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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泰在家逗弄著小女兒,管巖笑呵呵地看著,心中感動,這些年,鮑泰對她格外呵護疼愛,本來歲月靜好,偏偏鮑泰救了個姑娘,于是二人的生活摻和進來余家千金。

這姑娘模樣標致,青春可人,重點是只有十八歲,自己已經三十多了,肌膚出現了皺紋,心中有股危機感。

鮑泰倒是一直拒絕余家千金,可架不住庫艾伯慶不停的游說,管巖心中也快松動了。

“夫君,我看余家千金挺好的一個姑娘呢?”

鮑泰直起后背,狐疑的看著管巖,“你唱的哪出?你不反對嗎?”

“我是反對,但你要同意,我就不反對。”說著鼻子發酸。

鮑泰笑笑,“我不同意。”

“可他們都說我善妒,是母老虎。”

“哈哈,我也是飛虎呢,不正好是一對?”

“可他們都妻妾成群啊?”

鮑泰搖頭,“你就背著惡名吧,我行俠仗義,援手余家千金,并不有所圖謀,絕非見色而行義舉。”

“那你當真不納妾?”

鮑泰沉默,堅定的搖頭,“不納妾,有你一人足矣。”

管巖感動,撲到鮑泰懷里,“行,考核過關,你真好。”

“夫君,你再講講救助無病的過程吧?這故事太好了,驚心動魄。你是大英雄呢。”

鮑泰大笑,“人到絕境,被逼出來的方法,你可知道劉鹿家是高皇帝的后裔,一直埋沒人間,我和你把他偷出來......”

十二年前,長安城,鮑泰在前,管巖在后,二人施施然走到了劉鹿劉老頭家靜候。

待劉老頭和張獄卒走遠,去了邸獄,管巖才走進院里,張口便喊,“劉大嫂,我來看你了。”

老嫗并不認得管巖,正抱著孫子喂兔子呢,見管巖喊得親熱,便笑臉相迎,管巖說了很多感激的話,什么劉善人治好了老王隱疾,又添了愛子,特來道謝,說著酒肉便拿了出來,老嫗第一次經歷這陣仗,滿心歡喜地享用起來,大清早的被人好話奉承著,幾碗酒下肚,就迷迷糊糊了,一會兒功夫就歪倒一邊打起了鼾聲。

鮑泰很滿意,給了管巖一個金餅,面色一寒,厲聲威脅,“雇個牛車,帶上你家人,到東門外等我。我午時便到。”

鮑泰給老嫗磕了三個響頭,放了五枚金餅在桌上,又右手三指朝天,默默起誓禱告一番,到內室抱出小嬰兒,小嬰兒猶在睡眠,嘴角還滴著哈喇子。

鮑泰把小嬰兒撥弄醒,又給灌了半碗酒,換塊布包好,放到竹箱里,鮑泰心細,竹箱里鋪了小被子,軟軟的,暖暖的。鮑泰翻箱倒柜,找了醫用的器械,放在嬰兒腳下,拿了幾個草藥包放到小嬰兒身上,順手取下老嫗頭上的發簪。

小兔子瞪著紅眼睛看著鮑泰,鮑泰扔了一把草,小兔子鼓著嘴巴吃起來,鮑泰凝神望著,探手捏住兔耳朵,拎了起來。

準備停當,鮑泰核查一番,覺得沒有疏漏,背著竹箱趕赴邸獄。

鮑泰腳步輕快,不大會兒到了邸獄門口,長吸一口氣,很熟絡地走過去和兵衛套近乎,“大哥,別來無恙啊。”

兵衛納悶著呢,鮑泰上前,一個金餅便到了兵衛手中,“劉先生有個藥箱忘帶了,嫂子讓我送來,大哥通融一下。”

兵衛把金餅放到懷里,拍了拍,“不合規矩啊,里邊關的都是要犯。”

鮑泰見狀,又兩個金餅塞了過來,“我那可憐的妹妹已被關多日,心里著實惦念,畢竟牢里男子太多。”

“哈哈,是情妹妹吧,你說說姓什么?”兵衛隨口問道。

“胡氏。”

“胡氏姿色不賴呢。”說著曖昧的看著鮑泰。

此時,一個獄卒正巧出來,鮑泰心喜,“天助我也。”

“張大哥。”

張獄卒定睛一看,“你怎么來了?”

“我給劉先生送藥箱。”

獄卒從遠處便看到鮑泰和兵衛有說有笑,料想二人必是親戚,誰不知道這個兵衛為人那是膽小吝嗇的出名了,從不結交他人,而兵衛此時又見張獄卒和鮑泰很熟稔親近,猜著這掉錢眼的小芝麻又來了大主顧,莫惹莫惹。

于是鮑泰就在這奇葩組合的關照下,順利進了邸獄,無驚無險。

跟著張獄卒,鮑泰七拐八拐來到小主人囚牢,心中也默記了路徑,順手又給張獄卒一個金餅,張獄卒樂地眉開眼笑,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施施然一邊喝茶去了。

鮑泰打量四周,這個囚室,獨處角落,四外并無其他囚室,很安靜。

鮑泰進了囚室,左右看看,環境倒還整潔,室內一個長案,一個小幾,擺放了一些日用品。一個女囚面朝里正在熟睡,微微傳來鼾聲。另一個女囚抱著小主人在輕輕搖晃,哼唱著,“我娃睡覺覺,睡著醒來要餅餅。餅餅呢,貓吃了。貓哪呢,鉆洞了。洞兒哪呢,草塞了。草哪呢,牛啃了。牛哪呢,上山了......”(呢,在此音ni)

劉老頭正在長案邊整理藥箱,神情專注,鮑泰背對二女,笑瞇瞇地走到劉老頭身邊,劉老頭疑惑的看著鮑泰,鮑泰靠近劉老頭耳邊低語,“劉先生,噤聲。”

鮑泰笑瞇瞇地掏出懷中的那根發簪,在劉老頭眼前晃了晃,輕聲道,“聽某安排,可保你妻安全,如不然……”說著便做了個右手下切的動作。

劉老頭焦慮地點點頭,鮑泰見他配合,心下稍定,“坐在長案邊,雙臂伏在案上,趴下,不得抬頭。”

劉老頭乖乖地依言趴好。

鮑泰轉過身,快步走到女囚面前,這個女囚是胡氏,胡氏心中不明情況,眼神迷茫地看著鮑泰,眼前一亮,一把小匕首抵在女囚胡氏頷下,胡氏害怕,張嘴要喊。

鮑泰左手二指壓在胡氏的紅紅嘴唇上,“不要說話,敢出聲,給你放血。”

胡氏嚇壞了,瑟瑟發抖,鮑泰把竹箱挪到身前,掀開蓋子,撥拉幾下,鮑泰回首看了囚籠外,見無人影,便拿出男嬰,塞到胡氏懷里。

胡氏下意識地用手攬住,同時鮑泰奪過小主人來,放到竹箱里,和小嬰兒短暫對視了一會兒,小嬰兒見這個面善壯士,竟咧嘴笑了。

鮑泰心中默默禱告,“小主人,生死富貴只在今日今時,愿天地保佑。”

小嬰兒這會兒咧嘴吐了幾個泡泡,鮑泰笑了,不敢耽擱,趕緊胡亂壓了幾個草藥包。

這一番動作下來,甚是干凈利落,女囚胡氏都看傻了,最主要的還是被嚇著了,鮑泰見事成,又一把把胡氏推到墻邊,讓她面壁躺下睡覺,不得轉身。

鮑泰湊到劉老頭跟前,小聲說道,“站起來,走。”

腳步漸行漸遠,聲音消失了,女囚胡氏心中害怕,打算起身看看,剛一側身。

“別動。”胡氏害怕,不敢妄動。只聽得這壯士在一邊低聲咆哮。

“我讓你起來了嗎?讓你回頭了嗎?不想活了,是不是?”

原來另一個女囚郭氏不知何時醒了,被鮑泰揪住頭發,鮑泰把匕首放在其喉嚨上,滿臉兇相,胡氏偷偷看了一眼,嚇得閉目,抱緊了孩子。

鮑泰瞪著眼睛,郭氏嚇哭了,捂著頭皮,“疼呀,疼呀,不敢了。”鮑泰推了女囚郭氏一把,郭氏撞到墻上,悶哼一聲。

“乖乖給我躺著。不然現在就給你放血。”女囚郭氏趕緊翻身躺好。

胡氏只覺得心跳成了一個,呼吸急促,微微斜眼觀瞧,卻見到鮑泰的黑臉就在身前,胡氏趕緊閉眼,抱緊孩子,“我不動,我不動。我什么都沒看見。”

鮑泰用匕首拍了拍胡氏的臉,冰涼的匕首又貼在了胡氏鎖骨上,鋒刃扎著皮膚,胡氏感覺有些疼,胡氏害怕,鼻子一酸,流淚起來。

“乖乖地閉上眼睛。不許動。”

胡氏緊張地點點頭,刀鋒離開,胡氏松了一口氣。

“劉老頭,站起來,走。”鮑泰又說了一遍,劉老頭依言站起,看著鮑泰,不知道這次該不該邁步,剛才被鮑泰大力抓住手腕,一片淤青。

鮑泰死死抓住劉老頭胳膊,劉老頭不敢動作,鮑泰臉色狠厲,將自己的腿高高抬起,輕輕落下,對著劉老頭努嘴,劉老頭點頭,輕輕走路,老頭在前,鮑泰在后,二人高抬腿,輕落足,走出了囚室。

而胡氏和郭氏緊緊閉著眼睛,大氣不敢出一下,眼睛更不敢睜開。

一切是那么順利,鮑泰心中異常歡喜。

“劉先生留步,小娃子狀況如何?我得稟告廷尉監呢。”

鮑泰心中咯噔一聲,面不改色,只見張獄卒冒了出來,攔住了去路。

張獄卒對著鮑泰點點頭,鮑泰心中鎮靜了一些。

劉老頭緊張,有些結巴,“情,情況,況大好,已然痊愈,痊愈。”

張獄卒盯著竹箱子,“按律,離開邸獄,必要搜查,劉老頭,開箱子,我看看。”

鮑泰瞳孔一縮,看看大門,還有十幾步,心中盤算著,右手放到了背后,攥住了匕首。

“沒聽見啊,開箱子。”

鮑泰握緊了拳頭,健步欺身,左手拽住張獄卒衣領,右手匕首快速插其左肋脾臟,而后捂嘴放倒,劉老頭見血,失聲大叫起來,十幾個獄卒舉著刀包圍過來......

鮑泰設想著場景,如此能最大限度的避免張獄卒的吼叫,可劉老頭就會失控,容易喊起來,免不了招來獄卒,屆時只得殺開一條血路,快速奪門而逃。

疏忽了,沒有在附近備上一匹快馬。

張獄卒見鮑泰臉色陰晴變幻,目露兇光,手摸上了刀柄,輕輕后退一步。

此時,竹箱里咚地一聲響,張獄卒臉色一變,“箱子里是什么?開箱。”

鮑泰長出一口氣,裝作打了個噴嚏,“憋的我鼻子好難受。”

張獄卒松開了刀柄。

鮑泰暗道僥幸,笑嘻嘻地,“小兔子而已。”說著微微掀開竹箱一角,拎著小兔子雙耳,小兔子探出一個頭來,紅紅的眼睛四處打量,鮑泰蓋好竹箱,輕輕拍了拍,慢慢悠悠搖晃著。

張獄卒呵呵一笑,“小兔子還挺肥啊。”

鮑泰鬢角見汗,慶幸自己神來一筆的計謀,當時鬼使神差的抓了只兔子,心情緊張下,自己裝了小兔子以備不虞的事給忘了,平復一下緊張的心情,“我們還要給人看病,改日請張大哥吃酒。”

“好說好說,常來常往啊。”

鮑泰呵呵一笑,也不答話,拱拱手作別,拉著劉老頭,離開了是非之地。

疾走十幾步,鮑泰趕緊掀開竹箱子一角,兔子扔到了一邊,開著箱口通風,想必小主人被憋悶壞了,抑或小兔子驚擾了小主人。

只見小主人在那伸胳膊蹬腿,玩的正歡,鮑泰心中安穩下來。

如此,劉氏孤兒無病逃出牢籠。

鮑泰笑道,“大概就是這么個過程。”

管巖輕笑,“夫君講得真好,夫君藝高人膽大,真英雄是也。”

“不值一提,曾經的榮耀罷了。”

蘇力青兄弟四人一路結伴,有說有笑,東行到了宛城,正是晌午,四人在城外找了一間烤肉店,點了酒肉解饞。

東圣村多有行商坐賈,四年前,有一西域康居國來的中年人,擅長燒烤,見宛城繁華,獨辟蹊徑,開了一家專營烤肉的飯館,主營羊肉、牛肉、驢肉,尤以烤驢肉最受顧客喜愛,生意火熱,簡直日進斗金。

于是南陽很多本地人發現商機,爭先仿效,幾年的功夫,不同風格的烤肉店遍布南陽郡。

蘇力青四人選中的就是這樣的烤肉店,此店也小有名氣,除燒烤羊肉、牛肉、驢肉外,還提供烤狗肉、烤豬肉、烤魚、烤蝦等特色菜品。

不消片刻,一大平盤烤肉就端了上來,兄弟四人開懷暢飲,喝的是自家酒莊出產的白露酒,四人推杯換盞,氣氛熱烈。

這時兩個客人各抱著一個酒壇子,小聲嘀咕著從旁邊走了過去,蘇力青模糊中聽到“馬肉”“蹄子鐵片”兩個詞,一下子就清醒了。

蘇力青心中惴惴不安,招呼了溫薩,二人借口尿尿,暗暗跟上了兩個客人,出店后擇機把二人堵到了墻角,短刀就架在了脖子上。

“大哥,饒命啊,我上有八十歲的孩童,下有五歲的老母。”

蘇力青冷哼,“瞧你那點膽,來來,說說你在這飯店看到了什么馬肉,蹄子鐵片。說清楚了,給你幾百錢。”

“哦,那簡單,是這么回事......”

原來此家烤肉店低價收購了一匹斷腿的老馬,殺了冒充驢肉,兩個客人剛才發覺是假驢肉,與店伙計一番爭執,一怒之下闖到后廚,看到了已被剝皮肢解的老馬,也發現了馬蹄子的鐵片子.

二人驚詫,“竟然有人用蹄子上釘鐵片的方法增加馬重,多給喝點水再賣不更省事嗎?”

一番大鬧,店家掌柜出面安撫,免了酒肉錢,還送了每人一枚金餅和一壇酒,才換的兩個客人保證不泄露飯店賣假肉的勾當。

蘇力青卻聯想到了十二年前失蹤的搬救兵的兩個戰友,溫薩對此事也憤怒縈心多日。

于是蘇力青溫薩二人急急返回飯店,招呼了耿翀和郭重,沖到后廚一探縈繞心頭多年的秘密。

蘇力青拿著個月牙形鐵片,手不停顫抖,馬蹄上的鐵片確實是馬掌,編號依稀還在,無疑是戰友的坐騎所有。

蘇力青和溫薩怒發沖冠,金黃的眼睛拋射著怒火。

耿翀和郭重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主,更何況還是自己兄弟的事,于是乎四人把店掌柜和伙計一頓暴揍,最后拷問出了馬匹的秘密,賣馬的主家叫李麻子。

蘇力青四人威脅著兩個輕傷的伙計,引導著找到了李麻子家。

為了曾經的榮耀,以血祭奠亡魂。

李麻子拿著錢正要找隔壁的寡婦任氏一度春風,就被翻墻進宅的蘇力青四人拉到地上暴揍了一頓,任氏嚇得捂著衣服驚呼不止。

蘇力青和溫薩拳拳打擊人體痛點,任李麻子連聲呼喊求饒,拳頭如雨點一般擊打在下頜、兩肋、髖骨、心窩、腰眼、脊柱,把李麻子打的進氣多、出氣少,要不是耿翀和郭重怕出人命給攔下了,只怕李麻子就得當場斃命。

蘇力青、溫薩發泄完怒氣,才開始盤問,李麻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原來李麻子從周大膽購來的馬匹,周大膽是都尉黃德的小舅子,也是宛城的一名郡兵,酷愛賭博,賭錢輸了,把馬抵債給了李麻子。

幾日前李麻子騎馬游玩,馬失前蹄,自己被摔的鼻青臉腫,馬也斷腿了,惱怒之下,才低價賣給了烤肉店。

事情明了,蘇力青四人威脅李麻子一番,急急趕回了宛城。

第二天蘇力青和溫薩去了東圣村通報事情原委,同時飛鴿傳書,只待庫艾伯慶到了宛城再具體行事,好好計較。

又是一場刀光劍影,又是一首血火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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