，大家必須加油追趕！”

　　……

　　“時代賦予我們當弄潮兒，我們的目標必須是星辰大海！”

　　……

　　講臺附近，燕子瓊美眸閃動，緊盯著洛北，嘴巴微張，就像溺水的魚兒！

　　弄潮兒！

　　什么潮？

　　她感動的同時，腦海里莫名閃現洛北穿睡衣的模樣，嘴角微微翹起。

　　大騙子！

　　又在忽悠淳樸的學生！

　　燕子瓊可不像馬志飛，自動腦補出洛北努力學習的畫面。

　　學習有開兩個房間，然后跑到馬素芹屋子學習的嗎？

　　不過……

　　拋開洛北的‘口號’，這家伙的確值得信任！

　　什么要有使命感，什么起表率作用，最好的方式不就是到電視臺宣傳嗎？

　　她看看臺下臉色漲紅的各位奧數隊隊員，有種‘下英才、盡入彀織的滿足感！

　　有洛北的鼓動和暗示，你們一個個都別想跑！

　　嗯？

　　身后門口有腳步聲傳來，聽起來不止一兩個！

　　奇怪！

　　該來禮堂的都來了，學生們走后門，組委會的老師站前門，還有誰會來？

　　莫非……

　　她下意識扭頭瞅后門，看到前面最中間拄著拐杖那位老者，腦子嗡嗡作響。

　　華老！

　　他老人家來了！

　　身為新聞工作者，燕子瓊當然認識這位‘華國現代數學之父’，要知道奧數比賽就是在對方推動下開展起來的。

　　“華老！”

　　同樣轉身的張永強，也看到了華老，急忙向前迎上去：“您剛下火車吧，應該先去休息啊！”

　　“我不累！”

　　華老雖然已經七十多歲，依舊精神矍鑠，站到門口詢問張永強：“誰是洛北？”

　　“臺上講話那個就是！”

　　張永強急忙回應，指著臺上侃侃而談的洛北，感慨萬分道：“這子不但學習好，演講也有一套！您看看臺下那些學生，一個個眼睛都紅了！”

　　“哦！”

　　華老沒有隨便評價，瞇縫著眼睛掃視禮堂，最終目光停到洛北身上。

　　“計算機！”

　　“通信！”

　　“未來！”

　　“追趕！”

　　“表率！”

　　……

　　他嘴里念叨著洛北提到的‘關鍵字’，眼中的興趣越來越濃郁。

　　回國后致力于推動華國的數學發展，華老可謂不遺余力，而且最重視培育人才！

　　陳猜想就是他發掘出來的人才，現在就在科學院當研究員。

　　之所以急匆匆趕來，華老就是想著再給華國挖掘一名數學研究方面的人才！

　　可是……

　　華老看到洛北，其實是有點兒失望的！

　　臺上的洛北慷慨陳詞，更像個演家，其實沒有科學鉆研的那種‘樸素’！

　　早年間曾在丑國留學，又經歷過種種磨難，華老看人很準！

　　洛北這樣的人，無法沉下心搞研究！

　　但是看看屋內那些學生，華老眼睛閃亮，再盯回洛北，突然有了別的念頭！

　　或許……

　　這個孩子能從別的方面助力研究，誰演講就無法推動技術發展呢！

　　“華老！”

　　張永強一直關注著華老，心翼翼問道：“黑省電視臺想做個訪談的錄制節目，和這些奧數隊隊員有關！”

　　“您看……”

　　見華老臉色變幻，他心中有些忐忑，想著還是再問問對方。

　　畢竟在黑省舉辦奧數比賽，這中間可是有華老的推動！

　　“可以啊！”

　　華老稍稍想了想，點點頭問道：“這是誰想出來的點子？”

　　燕子瓊側耳聆聽兩饒對話，聽到這里，急忙指著洛北：“是他！”

　　“嗯！”

　　華老眼中閃過驚訝，問燕子瓊：“你是……”

　　“見過華老！”

　　燕子瓊滿臉恭敬，介紹自己：“我是黑省電視臺的主持人燕子瓊！”

　　“不錯！不錯！”





　　華老眼中滿是贊許，對張永強道：“頒獎典禮結束，我想和洛北談談！”

　　“啊！”

　　張永強滿臉驚訝，很快反應過來：“好的！好的！我等下就安排！”

　　他瞥下臺上，暗暗贊嘆！

　　這子！

　　居然能得到華老的認可！

　　走了狗屎運啊！

　　華老急匆匆從燕京趕到哈濱，路上其實非常疲憊。

　　張永強帶華老去辦公室休息，這邊讓高林波主任盯著臺上的洛北。

　　務必第一時間通知到對方，來辦公室見華老。

　　洛北剛剛下臺，還想走到禮堂后面，繼續和馬素芹卿卿我我，就被高林波攔住了。

　　“你去辦公室見華老！”

　　高林波還要繼續主持頒獎典禮，了這一句，就把洛北推給燕子瓊：“讓燕主持給你解釋解釋！”

　　“華老？”

　　洛北滿臉震驚。

　　“對啊！”

　　燕子瓊還在，替高林波解釋：“華老今晚要來哈濱一高，你不知道嗎？華老對你頗為看重，你等會兒好好表現！”

　　“還有！”

　　她似笑非笑道：“咱們商量的節目創意，我也向華老匯報了，別忘了請他老人家指導指導！”

　　洛北懵了！

　　只是上臺忽悠忽悠奧數隊隊員，怎么就能撞見華老來考察！

　　還迎…

　　他看到燕子瓊眼中的勃勃野望，這女人想謀求更多助力，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節目如果得到華老肯定，影響力會非同一般，到時想不火都難啊！

　　可是……

　　洛北自家知道自家事，他能考出好成績，靠的就是拷貝技能，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學霸。

　　忽悠忽悠鄭安國和奧數隊隊員還行，華老面前會很快現出原形吧！

　　畢竟學霸的素質，還有是否愿意潛心鉆研，以培育人才著稱的華老還能無法辨別嗎？

　　坑來坑去！

　　算計來算計去！

　　這是把自己搭上去了？

　　洛北瞪下燕子瓊，只能跟著另一位老師離開。

　　剛剛走出五六步，他突然轉身回到燕子瓊身邊：“看到我剛剛坐的位置沒有？旁邊那位是你弟妹。我現在去見華老，她就拜托瓊姐照顧照顧！”

　　“有事叫瓊姐，沒事就瞪我！”

　　燕子瓊撇撇嘴，壓低聲音道：“剛剛講得冠冕堂皇，其實都是在騙人！誰家初中生都能給姐找弟妹了，你可真有本事！”

　　“呵呵！”

　　洛北訕訕笑道：“做瓊姐的弟弟，就應當這樣啊！”

　　完他轉身就走，篤定燕子瓊肯幫自己的忙。

　　“這家伙！”

　　燕子瓊望著洛北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去見華老前，還能惦記女伴，算得上個情種啊！”

　　情種？

　　男同伴攝影師聽得目瞪口呆，暗道燕子瓊啊燕子瓊，你可真會替自家‘弟弟’開脫！

　　十八歲就和女孩子呆房間，而且沒有領證件。

　　按道理屬于liu氓行徑，可到燕子瓊這里，就成了什么情種了！

　　呸！

　　攝影師鄙視的同時，心中更加激動。

　　必須要學兩招，只要洛北教導教導，何愁無法找到女朋友啊！

　　燕子瓊哪里知道同伴腦海里轉了那么多心思，她掃視禮堂，再次提高對洛北的評價。

　　只是個簡單的演講，其實里面還有套大家拍節目的坑，可擋不住這些年輕人想到別處去！

　　他們個個情緒激昂，即使洛北下臺離開，仍然高聲喊著‘北哥’。

　　直到高林波拿起話筒，連喊了數聲‘安靜’，禮堂的氣氛才慢慢恢復平靜。

　　“洛北講完，頒獎典禮就沒了意思！”

　　燕子瓊看了下面的流程，瞥下攝影師：“你是不是也有這種感覺？”

　　“嗯！”

　　攝影師點點頭。

　　很快他就反應過來，偷偷觀察燕子瓊。

　　只喜歡看洛北！

　　你這個當姐的，可要站穩立場！

　　洛北！

　　他心頭再次涌起‘拜師求取真經’的想法。

　　前才認識你吧，你的瓊姐就整日念叨著你了，你到底對她施展了什么魔法！

　　……

　　洛北當然不會魔法，所以也不知道攝影師對自己的羨慕。

　　他這個時候到了辦公室，已經見到了華老。

　　“華老！”

　　縱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能見到傳中的人物，洛北仍然激動聲調微顫。

　　“洛北！”

　　華老笑著，拍了拍身旁的沙發：“過來坐！”

　　眼角余光掃視四周，洛北發現屋子里只有張永強，和另外一名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站在華老身后，應該是看護對方的。

　　畢竟華老有七十多歲了，再加上還要拄著拐杖，需要有人照顧！

　　張永強是哈濱一高的副校長，只坐在側邊。

　　所以華老要洛北和自己坐一個沙發，那可是非常看重他啊！

　　沒見張永強眼中滿是震驚，估計心里正在揣測，洛北是不是有其他身份！

　　坐不坐？

　　洛北稍稍猶疑，就徑直走上前，心翼翼坐到華老身側。

　　他轉頭看向華老，看到對方的滿頭白發，看到對方的光潔額頭，看到對方眼中的溫和，心里的忐忑一掃而空！

　　華老眼中閃過贊許，突然對洛北道：“你剛剛講得很好！”

　　“謝謝華老的夸獎！”

　　洛北‘靦腆’一笑：“我只是講心里話！”

　　“不止吧！”

　　華老眼中閃過促狹：“憑著你在奧數比賽中的成績，我可以推薦你去清北。”

　　“不太好吧！”

　　洛北急忙拒絕：“我還差得遠呢！”

　　他不想去燕京上大學，京南還有一攤子事要做！

　　“你剛剛的演講可不是這樣的啊！”

　　華老語氣里透著挪瑜：“敢于承擔責任，要起到表率作用，有什么比你去清北更能體現這一點呢！中科大少年班都瞧不上，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我怕頭禿！”

　　洛北老老實實道：“其實我剛剛的演講，只是想激勵大家，沒想激勵自己！”

　　頭禿？

　　華老摸摸光潔的額頭，自失地一笑：“你形容得很貼切！”

　　“所以……”

　　他表情驟然嚴肅起來：“你剛剛是欺騙大家？”

　　壞了！

　　張永強聽到華老的質疑，心里猛然一緊，暗暗責怪洛北。

　　何必非要實話實，惹到華老生氣！

　　第一名是奧數組委會確定給洛北的，一旦華老追究，他們也連帶著要負責任！

　　“我是跟華老您學的啊！”

　　洛北卻不慌不忙解釋：“我沒有華老的鉆研精神，但我愛這個國家同樣愛得深沉！”

　　“三十四年前您回國時，曾提到‘梁園雖好，非久居之鄉，歸去來兮’還過‘科學沒有國界，科學家是有自己的祖國的’！”

　　“這個其實就是在激勵大家，帶來的影響不亞于您的研究工作！”

　　“能激勵大家，還能身體力行的，像華老您這樣的人，還是少數啊！”

　　“我沒打算奢望成為您這樣的人，我覺得自己適合做激勵者，所以我就想用演講來鼓舞大家！”

　　……

　　厲害！

　　張永強聽得滿臉震驚，再看洛北，眼中隱隱有著佩服！

　　恭維華老，而且恭維到這個境界，洛北是第一個！

　　最關鍵這家伙順帶還夸了自己，臉都不紅一下，真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