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長氣頂著一雙黑眼圈疲倦地踏出了郭小欠的房門。

“汪汪汪...”隨著那有些滲人的開門聲響起，嚇得依偎在一起的大黃和小灰一個激靈，看清是李長氣出來后，才停止了亂吠。

看到有些受驚地兩獸，李長氣沒好氣的笑了笑，想到昨夜的一宿沒睡，不免在心中暗道郭兄真是一個妙人。

昨日夜里，自從被郭小欠叫著幫忙后，他便一刻沒有停過，小姑娘倒還好，大概接近子時的時辰，便去了后廂房休息，之后就剩下他和郭小欠兩人忙得死去活來。

不僅僅是輸入元氣這么簡單，郭小欠只是做了一個模型，而他卻是幫著后者建立屬于植物的形脈體系，而后又模仿人體運行之法在那造物內引導運轉，中途足足失敗了十多次后，才漸漸找到原因，而后向著下一步進行。

開辟形脈河流，以及創造這株植物的能量源，之后更是模擬劍氣登天訣去進行元氣脈絡的運轉，而引導運轉之時，不能有著一絲一毫的馬虎，需得精確到每一條脈絡，這可不謂是一項大工程，就只是引導完成一個周天循環，就花費了李長氣足足三個時辰的時間，這比起練劍，可算是難得多，不過最后成功的那股子成就感，亦是他從所未有的。

此時，已經臨近到了最后一步，只需郭小欠將這株造物的模型徹底固定，而后再注入一股生機之力，此物便算是大功告成，至于這株造物的最終效用，便要測試過后才知曉。

說實話，李長氣很少佩服同齡人，如今這位郭兄便算一位，若不是參與進去，他根本無法想象，一株普通的植物而已，既然能夠玩出如此多不同的花樣，更別說類似造物主一般，憑空塑造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植株。

一晚上下來，通過偶爾松緩時地閑聊，李長氣也知道了郭小欠想做些什么，或者說后者的追求，后者所想的便是將一株株普通的植物，培養成如同靈族又或者噬族戰兵那般無邊無際、源源不斷的植株大軍。

若是他可以成功，噬族那最具威脅的蟲海戰術便會失去作用，城頭上的壓力自然也就會舒緩，而若是此舉將來迎來大肆推廣之后，說不定人族可以靠此逐漸反攻萬族。正如噬族所做的那般，奪取諸天萬族之力化為己用，如此，人族可興。

雖然郭小欠的想法極具理想化，可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才會知道結果，而不是光說不練，至于將來有無作用便留待將來再說，不僅僅是郭小欠一人如此，人族破滅歷十萬年來，不知道有著多少人去做著各種各樣的嘗試。

有人以魔氣筑基，修太上意，欲成無上人魔。

有人舍至尊寶體，修唯一真魂，欲成神祇念。

有人舍無上道果，以血肉神魂淬煉一器，欲煉鎮族兵。

亦有人甘愿舍棄一切，以身為磚瓦，魂魄為靈，鑄就鎮天城。

還有人練劍五萬載，只求突破桎梏，一劍開天。

而這種人，或許他們的所作所為令常人難以理解，又或許他們的嘗試與探索并沒有獲得什么成果，可這些人，卻依然讓人不得不去佩服。

黑夜漫漫且長，而這些人便是黑夜中的先行者，即使他們失敗了，可也為后人在這無際的黑夜之中趟出了一條條泥濘的道路。

人道滄桑，且行且看，只需無愧于人，無愧于心，便終有一日，人族將再次傲立于萬界之上，翱翔于九天之中。

等了約盞茶時間，料到郭小欠短時間沒辦法出來，也不知道李長氣到哪里找了把凳子，就坐在院子里，逗弄著那兩頭有些擔驚受怕的大黃與小黑。

只是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周邊有人給它們壯膽，還是在這里待了一晚上已經有所習慣，大黃既然帶著小灰出了院子，在那蛇柳面前張牙舞爪地咆哮著，只是后者貌似沒怎么搭理它們。

于是大黃又帶著小灰到了那幾株會害羞的向日葵那邊，時不時靠近嚇唬下那幾朵嬌嫩的花朵，看著后者那瑟瑟發抖的枝葉，它們玩的不亦樂乎。

昨晚的閑聊里，郭小欠講過這種向日葵，并沒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就只是吸收周圍的元氣，而每當它周身有著其他物種靠近之時，便會發出一陣陣似人般的顫動。

而這種向日葵，其本身是不具備意識的，包括那些蛇柳一類的植株異種，其根本都是通過外界刺激而產生的本能反應，除此之外便是通過與之相應的巫印催動，這算是一種說不好是短板還是優勢的特點。

若是能夠誕生意識的存在，那便不是普通植株，而是靈族，至于化為靈族之后對人族是善是惡，那便只能由它們自身決定，而若是沒有意識，印法外泄，便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不過如今說這些還早，就目前郭小欠的造物來說，威力最大的也只有五境修士的全力一擊，這與郭小欠如今的實力有關系，同時也與他身處劍域之內，周圍最多的還是噬族，幾乎都見不到靈族的蹤影，一些個原材料極少，即使是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受條件所限，郭小欠有如今的成果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日上三竿之時，玲瓏伸著懶腰從屋里走了出來，看到坐在院子里的李長氣后，笑著打了個招呼：“長氣哥哥，起得這么早呀！”

...李長氣有些無奈，小丫頭也不想想，那么晚了他到哪里找地方去睡。

“早啊，九兒。”他笑著回道。

小姑娘顯然是挺熟悉這里，不知道從哪兒接了盆水，洗了把臉后，便帶著大黃和小灰，說是去給李長氣以及還在屋內忙活的郭小欠摘些吃食。

看著玲瓏騎著大黃高高興興地遠去時的身影，李長氣心里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有師父在的日子里，他和煜哥兒便像是如今的小姑娘這般，無憂無慮的，只管開心就好。

少年人的肩膀上就該是這樣嘛，左邊挑著陽春三月，右邊挑著草長鶯飛，雖然他已不再年少，可并不影響他欣賞這份美好。

玲瓏走后沒多久，緊閉的屋門再次打開，郭小欠頂著一副發黑的眼圈，手中捧著一棵三尺青竹走了出來，正是兩人努力了一晚上的成果。

竹身修直挺拔，直沖云霄，竹葉似劍，同時周身有著劍氣繚繞，光從外表上看去就頗顯不凡。

“長氣兄，來試上一試？”

“好，”李長氣明白郭小欠的意思，隨著后者將青竹放立于地，之后雙手掐印，引來周邊元氣快速向著青竹聚集，李長氣已是暗暗凝結出數道劍罡，同時周身劍氣外露，無聲之下，已經做好萬全準備。

“疾，”隨著郭小欠手中印法一變，青竹之上枝葉微動，而后有著無數劍氣向著李長氣這邊斬下。同一時間，李長氣雙目一凝，凝神對陣，霎時劍氣與劍氣相互碰撞抵消，發出陣陣鏗鏘之聲。

一連數十息，青竹所發之劍氣源源不絕，直至盞茶時分，青竹所汲取的元氣趕不上消耗，攻擊的頻率才逐漸下降。

李長氣應對起來并不輕松，但也算不上吃力，他在心底略加思索，隨后向著郭小欠說道：“此竹殺力比起尋常四境劍修要弱上半個層次?！?

“真的？嘿嘿...”郭小欠聞言笑地十分開心，讓李長氣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是等同于四境層次的劍修，有什么可得意的，他可是知道，除了那所謂的自爆土豆后，前者還是有著好幾種可比擬五境修士的造物的。

“自然是真的，只是這劍竹比起一般的植株，有什么不同呢？”肯定了之前所說之言后，李長氣疑惑地問道。

“此竹劍氣與你算是同根同源吧？”郭小欠問道。

“是的，怎么了？”

看著李長氣疑惑的眼神，郭小欠自顧自的說道：“既然是同根同源，那你便可以將其煉化為一體?！?

“然后呢？”

郭小欠白了他一眼，“若是煉化后，此竹的劍氣便可以隨著你的修為提升而提升，其中劍氣你也可以自然而然的錘煉形成劍罡。”

“嗯...可是此竹只有部分形脈主支流，其如今所承載的劍氣也是它所能承受的極限，若是煉化后繼續淬煉，它本身的材質又如何承受？”李長氣提出了一個問題，這也是昨日兩人研究時所遇到的最大難題。

看著郭小欠滿臉思索，久久未言，李長氣又問道：“郭兄，除了這些，還有著一個問題，人體有著五大秘境存在，可此竹又該如何去開辟秘境？”

對??！該怎么去開辟五大秘境呢？郭小欠陷入了思索之中，忽然，郭小欠眼神一亮，恍然大悟道：“不對不對，思路錯了。”

“什么錯了？”李長氣有些疑惑。

“長氣兄，我們之前所想的是制造出一種可比擬劍修的戰植是不是？”郭小欠問道。

“是的，有什么問題嗎？”李長氣不解道。

“想法是沒錯，可植物與人體本身就有著不同，這也是正統修士一脈放眼九天之內，也唯有我人族一脈所獨修，這樣一想，那我們開始時便是錯的?！?

確實是這樣沒錯，李長氣點了點頭，看見前者沒有反駁，一旁的郭小欠繼續說道：“可若是不將此竹作為戰植去培養呢？只將其當做一件法寶或是劍器去祭煉，如此一來，便可以讓你們劍修多了一門同源法寶，如同那本命劍一般，不需要去開辟秘境，只需其扎根在人體秘境之內，關鍵時刻當做法寶祭出即可?！?

李長氣聽完眼神一亮，這個想法好！他開始沉思起來，想著其中的不足之處，就在他整理好思緒之后，只看到一雙泛著光的眼神死死的注視著自己，他忽然有些感到有些好笑，果然，郭兄真是一個妙人。

“郭兄既然往這個方面去想，這其中又有好幾個問題了，第一，若是以此竹為器，那該如何祭煉？

“若是像我們昨夜那般，這祭煉之法就足以難倒半數人?！?

“第二，該如何扎根秘境？”

“第三，此竹將來會不會有著成長上限，而這個上限又是多少？”

“第四，若是研究出來，此竹又該如何批量培育？”

“第五，劍修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去祭煉此竹，而最終所能收獲的成效是否與付出成正比？”

一連提出了五個問題，其實還有些思緒李長氣還未能理清，便未曾提及，只是這一連串的問題下來，郭小欠不僅不生氣，反而雙目中的光芒越來越盛。

做研究的，就怕沒人提出問題，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去瞎折騰，至于有問題嘛，那就讓提出問題的人去解決問題不就好了？

于是，還未來得及等小玲瓏摘些水果回來果腹，李長氣便又被郭小欠拉入了房間之內，看樣子，怕是不出一個結果，短時間內兩人怕是不會出來了。

好在兩人都已經可以辟谷，在靈氣如此充足的巫土之內，不吃不喝倒沒什么太大的關系。

待得小玲瓏回來的時候，只看到那緊閉著的大門。

于是她偷偷打開門后瞧了兩眼，小姑娘輕手輕腳地將一些果子放入了屋子后，便默默地關上屋門，沖著大黃和小灰做了個噓聲的手勢，隨后帶著一虎一狗，靜悄悄地向外溜去。

小姑娘關門的時候，正忙著的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而后繼續忙活起來。

一連三天，兩人未出屋子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