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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城的夜,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緊緊扼住了咽喉,連星月也透不過氣來,只余下沉重而壓抑的黑暗。上林苑營造司“奇技坊”內那場突如其來的混戰與騷亂,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激起的漣漪正迅速向整個都城擴散。
當季風帶著那卷浸透著不祥氣息的“天火流星”設計圖,與素心、石頭以及身受重傷的公孫先生,借著公輸前輩留下的咸陽秘道圖,在迷宮般的地下通道中艱難穿行之時,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地面之上,秦軍禁衛那整齊而急促的腳步聲,以及搜捕的呼喝聲,正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來,仿佛要將他們這些擅闖禁地的“刺客”徹底淹沒。
秘道幽深曲折,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泥土腥味和陳腐的霉氣。油燈的微光在粗糙的石壁上投下他們搖曳不定、被拉得極長的身影,如同幾個在絕望中掙扎的孤魂。
“師兄……公孫先生他……他快不行了!”石頭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焦急與無助。他背上的公孫先生,本就在“奇技坊”內受了秦吏的折磨,又中了影月的毒針,此刻更是氣息奄奄,臉色灰敗得如同死人一般,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著他尚存一絲生機。
季風心中一緊,回頭望去,只見公孫先生雙目緊閉,嘴唇干裂,額頭上冷汗涔涔。素心正跪在他身旁,一手為他切脈,另一只手則不斷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在他周身要穴施針,試圖穩住他即將渙散的生機。
“素心姑娘,公孫先生他……”季風的聲音有些沙啞。
素心抬起頭,蒼白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凝重,她輕輕搖了搖頭:“公孫先生年事已高,又受酷刑,再中奇毒,五內俱焚,生機已損。我雖用銀針封住了他幾處大穴,暫時延緩了毒性蔓延,但……若無對癥之藥,恐怕……撐不過今夜。”
季風的心,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這位風骨錚錚、寧死不屈的名家學者,難道就要這樣含恨而逝嗎?他想起公孫先生在石室內那番慷慨激昂的陳詞,想起他那雙雖身處絕境卻依舊閃爍著智慧與不屈光芒的眼眸,一股巨大的悲憤與無力感涌上心頭。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季風不甘心地問道。
素心沉默了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還是輕聲道:“‘蝕魂刃’之毒,陰寒歹毒,專傷心脈神魂。尋常解毒之法,難以奏效。除非……能找到傳說中至陽至剛之物,以陽克陰,或可有一線生機。只是……那等天地奇珍,何其難覓。”
至陽至剛之物?季風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那塊溫熱的“炎獄之心”。這塊自火浣山“炎獄”中得到的赤紅色晶石,蘊藏著磅礴的火屬性能量,難道……它便是公孫先生的一線生機?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從懷中取出那塊“炎獄之心”。此刻,這塊晶石似乎也感受到了周圍的危機與絕望,它散發出的紅光比以往更加熾熱,也更加明亮,將幽暗的秘道映照得一片通紅。
“素心姑娘,你看此物……可用否?”季風將“炎獄之心”遞到素心面前。
素心看到這塊晶石,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訝。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晶石中蘊含的那股純粹而強大的陽剛之力,與公孫先生體內那股陰寒的毒氣,恰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這不愧是傳說中地火精華凝結而成的‘炎獄之心’!”素心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觸摸了一下晶石的表面,只覺一股暖流從指尖傳來,瞬間驅散了秘道中的幾分寒意。她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季公子,此物陽氣熾烈,或可一試!只是……此法兇險,需以真氣引導晶石能量,稍有不慎,公孫先生固然性命難保,施救之人……亦可能遭受反噬!”
“我來!”季風毫不猶豫地說道。他雖然內力尚未完全恢復,身上也帶著傷,但此刻已顧不得許多。
素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好。我為你護法。”
季風盤膝而坐,將公孫先生扶起,讓他背靠著石壁。他深吸一口氣,將“炎獄之心”緊緊貼在公孫先生的后心“命門穴”之上,然后伸出雙手,抵住公孫先生的背心,緩緩將自身的墨家內力,以及從“炎獄之心”中引導出的那股灼熱能量,小心翼翼地度入公孫先生的體內。
這是一個極其兇險而耗費心神的過程。季風必須精確地控制能量的流向和強度,既要用“炎獄之心”的陽剛之力去中和公孫先生體內的陰寒毒氣,又要避免過于猛烈的能量損傷他本已脆弱不堪的經脈。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秘道內一片寂靜,只有季風沉重的呼吸聲和“炎獄之心”散發出的紅光在微微閃爍。素心和石頭緊張地守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
季風的額頭上,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也變得越來越蒼白。他能感覺到,公孫先生體內的毒氣如同跗骨之蛆般頑固,每一次沖擊,都會消耗他大量的內力和心神。而“炎獄之心”的能量雖然強大,卻也帶著一股難以駕馭的暴戾之氣,稍有不慎,便可能反噬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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