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二縮著脖子，雙手插在兜里，罵罵咧咧地走上了北橋橋面。

他并不知道，此刻正有許多雙眼睛正從不同角度死死盯著他：

高處，陳妍的狙擊鏡十字線，穩穩地套在他的胸口和頭部之間移動。

橋頭伏擊點，李天勇和他手下十幾雙充滿血絲的眼睛，從各種掩體縫隙后死死鎖定著他的身影。

波二渾然不覺地又往前走了二十多米，已經完全踏上了大橋的鋼筋混凝土橋面。

蘇哲通過無人機傳回的畫面，心臟猛地一沉。

橋面積雪上，雖然隊員們盡量小心，但人數眾多，難免留下了一些雜亂的腳印痕跡。

一旦這個探子足夠警覺，發現這些絕非一人所能留下的腳印，整個計劃就將徹底暴露！

他猛地看向楊志剛，語速極快：“楊隊，你說這種情況我們是現在就打，還是讓陳妍干掉他，又或者再等等？”

楊志剛緊盯著屏幕，大腦飛速分析著利弊，語氣沉穩但語速同樣很快：

“對方不是雛兒，腳印被發現的可能性極高。如果讓李天勇的人動手，槍聲一響，我們就是明牌了， 引出對方前后夾擊的目的就達不成了，到時候肯定是一場苦戰。

如果讓陳妍遠程狙殺，在這種光線和風速下，必須保證一擊斃命，否則對方一旦受傷呼救或開槍還擊，同樣會驚動敵人。

而且，我們不確定對方的暗哨是否正盯著這個探子。

我的意見是……再觀察幾秒，讓陳妍做好隨時開槍的準備，尋找最佳時機。如果實在無法無聲清除……這場仗，恐怕就只能強攻了！”

蘇哲重重地點了下頭，目光死死鎖在無人機傳回的畫面上，仿佛要穿透屏幕。

他立刻拿起對講機，調整到雙方都能聽到的頻道，聲音冷靜而決斷，傳達到每一個作戰單元：

“陳妍，重點監視目標舉動，一旦他有明顯掏取通訊設備的動作，無需警告，立即擊斃！”

“陳妍收到！已鎖定目標。”

“李十三，李鎮長，浩文，所有人注意！敵方派出偵察人員，已上北橋。我方腳印可能暴露，隨時準備強攻！

重復，隨時準備強攻！所有人員檢查武器，子彈上膛，聽我最終命令！”

“收到，蘇哥，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對講機里傳出李十三的聲音。

“收到！蘇兄弟！”

“收到，蘇哲，我這邊隨時可以行動！”

命令下達的瞬間，散布在橋頭、岸邊、島嶼側翼的每一個戰斗小組，都響起了細微而清晰的“咔嚓”聲——那是子彈被推入槍膛的死亡之音。

冰冷的武器握在了溫熱的手中，所有的緊張、恐懼和仇恨，都被壓縮成了扳機之上那一觸即發的力量。

——

皇竹島，北橋中段。

李沫兒與林怡正一動不動地趴在橋面中央。

身下是厚實的隔熱墊，邊緣用兩只沉重的醫療箱死死壓住，隔絕了身體與冰雪的直接接觸，也最大限度地減少了她們的動作輪廓。

寒風卷著雪沫從鋼架縫隙中穿過，發出嗚嗚的低嘯，也巧妙掩蓋了她們細微的呼吸聲。

兩人剛剛小心地探出沖鋒槍的槍管，借著橋欄底部一道不起眼的縫隙向外觀察。

聽到蘇哲從對講機里傳來的指令，李沫兒立刻用幾乎無法分辨的氣聲對身旁的林怡提醒道：“林怡，穩住，聽蘇哲命令再動。”

趴在稍后位置的林怡聞聲，抿緊了發白的嘴唇，抵在扳機護圈上的食指微微一頓，隨即稍稍后移，繃緊了指節的肌肉，確保不會因為緊張而出現走火。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

橋另一頭的波二，借著雪地反射的、慘淡而清晰的光線，已經辨認出了橋面上那些尚未被完全覆蓋的雜亂腳印。

他的心臟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比這天氣更刺骨。

這幾天根本沒人往這邊來，這些痕跡只說明一件事——有人已經悄無聲息地摸上了皇竹島！

他甚至能感覺到，此刻，就在身前或身后的某個暗處，冰冷的槍口正瞄準著自己的要害。

他不敢回頭，連稍微大一點幅度的轉動脖頸都不敢，生怕任何一個多余的動作都會招致即刻的射殺。

冷汗瞬間浸濕了內里的衣衫，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在低溫下顯得格外冰涼。

“怎么辦？用對講機通知老白和頭兒？”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他按了下去。

不行！他的手只要往胸前的對講機一放，無異于告訴暗處的敵人自己已經發現了他們，下一秒就會被打成篩子。

可如果不通知……假裝什么都沒發生，按照原計劃過橋？對岸等待自己的，會不會是更嚴密的陷阱？到時候還能有活路嗎？

求生的欲望強烈地沖擊著他的大腦。

“不行，絕對不能死在這里！” 波二咬緊牙關，眼球急速地轉動著，掃視著周圍可能利用的一切。

橋面空曠，除了兩側粗壯的鋼架結構，幾乎沒有可供藏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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