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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天夜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2章 進(jìn)化,二零一三,非天夜翔,小說中文網(wǎng)),接著再看更方便。

工廠三樓,昏暗的房間里,百葉窗透出的陽光成為條紋,投在蒙烽與張岷的臉上。

林木森背光坐著,看不清表情,身后站了四名小弟。

“五箱槍支。”蒙烽道:“每箱七十五支,一共三百七十五,一箱彈藥五千四百發(fā)。一百二十個□□,是我們能帶的極限了。”

“折損了幾名弟兄。”林木森道。

蒙烽:“都回來了,在外頭等著。”

林木森:“沒有人受傷?”

蒙烽的聲音帶著一股不容質(zhì)疑的冷酷:“不清楚,你最好親自去看看。”

林木森:“你倆呢,沒事吧,咱們自己人要是受傷可就麻煩了。”

蒙烽不答。

林木森掃了一眼六個大箱子,淡淡道:“干得好,給你倆記首功,我會記得的,回去洗澡休息。”

張岷似乎還想說點什么,蒙烽卻以眼神示意,讓他不要急于談別的事,二人轉(zhuǎn)身出外,帶上了門。

樓下參與行動的小弟們疲憊不堪,一名跟班匆匆下樓道:“森哥出去了,后天才回來,臨走前有安排,你們在這里等著,劉硯呢,劉硯上來商量個事兒。”

蒙烽與劉硯錯身而過,蒙烽小聲道:“他在。”

劉硯答:“知道了,你去收拾一下。”

片刻后劉硯從二樓下來,身后跟了四名小弟,走下樓去。

張岷前去洗澡,蒙烽卻在廳內(nèi)站著等劉硯。

劉硯看了蒙烽一眼,什么也沒說,朝其他人道:“大家跟我來。”

十一名隊員離開工廠,站在正午的河邊,劉硯道:“就這里,受傷的請站出來。”

蒙烽:“什么意思?”

劉硯低聲道:“沒說你。”

蒙烽低聲道:“我不是問這個,他讓你來檢查,讓你殺自己人?”

劉硯壓低了聲音,話中帶著難以抑制的怒火:“他之前告訴了你什么?他是不是讓你拋棄所有受傷的隊員?你為什么不先跟我打聲招呼?我完全沒有心理準(zhǔn)備,也沒有想好對策。”

二人小聲交談,對面五步外的小弟問:“森哥要拋棄我們了么。”

“森哥不在!”一名監(jiān)視劉硯的人開始上子彈:“這是劉硯的主意,他自己負(fù)責(zé)執(zhí)行,有傷的都自覺站出來。”

劉硯深吸一口氣,朗聲道:“你們都懂的,等等……你想做什么?我說了讓你殺人?!”他揪著身邊監(jiān)視者的衣領(lǐng),低聲道:“你如果敢舉槍,我打賭第一個死的就是你,相信不?”

對面一人道:“現(xiàn)在就要殺了受傷的弟兄?”

“不。”劉硯松開身邊那小弟:“先告訴我誰受傷了,來吧,向前一步,別怕。”

那金牙胖子忽然道:“你他媽的不是個東西!”

劉硯冷冷道:“你不算,你不是被喪尸咬的,滾到一邊去,再啰嗦我就斃了你!”

胖子馬上如得大赦,轉(zhuǎn)身跑了。

劉硯:“其余人。”

蒙烽說:“我記得,讓我來吧。”

劉硯:“不,他讓我來。”

大日頭下,各人都臉色蒼白,劉硯道:“都不動么,那么改改,沒有受傷的人站出來。”

話音落,六名隊員朝前一步,兩名明顯被喪尸抓傷的人原地不動,兩秒后,又有兩人同時上前一步。

前排八人,后排兩人。

劉硯朝后來的兩人道:“你們倆,脫衣服。”

“劉硯!你他媽真不是人!”一人勃然大怒道。

劉硯認(rèn)得那人名叫聞且歌,沒回答他。

蒙烽掏出□□,那兩人只得開始脫衣服,聞且歌緩緩喘息,赤\身裸\體地站在日光下,

他的身體沒有傷痕,另一人則腰后被抓出一道血痕,傷口沒有愈合,內(nèi)里鮮紅的肉微微外翻,已現(xiàn)出明顯的紫黑色。

劉硯道:“把衣服穿上,你叫什么名字?”

“王暉。”那人答道。

聞且歌穿好衣服,看著劉硯,當(dāng)場有人下意識地轉(zhuǎn)身,緩緩后退,繼而開始逃跑,所有人警惕地盯著蒙烽。

“回來!”劉硯上前一步喊道:“我沒打算殺你們!一切還有希望!”

另一人正要舉步,聽到這話時,驚疑不定地打量劉硯。

劉硯說:“給你們?nèi)斓氖乘谶@里等,好么?張岷說,一會就過來給你們看病,如果能治好,什么也不用說,一切照舊。”

聞且歌吼道:“我……我會殺了你,劉硯!”

“別這樣,聞弟。”王暉道:“大家都明白的,都是命。”

劉硯:“你倆是一起的吧,是發(fā)小?聞且歌,你負(fù)責(zé)給他送水和送吃的,但一定注意安全,我……我會想辦法的,但現(xiàn)在沒法詳細(xì)說,好嗎。”

“我一定會殺了你!”聞且歌瘋狂地吼道:“我發(fā)誓!劉硯!你等著——!”他要沖上來與劉硯拼命,卻被其他數(shù)人按住。

蒙烽瞬間以□□抵著聞且歌額角,冷冷道:“看來我有必要先殺了你。”

“算了,蒙烽。”劉硯說:“大家回去吧。”

“等等!”張岷從工廠里跑出來,站在河邊疾喘,短短五十米路中,竟然有點上氣不接下氣。

他的手里拿著兩根針管,喊道:“別跑!兄弟!人呢?!”

蒙烽蹙眉道:“張岷,你怎么了?”

張岷勉強道:“我……沒事,剛剛兩位受傷的弟兄呢?”他上前示意王暉坐下,捋起他的袖子,對著血管,把一管針劑緩緩?fù)屏诉M(jìn)去。

劉硯蹙眉道:“你怎么提取出來的?!”

張岷的手臂上還留著一道未完全合攏的劃痕,整只手臂浮現(xiàn)出紅色,臉色蒼白得嚇人。

他手指倒挾著一根針筒,把另一根針筒里的血清全部注入了王暉體內(nèi)。

遠(yuǎn)處傳來一聲槍響,有人自殺了。

張岷不忍地閉上雙眼,嘆了口氣。

“為什么尋死!”張岷難過地大喊道:“說不定能得救!”

還有一人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很久,最后走過來,接受了張岷血清的注射。

蒙烽蹙眉問:“有用?”

“試試。”張岷眼中十分茫然,抬頭看著蒙烽。

劉硯說:“你放了多少血才做出這兩管血清?”

張岷搖搖晃晃地起身:“我……用土法,以前治口蹄疫用過的,一大碗冷卻后……抽取上層液……”

“他有救了?!”聞且歌道:“這是什么藥?”

張岷搖頭道:“不清楚,觀察看看。怕會過敏,不過比起感染,已經(jīng)是小問題了。”

劉硯很想問治豬的口蹄疫和治人能一樣么,但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最后說:“聞且歌你留在這里,看情況。”

他回去匯報,林木森冷冷道:“你這事可辦的不漂亮,又浪費糧食了。”

“森哥。”劉硯針鋒相對道:“蒙烽說,給人留一條路,也是給你自己留一條路。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開槍,你的隊伍就再也凝聚不起來了。你試想想,以后在戰(zhàn)斗進(jìn)行到一半的時候,一旦有人受傷,他們馬上想到的事就是:‘我還打什么?掩護同伴活下來以后,他們會開槍殺了我。’這種時候留給他們的唯一選擇,只有殺死隊長和隊友們,自己去逃亡,等候變成喪尸。你期待他們都會自我犧牲?不太可能。”

林木森不說話了。

劉硯說:“張岷開始抽取血清試著救他們,但不一定生效。具體還得等方師姐提煉。你最好先給張岷弄點吃的,不然按他那種抽血量,遲早會死在這里的。”

林木森起身道:“他健康么,他看上去和你們走的很近啊,沒有艾滋病吧。”

劉硯:“……”

蒙烽進(jìn)一樓浴室去洗澡,劉硯在中庭的石椅上坐著,片刻后南側(cè)二樓一聲巨響,張岷發(fā)狂般大吼道:“那混蛋在什么地方!”

劉硯笑了起來,決明追出房間,道:“等等!”

“有只喪尸朝老子撲過來,老子為了保護那小孩……啊你們看就是那家伙,到現(xiàn)在我還不知道他是打哪兒來的,多半是咱們劉總管養(yǎng)在屋里的……”金牙胖子正在中庭一側(cè)唾沫橫飛,指手畫腳地給兩名小太妹敘述他的英勇事跡。

張岷跨出二樓圍欄一躍,落下中庭,眼神像是一只被徹底激怒的獵豹,二話不說上前揪起胖子推在石桌上,喘息著以槍抵著他的后腦勺。

“爸!”決明道。

“泥人也有血性子!”張岷勃然大吼道:“你什么意思!你對我兒子做了什么!”

劉硯馬上不笑了,一名小太妹見勢頭不對,忙上樓去喊人。

決明穿著件單薄的背心,款式和劉硯的一模一樣,松松垮垮,一邊仍朝上撩起,現(xiàn)出淤青的腰部,劉硯馬上明白了,張岷回房后檢查決明發(fā)現(xiàn)不對,問過后決明才把事情詳細(xì)說了出來。

劉硯沒料到張岷脾氣說變就變,本以為是開玩笑,然而看見張岷持槍的右手發(fā)著抖,竟是幾次要扣動扳機。

那金牙胖子兀自以為張岷只是威脅,把心一橫,大罵道:“來啊!你有種就開槍啊!”

蒙烽洗完澡,聽見中庭里的動靜,穿著條平角內(nèi)褲出來,沉聲道:“張岷,別沖動。”

張岷喘著氣,劉硯又道:“他不值得你殺,讓他發(fā)個誓,放過他吧。”

這糾紛鬧得甚大,知情人只有寥寥數(shù)名,中庭外擠滿了看戲的人,紛紛交頭接耳。

張岷:“你發(fā)誓!不許再碰決明一下!我不怕殺人!我不怕殺人!!”

那金牙胖子連聲道:“不碰就不碰唄,又沒把他怎么了。”

“好了。”劉硯道:“張岷,收槍,回去吧。”

張岷緩緩收起槍,忍無可忍道:“你給我記得。”說畢轉(zhuǎn)身朝決明走去,牽起他的手。

“走著瞧,勾三搭四的小騷貨……”金牙胖子這才起身,朝決明罵了句臟話,又從背后朝張岷比了個中指。

說時遲那時快,張岷轉(zhuǎn)身毫不留情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在胖子額上開了一個血洞!

井字型的大院四周鴉雀無聲,金牙胖子兀自瞪著眼,滿臉無法相信的神色朝后倒下,摔在地上。

張岷一手拉著決明,站著靜了片刻,而后道:“寶貝,爸帶你走,別怕。”

“誰在下面開槍?”三樓,林木森的聲音終于響起。

“我。”張岷答道。

林木森:“為什么開槍,你殺了王老板?”

張岷:“他對我兒子動手動腳。”

林木森兩手駐在欄桿上朝下看,張岷和決明略抬起頭,與他遙遙對視。

“你什么時候有兒子了。”林木森笑了起來:“叫什么名字?”

劉硯朝蒙烽使了個眼色,蒙烽道:“跟著張兄弟一起來的。”

林木森道:“張岷,把你的槍放下,指著我做什么?”

張岷道:“抱歉了,森哥,誰也不能動我兒子,這些天承蒙你照顧……”

林木森打斷道:“人是你殺的。”

張岷不吭聲。

林木森又道:“所以你負(fù)責(zé)收拾。”說畢轉(zhuǎn)身回房。

劉硯和蒙烽都松了口氣,圍觀人群散了,張岷在石椅上坐下,示意決明過來,他坐著,決明站著。

決明抱著張岷的頭,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夜十點:

蒙烽巡邏完,在樓下站了一會,整棟樓的燈都熄得差不多了,只有他和劉硯的房間還亮著燈,總有那么一個人在等他回去。

劉硯依舊是那副無所謂的模樣,只不過這次在燈下看的換成槍械圖紙,他從圖紙后瞥了蒙烽一眼。

蒙烽面無表情地脫掉上衣,換上拖鞋,在門框頂上做二十個引體向上,拿著杯子去刷牙,回來時只穿著條軍褲,赤著上身。

劉硯已熄了燈,窗外繁星漫天,秋風(fēng)卷著干草的氣息撲進(jìn)房里,蒙烽依稀有種錯覺——這分明就是在念高中住宿的時候。

晚自習(xí)下課后,劉硯回宿舍洗澡,成績爛得一塌糊涂的蒙烽堅持在教室里再看會書,十點半回來洗澡,十一宿舍樓熄燈,睡覺。

那日子枯燥得簡直令人發(fā)指,食堂,教室,宿舍三點一線,數(shù)學(xué)公式和一堆完全看不懂的英語簡直就像……蒙烽實在不愿意再想起了。

然而那枯燥乏味的高三生涯,卻隱約又有種令蒙烽無法忘記的曖昧與魔力,似乎每次發(fā)布年級排名時墊底的嘲笑感,令人看得想去撞墻的教科書與練習(xí)冊上,雞飛狗跳的字,詞不達(dá)意的作文字里行間中,藏了什么難以言喻的浪漫在里頭。

蒙烽適應(yīng)了不開燈的宿舍夜晚,抬眼時看見劉硯帶著笑意的雙眼。

“你記得么。”蒙烽坐在床邊用毛巾抹干腳上的水,認(rèn)真地說:“讀高三那會。”

“讀高三那會怎么了。”劉硯漫不經(jīng)心地伸了個懶腰。

蒙烽:“小考進(jìn)步十名……”

劉硯馬上道:“別說了,我要睡覺了。”

蒙烽:“就可以和你接吻,抱著你睡覺。”

劉硯:“你怎么還記得?夠了。”

蒙烽:“大考進(jìn)步二十名以上,不包括二十名……可以和你干一炮……”

劉硯:“……”

蒙烽:“進(jìn)了年級前十,你說每天晚上隨便我干……”

劉硯:“誰沒有過個把黑歷史?再聰明的人也有中二的時候,我還不是想督促你學(xué)習(xí),念同個大學(xué)……”

蒙烽:“喲呵!所以我拼了命地學(xué)習(xí),就是為了能多睡你幾次,當(dāng)初我怎么就這么白癡,這么蠢,會為這種莫名其妙的條件動心?那緊張的喲,光等著周五下午的測試……現(xiàn)在想起來簡直就是……”

劉硯反唇相譏:“是啊,你怎么這么蠢呢,直到現(xiàn)在還是朽木不可雕,明明念書是你自己的事,搞得我還得用……”

蒙烽:“用什么來發(fā)獎勵?”

劉硯:“你夠了,再說我真的要生氣了!”

蒙烽也不脫褲子,便那么躺在被子上,抬頭望著窗外漫天繁星,璀璨銀河,又道:“你給我解釋數(shù)學(xué)題總是不耐煩,我還記得你說的那會……”

劉硯道:“我已經(jīng)很耐煩了,親。”

蒙烽怒吼道:“但是你明明就說錯了!那道題你自己也不會!”

劉硯:“你到底想表達(dá)什么?”

蒙烽:“現(xiàn)在知道我的厲害了?我不會念書,但沒有了我……”

劉硯:“啊哈,原來這才是今天的真正話題,你想聽點什么嗎?不如我表達(dá)一下對你的崇拜?”

蒙烽:“你總是這么強勢,我總是被你碼著欺負(fù),你就不能溫柔點嗎?像隔壁的小明那樣?我做了這么多事,難道就不值得你崇拜?”

劉硯誠懇道:“我實在是崇拜得你五體投地。”

蒙烽嗤之以鼻:“我保護了你這么久,你連一句謝謝也不說,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劉硯:“哦,謝謝。”

蒙烽道:“你看,說謝謝的時候也……”

劉硯:“你保護我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么,你愛我,我也愛你,你除了保護我,還想保護誰?我除了讓你保護,還會愿意跟著誰?像張岷他們那樣,其中有一個活著另一個也活著,其中一個死了,另一個毫無意義,這種事情還要說謝謝?決明什么時候?qū)堘赫f謝謝了?”

蒙烽語塞。

“很好,你終于承認(rèn)愛我了……”蒙烽道:“這次不是開玩笑了吧。”

劉硯話鋒一轉(zhuǎn):“但相愛就一定得在一起么?”

蒙烽道:“那不重要,我想我現(xiàn)在有資格了。”

劉硯:“有什么資格。”

蒙烽:“干你的資格。”

劉硯:“你最好速戰(zhàn)速決,不然待會林木森又來了。”

蒙烽怒道:“他再來,我會一槍打爆他的頭!”

房中長久的靜謐,劉硯道:“怎么了?”

蒙烽道:“什么怎么了?”

劉硯:“你不是要過來的嗎?”

蒙烽:“為什么你不過來。”

蒙烽正想起身時,劉硯卻過來了,他穿著背心和三角褲,跨坐在蒙烽的腰間,解開他的迷彩軍褲。

二人彼此注視,劉硯忽然道:“你很緊張。”

蒙烽又被戳中了死穴,怒吼一聲粗暴地把劉硯按在床上,狠狠地吻了上去。

(拉燈)

一切終于告一段落,那場秋雨后,天氣逐漸轉(zhuǎn)涼,翌日劉硯讓人把工作臺搬到中庭的梧桐樹下,就著滿庭黃葉開始改裝槍械。

六把AK□□交到他的手里,劉硯要負(fù)責(zé)把它們改裝成練習(xí)用槍。

他拆了其中一把,記錄零件圖紙,陷入了漫長而全神貫注的思索之中。

決明不用在房間里躲著了,林木森只見了他一面,恰到好處地表達(dá)出對他的喜愛,卻沒有表示過度的熱情,仿佛生怕觸了張岷的霉頭——他聽過部下匯報,絲毫不懷疑張岷有能用□□隔著百步遠(yuǎn),從天臺上狙爆他腦袋的本事。林木森想了又想,要怎么給決明找一份既有事做,又不至于太累的活兒,最后讓決明去幫廚。

蒙烽和張岷則依舊負(fù)責(zé)巡邏,作為帶回武器的獎勵,每人得到了一包煙,一瓶軒尼詩的XO。

當(dāng)天中午,外面一聲槍響,被張岷注射過血清的人,有一個變成喪尸了。

劉硯出去看過,嘆了口氣,再看王暉,他的情況也很糟,已經(jīng)無法行動,腰部的傷口朝著全身開始潰爛。

張岷坐在石頭上,雙眼通紅,盯著河水不吭聲。

“沒有用。”張岷說:“血清沒有效果。”

劉硯說;“你盡力了。”

張岷沉默點頭,又問:“是不是劑量不足?”

劉硯說:“你再放血會死的,別想了。晚上我找方師姐問問。”

張岷嘆了口氣,雙手十指交扣,揉了揉眉毛與鼻子,說:“有的時候,給人一個生還的希望,卻又讓這種希望破滅,顯得很殘忍。”

劉硯笑了笑,道:“不嘗試一下,你又怎么知道呢?去找決明,他才是最需要你的人。”

張岷疲憊點頭,起身回了化工廠。

“土豆是好東西,摻點牛肉罐頭,味道足,管飽……”于媽不住念叨,身邊的決明對著一大筐土豆,眼睛直轉(zhuǎn)圈圈。

“瞧你這細(xì)皮嫩肉的。”于媽道:“家里大人不讓你干活是吧?啊?我侄兒也和你一樣的歲數(shù),從來不知道做飯,油鹽醬醋也分不清……”

決明拿著土豆,又拿著削皮的小刀比劃了一下,把小刀朝土豆里一戳。

于媽:“哎!不成!這不成!看阿姨怎么削的……”

一大筐土豆,一大盆胡蘿卜,廚房里暗無天日,決明打心底生起一股悲劇的滋味。

“我來吧。”張岷接過決明的小刀,低聲道:“他怎么可能會做這個?”

于媽道:“你不能老寵著他,這什么都不會,怎么辦?”

“唔。”張岷看了一會土豆,心情好了起來,笑道:“寶貝,你畫的這是什么?”

決明手里土豆腦袋上以炭條畫了兩根粗眉毛,漫畫眼,正是張岷的肖像。

張岷把他的“土豆腦袋”放在一邊,拖過那筐土豆,問:“哪兒來的?”

于媽說:“你們出去那會,他們?nèi)ピf?zhèn)挖的,后面地里還種了不少。”

張岷點頭道:“都交給我吧,您出去走走。”

于媽用圍裙擦了手,也不客氣,伸了個懶腰出去溜達(dá)。

廚房里的饅頭蒸屜咕嚕嚕地冒著白氣,張岷搬了個小板凳在決明身后坐下,把他半抱在懷里,親昵摩挲,又蹭又親,手上削著土豆,決明則側(cè)枕在張岷的鎖骨前,舒服得很,瞇著眼睛睡著了。

蒙烽坐在廠房宿舍的天臺圍墻,面前架上一把□□,盯著遠(yuǎn)處河對岸,邊吃炒黃豆邊想事情。

劉硯背靠天臺的圍墻,坐在地上,問:“練習(xí)用槍的模擬反沖力要怎么解決?這個彈簧我老裝不進(jìn)去。”

蒙烽:“你不是什么都會的么,高材生?”

劉硯:“正式向您請教,蒙烽中士。”

蒙烽隨手接過槍,看也不看,又拍又按地擺弄,問:“告訴林木森了?”

劉硯與蒙烽多年默契,說了上半句便明白下半句,懶懶答道:“告訴了,他可以死心了。”

蒙烽唏噓道:“可憐的張岷,過幾天說不定得讓他殺人償命了。你知道他為什么殺那胖子?”

劉硯眉毛一揚,蒙烽沉聲道:“上次林木森的手下說過,他們剛道裕鎮(zhèn)那會,金牙一晚上奸\殺了三個小孩。一到末日,什么良知,道德全沒了。林木森殺了小孩們的父母,金牙就討了這些不到十歲的小孩回去,關(guān)在房里……當(dāng)時張岷的臉色就變了。所以決明被金牙盯上,他才這么大的反應(yīng),你不應(yīng)該帶決明去。”

劉硯打了個寒顫:“我怎么知道?決明自己躲在車?yán)铩!?

蒙烽又道:“你知道林木森以前是做什么的么?”

劉硯想了想,沒有接話,蒙烽道:“這里的人沒一個好東西,他的小弟們偶爾會找我和張岷打牌,贏幾根煙抽,我套出不少內(nèi)情。林木森以前是販毒的,你不覺得他的眼神……”

“對。”劉硯馬上明白過來:“我說怎么眼神一直有點不對勁,就那種,每天提心吊膽,怕下一刻沒命的心態(tài)。”

蒙烽又說:“那個王暉,以前是個強\奸犯,就連給我們指路的李嵩,從前是專門打那些被拖薪的農(nóng)民工,抓著一個,裝在麻袋里朝死里打……”

劉硯:“哦,那你拿什么秘密去和他們交換了?”

蒙烽無所謂道:“沒有,哥這么持身端正,像是作奸犯科的人么?”

劉硯:“你起碼編些小污點什么的,比如說偷稅漏稅啊,上公廁不沖水啊……”

蒙烽:“你可以了!”

劉硯笑了起來,沉吟片刻后又道:“現(xiàn)在血清沒用了,林木森要是讓張岷償那胖子的命,你會幫張岷不。”

蒙烽淡淡道:“當(dāng)然,他也是我的朋友,林木森現(xiàn)在不會難為他的,他還有利用價值,你的槍搞定了,現(xiàn)在想嘗嘗我的大鋼炮么?”

劉硯:“輪到你嘗嘗我的了吧?嗯?下面還有人看著,你要在天臺上邊朝下面打招呼,邊嘗嘗那滋味么?我保證你看上去一切正常,不會碰你胸口……”

蒙烽笑了起來,猛地箍住劉硯,把他推到天臺的欄桿處,從后面緊緊抵著他,抬頭朝遠(yuǎn)處喊道:“哲學(xué)家!吃飯了么!”

河對岸的謝楓樺還坐在那兒,抬頭茫然地看了遠(yuǎn)處蒙烽一眼,朝他揮了揮手打招呼。

她的身邊躺著一個男人,那人不住疾喘,正是一天前被放生的受傷跟班——王暉。

他的臉色呈現(xiàn)出死人般的灰白,腰部已開始化膿,越爛越深,現(xiàn)出紫黑色的內(nèi)臟。謝楓樺把手絹濕了水,敷在他的額上。

“我撐不住了……我……我……”王暉斷斷續(xù)續(xù)道。

“堅持住。”謝楓樺難過地說:“你看,今天天氣很好。”

王暉睜大了渾濁的雙眼,定定望著晴得像被洗過的天空,大朵潔白的云緩緩飄過,將陰影投在一望無際的群山與綿延碧綠的草地上。

“這風(fēng)……風(fēng)吹著……真……舒服啊……”王暉說:“以前……居然沒……發(fā)現(xiàn)這里的景色……這么……好看。真……想……多看幾天……”

謝楓樺忍著眼眶里的淚水,低聲道:“嗯,撐住,別死。”

王暉說:“妹子……謝……謝謝你照顧我……我不是什么……好人……”

謝楓樺小聲地抽泣起來,王暉又艱難地說:“我以為……要一個人……死在……”

謝楓樺:“撐著,王暉,我去叫你的兄弟過來。”

王暉:“別……別,就這樣……我快……不成了。”

王暉半臥在草地上,以手肘支著地,緩慢地朝河邊爬去。

“別動!”謝楓樺忙上前道:“躺著!”

王暉道:“別跟著,別來……我……待會就不知道我是誰了……離我遠(yuǎn)點……不能害了……你。”

“不不。”劉硯忙道:“別鬧,他好像不太好了。”

蒙烽馬上停了扯劉硯褲子的動作,端起□□,槍托架在肩上,固定卡盤,將瞄準(zhǔn)器置于眉前,瞇起一只眼。

蒙烽喃喃道:“劉硯,你看?這是怎么回事?”

劉硯俯在欄桿上,拿起望遠(yuǎn)鏡疑惑地望向河邊。

望遠(yuǎn)鏡景象轉(zhuǎn)向已成喪尸的王暉,它的左腳朝謝楓樺邁出一步,保持著那個姿勢。片刻后又收了回來。

喪尸搖搖晃晃地動了一會,謝楓樺呆呆地在樹下站著。

不知過了多久,河水嘩嘩的流淌聲中,王暉的尸體似乎失去了所有記憶,朝著謝楓樺走來。謝楓樺緩緩后退,四處看了一眼,喊道:“有人嗎!”

劉硯:“打一槍試試……打左手。”

蒙烽果斷扣動扳機,砰一聲子彈穿過近六百米空間,一槍擊碎王暉的手臂,斷臂帶著肉碎與一蓬鮮血飛了出去,尸體身子只是微微一側(cè),沒有倒下,轉(zhuǎn)過身,似乎在尋找攻擊來源。

蒙烽又是一槍擊爆了喪尸的頭,無頭尸體失去行動能力,撲倒在河中,被河水帶往下游。

劉硯放下手頭所有的事,跑出工廠外,涉水過河,蒙烽前去檢查尸體,劉硯問謝楓樺:“他再次站起來后,朝你說了什么?”

謝楓樺道:“沒有,他什么也沒說,就看了我……一眼。”

劉硯道:“見鬼了,這是怎么回事?”

蒙烽道:“說不定剛才王暉還沒死呢。”

劉硯背脊發(fā)毛:“我讓你先開槍打手臂,就是為了確認(rèn)他死沒死,一定是死了,這不可能。”

他好幾次險些要把那個詞說出口,又硬生生按捺下去。

半小時后,被臨時叫來的方小蕾站在河邊,聽三名目擊證人詳細(xì)敘述了經(jīng)過。

她的手上擺弄著一小管硝酸,沉默了很久很久,終于開口道:“你想的沒錯,很有可能是保留了部分自主意識。”

劉硯只覺心砰砰地跳,聲音發(fā)著抖:“是自主意識還是……記憶殘留?只有這只喪尸有,還是以前沒有發(fā)現(xiàn),其實所有的喪尸都有這個現(xiàn)象?”

方小蕾茫然地緩緩搖頭:“按照在這之前的遭遇,我沒有碰到過第二個例子。”

劉硯:“你能肯定?”

方小蕾抬眼望向劉硯:“在我爸爸的轉(zhuǎn)化過程中……沒有這個跡象。”

劉硯點了點頭,閉上雙眼:“我很抱歉。”

方小蕾點頭道:“沒有關(guān)系,很有可能是發(fā)生了……又一次的突變。”

劉硯睜開眼:“兩次以上的突變?是血清的原因?”

方小蕾:“已經(jīng)可以確認(rèn)至少有兩次,或許還有更多。”

劉硯:“這已經(jīng)不能用突變來定義了,病毒在生物個體上體現(xiàn)的,自內(nèi)至外的催化演變……”

“是的。”方小蕾緩緩點頭:“我不太相信那個詞,但目前只能用它來定義。”

“怎么說?”蒙烽道。

“進(jìn)化。”方小蕾輕輕地說。

遙遠(yuǎn)的西邊一聲悶響,大地仿佛在微微震動,不知是秋季最后一場雨來臨前天與地醞釀的雷霆,還是華南兵營中遭遇的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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