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志剛伏案工作了一個上午，終于將最后一條線勾勒完畢。

他放下筆，用力伸展了一下因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僵硬的腰背和肩膀，滿意地拿起那幾張畫滿了詳細結構圖和標注的A4紙。

隨后他抬起頭，才發現辦公室內異常安靜。

李天勇不知何時已離開，只有趙福靠在墻角的舊沙發上，發出沉重的鼾聲。

楊志剛走過去，輕輕拍了拍趙福的肩頭：“趙大叔，趙大叔！別睡了，這兒冷！”

趙福猛地驚醒，眼神有些渙散，隨即清醒過來，帶著歉意道：

“哎喲，對不住楊隊，這人上了年紀，昨晚幾杯酒下肚，今天就頂不住了……”

“你身上有傷還喝酒？”楊志剛語氣略帶責備，但很快緩和下來，“算了，沒事，你多休息會也是應該的。”

隨即，他的目光落在趙福包扎嚴實的腿上，以及青紫色的眼眶上，眉頭微蹙，“對了，您這腿傷……到底怎么回事？”

“額…這個嘛…”

趙福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他瞥了眼緊閉的房門，壓低聲音如實相告，

“剛被抓來那會兒，李鎮長情緒上頭，問話時有點激動…就…就拿匕首扎了一下。”

楊志剛眼神驟然一冷，一股怒意直沖頂門。

他下意識地看向門口，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從牙縫里擠出話來：“這李天勇，下手也太黑了！等合作解決完皇竹島那幫雜碎，這筆賬……”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右手做了一個凌厲的抹喉動作，意思不言而喻。

趙福見楊志剛這動作，秒懂了他的意思，趕緊擺了擺手，勸解道：

“楊隊，算了，算了！真沒傷到筋骨，鎮上的醫生處理得也挺好。再說了…他也是個可憐人，老婆孩子都沒了，一時鉆了牛角尖…我能理解。”

楊志剛沒有接話，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但眼神中的寒意卻未消散。

剛才進鎮時他就留意到，那幾個守衛身上挎著的，分明是制式的軍用沖鋒槍和警用制式手槍，絕非民間能有。

結合李天勇那極端的仇軍情緒，這些武器的來源可想而知——很可能是殺害了真正的軍警人員搶奪而來的。

他心里暗自冷笑，這筆賬先記下了。等利用他們清理完皇竹島的障礙，騰出手來，再跟這伙人慢慢清算。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隨即是輕輕的敲門聲。

李天勇推開門，探進頭來，臉上堆著笑：“老哥，楊兄弟，午飯準備好了，先吃飯吧，邊吃邊聊。”

“行。”楊志剛迅速收斂了情緒，拿起桌上的圖紙，

“圖紙我已經畫好了，正好叫上你召集的那幾位師傅，我們一起看看，確定一下材料和施工順序。”

“沒問題，他們都等著呢！這邊請！”李天勇側身讓開通道。

午飯是在鎮食堂吃的，簡單的面食和罐頭食品。楊志剛將圖紙鋪開，幾位老師傅圍攏過來仔細觀看。

焊工王師傅指著圖紙上標注的鋼板厚度，眉頭緊鎖：

“楊兄弟，你這方案做得沒話說，專業！但這要求用的鋼板，厚度和尺寸都比較大，咱們鎮上的庫存里肯定沒有。”

另一位負責維修的張師傅也補充道：

“是啊，就算有現成的料，咱們這兒也沒有能切割這么厚鋼板的大型切割機，小型切割機根本啃不動。”

楊志剛看向李天勇：

“李鎮長，你是本地人，對這附近熟悉。知不知道哪里能找到大型的汽修廠或者金屬加工廠？這種材料和設備，那種地方很可能有。”

李天勇聞言，立刻點頭：

“有！我想起來了！高速路入口往東大概一里地，高架橋下面拐過去，就有一個‘順達’大型汽修廠，兼做貨車保養和改裝，規模不小！”

“具體多遠？”楊志剛追問。

“從鎮上出發，算上繞下高速橋的路，差不多得有四公里。”李天勇估算了一下。

“四公里…”楊志剛眉頭皺得更緊了。

在積雪深厚的路上往返八公里運送重型設備和鋼板，難度太大了。

“對了，李鎮長，鎮上鏟車現在能用嗎？”

“能用？”李天勇肯定的答道，“就在另一頭出口堵著呢，車子沒問題。”

楊志剛點點頭，“對了，鎮上目前有發電機？”

“有臺柴油發電機，功率不小，帶動切割機應該夠用。”李天勇斬釘截鐵的答道，隨后看著楊志剛，等著對方的下文。

楊志剛快速思考了一下，做出決策：

“好，我們分兩步走。今天下午先用現有材料改造油罐車的車身。

明天一早用鏟車清雪開道，直接去汽修廠，找到設備和鋼板，如果能在那邊切割好再拉回來組裝那就更好。”

李天勇點頭認同，隨后又提出新的問題：

“楊兄弟，能不能請你們的人先幫忙探探路？從我們鎮上過去距離有點遠，情況不明，我的人也不敢貿然前去。”

“沒問題，飯后我聯系蘇哲。”楊志剛爽快答應。

飯后，楊志剛用對講機向蘇哲說明了目前遇到的情況和他的計劃，順便提了一嘴趙福受傷的事。

“高速入口在我們前方還是后方？”對講機傳來蘇哲的聲音。

“在服務區的前方。”

“哦，我知道了！”蘇哲立刻回想起來，

“之前和阿正出去尋油時，看到過入口標志。這樣，我們先去偵查汽修廠那邊的情況，等確認那片地方的安全后，再通知你們。趙大叔那邊你也多照料下。”

“好，注意安全。這邊下午先改裝車身，等你消息。”楊志剛結束通話，放下了對講機。

下午，改裝工作正式開始。

工人們在楊志剛指揮下，將收集來的鋼條切割成等長的段，再用砂輪機仔細打磨出銳利的尖刺。

楊志剛拿起一根成品鋼刺，仔細檢查鋒刃：“嗯，不錯，大家就按照這個標準打磨。”

隨后他轉向焊工王師傅，指著油罐車車身關鍵部位：

“王師傅，把這些鋼刺焊在這里，還有這里，密度加大，還有，車窗位置和擋風玻璃處都要加裝防護網。”

“得嘞！看我的！”

王師傅利落地戴上護目鏡，點燃焊槍，藍色的電弧瞬間亮起，伴隨著滋滋聲和飛濺的火花，第一根猙獰的鋼刺被牢牢焊死在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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