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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韻閣內,清雅的茶香與林風(星隕)身上尚未散盡的冰冷煞氣無聲碰撞,形成一種奇特的張力。柳紅袖那雙秋水明眸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波瀾,隨即被完美的沉靜掩蓋。她唇角噙著的淺笑不變,仿佛林風帶來的并非肅殺,而是拂過竹林的一陣涼風。
“先生似乎對紅袖的清茶不感興趣?”柳紅袖再次開口,聲音清越,打破了凝固的空氣。她姿態優雅地提起紅泥小爐上溫著的紫砂壺,動作行云流水,將琥珀色的茶湯注入林風面前的白玉杯中,水汽氤氳,茶香更濃。“這是商會特供的‘云頂霧隱’,采自墜星山脈深處,百年靈茶樹尖,三蒸三焙,最是清心凝神。先生昨夜勞頓,不妨一試。”
林風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落在杯中微微晃動的茶湯上。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瞬間掃過。茶是好茶,靈氣氤氳,確實有安神之效,并無任何不妥。他依舊沉默,卻緩緩在柳紅袖對面的圈椅中坐下。堅硬的椅背與他覆蓋著鱗甲的身軀接觸,發出細微的摩擦聲。他沒有碰茶杯。
柳紅袖對他的沉默與戒備似乎毫不意外。她也在對面坐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姿態從容地輕啜一口,目光卻始終未曾離開林風的面具,仿佛要透過那冰冷的鱗甲,看清其下隱藏的真實。
“星隕先生,”柳紅袖放下茶杯,白玉杯底與紫檀桌面發出清脆的磕碰聲,在寂靜的閣內格外清晰,“明人不說暗話。昨夜磐石客棧之事,紅袖雖未親見全程,卻也略知一二。先生雷霆手段,瞬殺羅睺、刀疤,鐵狼傭兵團一夜之間痛失兩位隊長,十數精銳……此等手段魄力,黑巖鎮近十年,聞所未聞。”
她的語氣平緩,聽不出是贊嘆還是忌憚,更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先生化名‘星隕’,初臨黑巖,便掀起如此滔天巨浪,想必所圖非小。”柳紅袖話鋒一轉,那雙深潭般的眸子直視林風,“鐵狼傭兵團團長‘血狼’蕭厲,性情暴戾,睚眥必報,尤重臉面。先生與其結下如此死仇,蕭厲必然傾盡全力報復,不死不休。先生雖強,但猛虎難敵群狼,鐵狼扎根黑巖多年,勢力盤根錯節,更有其背后……”
她話語微頓,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詞,才繼續道:“更有其背后靠山支持。先生孤身一人,縱然戰力超群,身處這龍潭虎穴,怕也是步步驚心。”
林風面具下的嘴角似乎極其細微地牽動了一下。柳紅袖這番話,看似分析局勢,實則句句誅心。點明他的“孤身”處境,強調鐵狼的“勢力”與“靠山”,將壓力赤裸裸地擺上臺面。她在試探,試探他對鐵狼威脅的重視程度,更在試探他是否……需要外力。
“所以?”林風終于開口,沙啞的金屬摩擦音在清雅的茶香中顯得格外突兀冰冷,如同寒鐵刮過玉盤。兩個字,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
柳紅袖眼底深處精光一閃。對方終于開口了,雖然只有兩個字,卻讓她捕捉到了其核心——利益。她鋪墊的危機,對方似乎并不十分在意,或者說,更在意她接下來能給出的“所以”。
“所以,”柳紅袖身體微微前傾,流云紋的錦袍勾勒出優美的弧線,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蠱惑力,“紅袖愿為先生,提供一條更便捷、更安全的路。”
她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紅藥商會扎根黑巖鎮,乃至整個墜星山脈外圍,已有百年。商會所求,無非是藥材流通,丹丸交易,圖個和氣生財。鐵狼傭兵團行事霸道,屢屢侵擾商會商路,甚至暗中劫掠我商會車隊,早已是商會心腹之患。先生與鐵狼結仇,某種程度上,與我商會立場一致。”
“立場一致?”林風的聲音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冷嘲。禍水東引,借刀殺人,這才是柳紅袖真正的意圖。
柳紅袖仿佛沒聽出他話中的譏諷,笑容反而更深了幾分,如同暗夜綻放的紅蓮:“先生是聰明人。紅袖所求,非是讓先生為商會賣命。只是……若先生有意對鐵狼出手,我紅藥商會,愿為先生提供些許便利。”
她伸出三根如蔥玉指:
“其一,情報。鐵狼傭兵團核心成員動向、實力分布、據點布防、乃至團長蕭厲的行蹤習慣、功法特點,商會皆可提供。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其二,資源。先生擊殺羅睺等人所得戰利品,商會可按市價收購,絕不壓價。先生所需任何藥材、丹藥、兵器護甲,甚至是……一些不那么容易見光的特殊物品,商會亦可代為籌措,價格從優,優先供給。”
“其三,庇護。”她指尖點向林風懷中紅云令所在的位置,“持此令者,即為我紅藥商會高級貴賓。只要先生不主動在商會產業內挑起事端,黑巖鎮內,任何掛有紅藥徽記之地,皆是先生安全的臨時庇護所。鐵狼的人,絕不敢在商會地盤上公然動手!先生可安心休整,無須時刻提防暗箭。”
條件開出來了,清晰而誘人。情報、資源、安全的休整點。對于任何一個在黑巖鎮與地頭蛇為敵的獨行者而言,這幾乎是無法拒絕的橄欖枝。代價呢?僅僅是林風這把鋒利的刀,在揮向鐵狼時,商會能站在后面,坐收漁利,甚至推波助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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