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機關(guān)鳥與“天意”】

雖然季風(fēng)拒絕了直接參與殺戮，但歷史的車輪一旦轉(zhuǎn)動，便不由得任何人置身事外。

呂后的病情，惡化得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七月中，呂后病逝于未央宮。

長安城的空氣，瞬間緊繃到了極點！

呂產(chǎn)、呂祿，這兩位手握重兵的“諸呂”，果然如陳平所料，既想謀反，又心懷恐懼。他們控制了皇宮，封鎖了九門，試圖做最后一搏。

而太尉周勃，雖有鏟除呂氏之心，卻因為沒有兵符，無法進入戒備森嚴的北軍大營（漢軍主力），去奪取兵權(quán)。

僵局。

死一般的僵局。

只要呂產(chǎn)一聲令下，長安城就會變成火海。

就在這個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小五急匆匆地跑進了鐵匠鋪的后堂。

“……師兄！出事了！”

“……周勃太尉的‘死士’又來了！這次……他們請求我們幫一個忙。”

“……什么忙？”季風(fēng)正在擦拭一把剛剛淬火的刻刀。

“……他們想借我們的‘木鳶’（機關(guān)鳥）一用。”小五的臉色有些古怪，“……說是要……制造‘天意’。”

……

原來，周勃與陳平定下計策，想要策反北軍，必須先讓士兵們相信，“天命”在劉氏，而不在呂氏。

在這個迷信的時代，“天象”往往比“軍令”更管用。

而墨家的“木鳶”，是可以飛上天空的。

季風(fēng)聽完，沉默了片刻。

他看向墻角，那里掛著一只布滿了灰塵的巨大木鳥。那是當(dāng)年他在機關(guān)城時，為了紀念素心（她喜歡飛翔的感覺）而親手制作的，從未示人。

“……‘非攻’……”

季風(fēng)喃喃自語。

“……若是這只鳥，能避免一場大戰(zhàn)，能少死幾萬人……”

“……那它，便飛一次吧。”

……

當(dāng)夜。

北軍大營上空。

原本漆黑的夜空，突然亮起了一道奇異的“流星”！

那是一只燃燒著磷火（冷火，不傷木質(zhì)）的巨大“神鳥”，在夜空中盤旋，發(fā)出如同鳳鳴般的哨音！

它在軍營上空盤旋三圈，然后撒下了無數(shù)條寫著血書的絹帛——

“呂氏無道，天必誅之！助劉者左袒（露出左臂），助呂者右袒！”

這……當(dāng)然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裝神弄鬼”。

但這只“機關(guān)鳥”的飛行姿態(tài)太過優(yōu)美，太過震撼，完全超出了當(dāng)時人們的認知范疇。

所有的士兵，都震住了！

“……是鳳鳥！是鳳鳥顯靈了！！”

“……天亡呂氏！天亡呂氏啊！！”

軍心，在那一瞬間，倒向了劉氏。

當(dāng)太尉周勃，趁機闖入大營，振臂一呼：“為劉氏者左袒！”時。

數(shù)萬大軍，齊刷刷地露出了左臂！

那白花花的一片手臂，如同一片不可阻擋的森林。

那一刻，呂氏的末日，到了。

……

遠處的山坡上。

季風(fēng)操控著手中的絲線，緩緩收回了那只已經(jīng)燃盡了磷火的木鳶。

“……師兄，這招……是不是有點‘那個’？”小五撓了撓頭，覺得這手段有點像那些江湖術(shù)士，不太符合墨家的高冷。

“……管用就行。”

季風(fēng)輕輕撫摸著木鳶微熱的翅膀。

“……有時候，‘迷信’也是一種‘力量’。”

“……只要它指向的，是‘和平’。”

……

【文帝的馬車】

諸呂之亂，在陳平的“權(quán)謀”與周勃的“雷霆”之下，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被平定了。

并未發(fā)生大規(guī)模的流血沖突。

這就是“平衡”的力量。

隨后，大臣們迎立了那個在代國（今山西一帶）一直默默無聞、以仁孝著稱的代王——劉恒，入京繼位。

也就是歷史上的——漢文帝。

劉恒入京的那一天，長安城并沒有舉行盛大的歡迎儀式。

這是劉恒自己的意思。

他只帶了六名隨從，坐著一輛普通的馬車，悄無聲息地進了城。

當(dāng)馬車經(jīng)過西市的時候，因為道路擁擠，被迫停了下來。

好巧不巧，正停在“季氏鐵匠鋪”的門口。

車簾掀開。

露出了一個面容清瘦、眼神溫和，卻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沉穩(wěn)氣質(zhì)的中年人。

劉恒。

他看著這家生意紅火、百姓臉上都帶著笑容的鐵匠鋪，眼中閃過一絲好奇。

他看到了那個正在給一位老農(nóng)修補鋤頭的小五，看到了正在給孩童分發(fā)糖果的阿蠻，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個坐在門口，安靜地削著竹簡的季風(fēng)身上。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沒有火花。

只有一種如水般的平靜。

季風(fēng)沒有下跪，甚至沒有起身。他只是對著這位即將開創(chuàng)“文景之治”的新帝，微微頷首，算作致意。

劉恒也沒有生氣。

他反而在季風(fēng)的眼中，看到了一種他十分熟悉的，也正是他畢生所追求的東西——

“黃老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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