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過去，三人重新上路。

龍弋走在前頭，矛拄地，步子慢得像拖鐵鏈。每走十步，他就得靠棵樹緩一下，呼吸聲越來越沉。

白露緊跟在后，一只手虛懸在他肘邊，隨時準備托一把。

唐芯夾在中間，手里捏著碎布條，見低枝就綁，生怕回頭找不到路。

走到一片濕巖前，龍弋突然停住。

“繞。這邊滑，摔一跤能磕破腦袋。”

白露立刻伸手攔住唐芯：“走邊上，踩樹根。”

唐芯剛挪步，腳底“咯噔”一滑，整個人往前撲。她手忙腳亂撐住旁邊藤蔓，驚起幾只灰鳥，“撲啦啦”飛進林子深處。

龍弋猛地轉身，矛尖指向聲響方向，眼神一瞬間鋒利得嚇人。

“沒事。”白露按住他手腕，“鳥而已。”

龍弋沒動，直到那片葉子徹底靜下來，才緩緩收回矛。

“下次別碰活藤。”他說，“有些會纏人。”

唐芯吐了下舌頭：“知道了頭兒。”

隊伍繼續往前。龍弋改走緩坡小徑，腳下踩的是腐葉和松土，比巖石穩當。

他一邊走一邊低聲報地形：“前面有溝，背陰面，草藥多半長在爛木頭邊上。葉子灰綠，背面帶絨毛，莖是紫的——看見這種，別猶豫，挖。”

白露邊聽邊拿石片在樹干劃箭頭。

二十分鐘后，山溝出現在眼前。一道淺谷斜切進林子，兩側巖壁滴水，底下鋪滿腐殖土，幾截倒木橫在當中，苔蘚厚得像毯子。

“到了。”龍弋扶著樹干站定，“灰葉草就在那邊。”

白露瞇眼掃了一圈，蹲下身扒開落葉。她手指翻得極細，一片一片比對葉形。忽然，她停下動作。

“這個？”

龍弋湊近看，勉強睜眼：“對。背面有絨，莖紫紅，沒鋸齒。可以采。”

唐芯立刻掏陶罐，墊上樹葉，小心翼翼連根挖起三株，放進罐底。

“還有那個藤蔓呢？”她問。

“那邊。”龍弋抬下巴指腐木背面，“青皮帶刺，割開流白漿的那種。”

白露繞過去查看，果然發現一叢盤繞的藤，表皮發青，摸上去扎手。

她拔出小刀，輕輕劃開一段，乳白色汁液緩緩滲出。

“測試過敏。”她說著，滴一滴在手背，等了三十秒，皮膚沒紅沒腫。

“安全。”她點頭，“采。”

唐芯用布包著藤蔓，一刀割斷主莖，又分了幾段放進去。罐子里頓時多了股苦澀味。

“行了。”龍弋靠在石頭上，“第一種搞定。”

白露忽然抬頭：“你之前提過一種藍莖草，說能加速愈合？”

龍弋閉著眼：“見過兩次。藍莖，葉子帶銀邊，長在溪邊石縫。稀少，不指望能找到。”

白露卻沒動：“昨天蔣雨萌說營地外有朵‘特別干凈’的花，紫色花瓣，莖是藍的……我當時沒在意。”

唐芯一拍大腿：“我去看看！反正順路。”

“不行。”龍弋睜眼，“偏離路線太遠，浪費時間。”

“可萬一真是呢？”白露看著他，“你現在的狀態，多一味藥，就能恢復得快點。”

龍弋咬牙，額頭青筋跳了兩下：“……繞不了太遠。你去，快去快回。”

唐芯拔腿就跑，沿著來路折返。白露守在溝邊，一邊檢查陶罐固定情況，一邊留意龍弋狀態。他靠在石頭上，嘴唇發干，呼吸帶著雜音。

“你還撐得住？”她問。

“死不了。”他哼了聲，“就是腦子像被鐵鍋炒過。”

白露用手從旁邊的溪流捧了一點水，遞給他：“含一口，別咽。潤喉嚨。”

龍弋照做，水含了半分鐘才慢慢吞下。

二十分鐘后，唐芯氣喘吁吁沖回來，懷里護著個泥團。

“找到了！”她把東西輕輕放進陶罐中央，“藍莖草，連土挖的，應該能活。”

白露湊近看，果然是藍莖銀葉，形態完整。她小心用樹葉隔開，固定在罐中。

“運氣不錯。”她說。

龍弋睜開眼，看了一眼，嘴角抽了抽：“小丫頭鼻子比軍犬靈。”

“那是。”唐芯得意，“我還認得路呢，一路標記都在。”

隊伍開始返程。

才走五十米，龍弋腳步突然一歪，整個人往左邊倒。白露眼疾手快架住他肩膀，唐芯也立刻從另一邊頂上來，兩人硬生生把他撐住。

“頭兒你咋了？”唐芯慌了。

“眼花。”他喘著，“像進了馬賽克世界。”

白露伸手探他額頭，燙得嚇人。

“不能再走了。”她說，“必須歇。”

“不能停。”龍弋咬牙，“天黑前回不去，林子更危險。”

“那你現在這模樣，回去也是累贅。”白露干脆把陶罐塞給唐芯，“你拿好藥。我來扶他。”

唐芯接過罐子抱緊，白露直接站到龍弋右側，一手穿過他腋下，半扛半扶。

“走慢點。”她說，“累了就一停，查看傷口。”

龍弋想掙，胳膊剛抬就軟了。

“服個軟很難？”白露冷笑，“你要是倒了，我們仨都得喂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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