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的寒霧還沒散盡，兵工廠所在的野狼谷就已被腳步聲和金屬碰撞聲填滿。徐昊裹著沾滿油味的軍大衣，蹲在高地上用望遠鏡觀察陣地——三輛85mm高射炮呈“品”字形分布在谷口兩側的土坡上，炮位用松枝和枯草偽裝，炮組成員正趴在冰冷的炮盤上調試瞄準鏡；十二挺高射機槍在谷內形成交叉火力網，槍口齊刷刷指向東南方的天空，那是日軍轟炸機從太原機場飛來的必經之路。

“徐長官，所有炮位都調試好了！”王鐵柱跑上來，棉帽上結著白霜，手里攥著一本翻得卷邊的《高射炮操作手冊》，“戰士們練了整整一夜，測距、裝彈、擊發的配合能做到三十秒內完成一套動作！就是新來的二娃子有點緊張，剛才裝彈時差點把彈鏈卡錯了。”徐昊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兵正紅著臉被班長罵，手里的彈鏈還在發抖。

“別罵他，第一次上戰場都這樣。”徐昊走過去，拿起彈鏈演示正確的裝法，“高射炮靠的是集火覆蓋，不是單發精準，只要彈鏈裝得快，哪怕偏幾發也能形成火力網。記住，看到敵機先測距，報出高度和速度，炮長統一指揮開火，不許擅自射擊浪費彈藥。”二娃子用力點頭，手指在彈鏈扣上反復摩挲，直到把冰冷的金屬摸得發溫。

谷口突然傳來馬蹄聲，孫德勝帶著騎兵連疾馳而來，馬背上馱著鼓鼓的彈藥箱。“徐長官！李旅長讓咱們把騎兵連的彈藥都調過來了，還讓我帶三十個會打槍的戰士守地面，防止日軍空投傘兵！”孫德勝跳下馬，指著遠處的山路，“老鄉們也來了，說要幫咱們搬彈藥、抬傷員！”徐昊回頭，只見十幾個老鄉推著獨輪車，在霧中隱約可見晃動的火把，車斗里除了彈藥還有熱氣騰騰的窩頭。

“快讓老鄉們到防空洞躲著！”徐昊急聲道。馬老根卻把獨輪車往炮位旁一放，拿起扁擔扛起兩箱炮彈：“徐長官放心！俺們獵戶常年在山里跑，比你們還會躲炮彈！再說這兵工廠是咱們的命根子，俺們不能光躲著讓你們拼命！”幾個年輕老鄉已經跟著戰士們學裝彈，粗糙的手雖然笨拙，卻把炮彈擦得锃亮。

七點整，霧散天晴。了望哨突然吹響銅哨：“東南方向發現敵機！兩架！高度三千米！”徐昊抓起望遠鏡，只見兩個小黑點在天際線處移動，機翼下的太陽旗隱約可見——是日軍的九七式偵察機，專門負責校射和偵察。“各單位注意！偵察機不打，隱蔽好！”徐昊對著步話機大喊，戰士們立刻趴在炮位后，老鄉們也鉆進了預先挖好的貓耳洞。

偵察機盤旋了兩圈，顯然沒發現偽裝的炮位，徑直朝著兵工廠方向飛去。王鐵柱攥著炮栓的手都白了：“徐長官，就這么讓它們過去？萬一給轟炸機帶路怎么辦？”徐昊盯著偵察機的航線：“它們沒發現咱們才好，等轟炸機群來了打個措手不及。通知兵工廠，立刻停產隱蔽，把重要設備用鋼板蓋住！”

半小時后，步話機里傳來李云龍的吼聲：“徐昊！總部來電，日軍從太原調了十二架九六式轟炸機，帶著護航的六架零式戰斗機，已經過了雁門關！預計二十分鐘后到！”徐昊立刻下令：“高射炮測距手到位！高射機槍組準備交叉火力！孫德勝，讓騎兵連在谷外警戒，發現傘兵立刻開火！”

天空中漸漸傳來沉悶的轟鳴聲，越來越響，像無數頭巨獸在云層后奔跑。了望哨的聲音帶著顫抖：“敵機群來了！十二架轟炸機，六架戰斗機！高度兩千五百米，速度每秒一百五十米！”徐昊舉起望遠鏡，只見黑壓壓的機群排著楔形隊形飛來，陽光照在機身上，反射出冰冷的金屬光澤。

“各炮位測距！”王鐵柱大喊。測距手趴在測高儀后，嘴里報著數據：“左路機群高度兩千三！速度不變！右路戰斗機高度兩千一！正向我方俯沖！”徐昊盯著率先俯沖的零式戰斗機，手指在炮盤上比劃著：“等戰斗機進入一千米范圍再開火！高射機槍負責打戰斗機，高射炮集火打轟炸機群！”

“嗡——”零式戰斗機的俯沖聲刺耳得像鋸子割鐵，機翼下的機槍開始掃射，子彈在地上犁出一道道白煙。“開火！”徐昊一聲令下，三輛高射炮同時噴出火光，十二挺高射機槍也形成密集的火網，天空中瞬間布滿黑色的彈跡。一架零式戰斗機被彈鏈擊中機翼，冒著黑煙歪歪扭扭地墜向山谷，飛行員跳傘時被孫德勝的騎兵連瞄準，剛落地就成了俘虜。

第一波攻擊被打退，日軍轟炸機群卻調整隊形，朝著兵工廠投下炸彈。“快臥倒！”徐昊一把推開身邊的二娃子，一顆炸彈在不遠處爆炸，泥土和碎石像暴雨般落下。他爬起來一看，右側的高射炮炮位被炸彈沖擊波掀翻，炮長的胳膊流著血，卻還在指揮戰士們扶炮身。

“王鐵柱！帶兩個人去支援右側炮位！”徐昊抓起一挺高射機槍，對準正在投彈的轟炸機扣動扳機。子彈呼嘯著飛向天空，擊中了一架轟炸機的尾翼，飛機立刻失去平衡，帶著未投完的炸彈撞向山谷，爆炸聲震得地面都在發抖。二娃子抱著彈鏈跑過來，手抖得厲害卻裝得飛快：“徐長官！俺裝對了！俺裝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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