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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三響是當過兵的,知道恩威并施的道理。 此舉不僅能讓他免遭兩個船工記恨,更能豎立起他自己的威望。 林淺解釋道:「三哥,你是是水手長,掌管船員刑罰,與船工關系太近,會讓他們失了敬畏,關系太遠,又容易容易遭人記恨。這就是做軍官的難處,所以今日我讓你掌刑,既是為了讓你立威,也是讓你施恩。」 「這……」雷三響突然覺得酒水發苦了。 「你去給那兩人上藥時,知道怎麼開口,便說幾句寬慰的話,不知道怎麼說也無妨,只管上藥便是,若是親自上藥施恩痕跡太重,你把藥放在他們房間也可。總之你是當過兵的,應當見過軍中籠絡人心的手段。」 「舵公……」雷三響聲音發顫。 他明白林淺說的這些都是肺腑之言,每句話都是站在他的立場考慮,舵公這是真的把他當成自己人看待。 不僅沒有利用他立威的意思,反而還拿他當軍官培養。 而他卻對林淺如此誤解,真……真是狼心狗肺,真是以小人那啥度君子那啥,真是那啥咬了那誰,不識好人心了。 林淺繼續道:「你去的時候,藉機打聽下那個欺辱女人的船工,他若是真是一時亂性也就罷了,若是本性陰險,就找個機會將這人除掉,以免被小人反害……」 做的是海寇營生的,吃喝嫖賭全部占全,林淺并不在意,唯獨不能為人陰狠丶心理扭曲。 這種胡亂打人的王八蛋,怎麼看都像是個定時炸彈,若真是如此,還是趁早除掉乾凈。 雷三響:「舵公……俺……」 林淺故意嘆口氣道:「唉,三哥還是叫我舵公,看來心中還有芥蒂,那這鞭子……」 雷三響站起身來,深深拱手道:「舵公,俺雷震東這輩子沒服過誰,今天是服了你了! 要賠罪該是我該賠罪,是我氣量狹小,見識短淺,辜負了舵公的苦心栽培。 舵公再提鞭子,我可就要無地自容了,從今往后,舵公凡有所令,我但有不從,就葬身大海,做個賊王八!」 林淺起身,扶住他的肩膀:「心中沒有疙瘩了就好。不說這些矯情話了,來,喝酒!」 林淺說著提起酒壇,極豪邁的喝一大口。 雷三響也痛飲一口,而后將酒壇放下,正色道:「林老弟,一會還要去上藥,酒就不能陪你多喝了,事先說好,今天這酒可不算你喝贏了,不許出去張揚,平白墜了俺們山東人的威風。」 「哈哈哈,好說好說。」林淺笑著應道。 …… 傍晚。 大帆船火炮甲板前側。 無事的船工們正聚在此處賭錢聊天。 幾聲有氣無力的哀嚎,夾雜在其中。 「別嚎了,嚎的再狠也止不住流血。」有船工不耐煩的罵道。 白天被打的二人此時正趴在甲板上,背上一片血肉模糊,身下也有道道血痕,看起來分外凄慘。 「行行好,幫我再去找找藥吧……」被打的最慘的那人哀求道。 「下午就問過周直庫,船上金瘡藥早就用完了。陳伯說,等做完晚飯,他就刮下些鍋底灰來,先給你倆用著。」 聽到這話,二人都打了個寒顫。 鍋底灰止血是窮人家的土辦法,有用沒用全看命,命不好的,用了反而死的更快些。 「能不能去花船上買藥,船上應該有……」 「鐵掌周,你還好意思提花船?你搞這麼一出,人家還會在這待嗎?下午就劃走了。」 那個打姑娘的人本也是有名有姓的,但是出了這事后,便被起了個鐵掌周』的綽號。 大多數船工都對鐵掌周的行為不恥,加上他連累大家白天受罰,又得罪走了花船,搞得晚上無處消遣,是以都對他非常厭惡,看他躺在血泊里受罪,也只是冷嘲熱諷。 另一個喝酒喝暈的人姓呂,被起了個「醉貓呂」的綽號。 說起來他更倒霉一些,這人不到二十歲,生平沒碰過女人,還是第一次去這種地方。 結果被花船的姑娘一通猛灌,小嘴沒親一下,酒水錢花出去四兩。 醒來就發現身處海里。 又醒來,發現自己被綁在一根柱子上,花船上的姑娘拿鞭子抽他,任憑他哭爹喊娘。 再醒來就到了船艙里,聽了別人講述,才明白發生了什麼。 只覺得慚愧萬分,無地自容。 好在他平時為人老實,船工們對他還不算太壞。 要是背上的鞭傷不治,十有八九挺不過去,所以伙夫陳伯才會愿意拿來些鍋底灰。 這時,甲板舷梯處傳來腳步聲,船工們以為是陳伯來了,紛紛望去。 沒成想是雷三響走了過來,又都紛紛移開目光。 雷三響平日為人豪爽,常請大家喝酒,是以很多船工都和他很親近,可如今看到只是說一句:「雷梢長。」 雷三響點頭回應,板著臉走來。 眾船工自覺的讓開一條道路。 走到那趴著的二人前,雷三響眉頭一皺:「去取抹布來,將他們身下的血水擦乾凈。」 船工們不敢違抗,連忙取來抹布,將二人抬起,將他們身下和胸前的血痂都擦了。 只是這一活動,原本已有些結痂的傷口又破裂開,二人不免疼的直抽涼氣,當著雷三響的面不敢叫出聲來。 雷三響讓二人趴在甲板上,從懷中拿出金瘡藥,交給船工:「替他們二人敷上。」 二人見此,紛紛言謝。 而周圍的船工也交頭接耳。 雖說這兩人犯錯被罰是咎由自取,但是罰的這麼重,船上又缺醫少藥,難免讓其他船工也生出股兔死狐悲之感。 而現在雷三響親自前來送藥。 顯然證明,雷梢長還是那個他們熟悉的「雷大哥」,心里還是裝著大夥的。 船工接過金瘡藥,給二人上藥。 剛把藥倒下,鐵掌周就像是被烙鐵燙到了似的,整個身子都反弓了起來,口中發出慘叫。 雷三響罵道:「是爺們就忍著點。」 鐵掌周連連點頭,只是額頭冒汗不斷。 好在那藥效果極好,方一倒在傷口便立馬止血。 過一段時間,藥效散開,連帶著疼痛都少了,從傷口處傳來股冰冰涼涼的感覺,舒服的鐵掌周直哼哼。 借著上藥的功夫,雷三響用教訓自家兄弟的口吻道:「這會知道疼了?你打人時,就沒想過那姑娘疼不疼?她們雖是賣皮肉的,但也是人,不是物件,怎麼能這麼糟蹋?」 鐵掌周委屈的道:「花船上的姑娘都是人精,我不過是輕拍了她兩下,她就反口說我傷人,分明就是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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