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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刀正文卷73:由明化暗“哇!”

  口中嘔血,狄青麟重摔在地,一雙眼仁頃刻滿布血絲。

  到了這個(gè)時(shí)候,他還想掙扎站起,一只手朝李暮蟬隔空伸出,五指顫栗,面容扭曲,渾身的青筋都似繃直了一般,看得出來他心中有太多的不甘,還有太多沒來得及宣泄的殺機(jī)。

  但昂起的頭顱陡然一沉,手也掉了下去,仿佛崩斷的弦,死不瞑目。

  李暮蟬居高臨下,眼神幽暗,為求保險(xiǎn),他大步一踏,在這人的后頸又補(bǔ)了一腳。

  做完這一切,李暮蟬方才抓起尸體,拿起地上那張人皮面具,縱身躍入墳塋間。

  等他再出來,已是變成了一個(gè)竹杖芒鞋的老叟。

  張嘴吐掉一口血沫,李暮蟬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

  本想著借那兩位魔教長老暫時(shí)擺脫“青龍會”和“金錢幫”的耳目,以便更好行事,豈料勾出這么一條大魚,可惜就是不太識相。

  人老了,膽氣也沒了。

  而他手里除了藍(lán)山古劍以及竹杖外,還拿著一張龍首面具,那是屬于狄青麟的面具。

  李暮蟬眼神流轉(zhuǎn),幽深晦暗,臉上卻多了一絲古怪的笑意,如此一來,這便等同于擁有了四龍首的身份,事情反而變得有趣起來了。

  而且他也沒有別的選擇,實(shí)在是那秦淮河上早已遍布“青龍會”的耳目;適才一番觀察留意,就連那些飲宴的各路豪雄有不少都已遭人暗中替換,神不知鬼不覺,李暮蟬又怎能不提防啊。

  恰好那兩位魔教長老又不安分,他便只能借機(jī)抽身了。

  李暮蟬自信那些人絕不會一開始就下死手,畢竟那潑天的錢財(cái)全憑他一己之力運(yùn)籌帷幄,誰不眼紅,都想據(jù)為己有,只能是先得到他的人。

  而且他也有意試探一二,假借被擄,想先看看四方的反應(yīng),沒成想蹦出個(gè)四龍首,狄青麟。

  至于那些“麒麟樓”上的人,他一點(diǎn)都不緊張,這些人好不容易聚攏,可是一股不小的勢力,無論是“金錢幫”還是“青龍會”,都只會盡力安撫籠絡(luò)。

  卻說就在他心緒乍動之際,不遠(yuǎn)處忽有人影掠動之聲逼來。

  李暮蟬翻手將面具收起,本是挺拔的身形已佝僂下來,眼神也黯淡下來,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一股遲暮之氣,比狄青麟更像一個(gè)老人。

  他仿若遭到重創(chuàng),癱坐在地,嘴里大口咳血。

  很快,人來了。

  不是一個(gè)人,而是四個(gè)人,四名輕功極高,踏草如飛的漢子。

  這四人穿著一般,容貌一般,高矮胖瘦都是一般。

  李暮蟬已想起來,這四人曾是狄青麟的抬轎轎夫。

  他咳嗽一止,嗓音一改,喜怒不形于色地冷淡道:“不是讓你們見機(jī)行事么?”

  那四人眼里閃過惶恐,忙道:“回侯爺,金陵城里都快亂成一鍋粥了,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數(shù)不清的木匣,每一個(gè)都刻有‘鎖骨銷魂天佛卷’幾個(gè)字,每一個(gè)都一模一樣。現(xiàn)在不少江湖人見匣就搶,逢人就殺,連青龍會子弟都死傷不少,好多壇主也都……也都……”

  李暮蟬杵杖而起,慢悠悠地接過話:“也都不甘雌伏,蠢蠢欲動吧。”

  財(cái)帛動人心,武功秘籍也是一樣。

  至于那些木匣,當(dāng)然就是李暮蟬提前令人散出去的,沒有一千也有五百,足夠青龍會子弟應(yīng)付一陣了,

  他是沒有心腹手下,但卻可以駕馭人心,這眾多的江湖高手、黑白兩道的人物,就連青龍會恐怕也要費(fèi)些功夫。

  四個(gè)人里,為首一人突然小心翼翼地問道:“侯爺,您受傷了?那位幽靈公子逃了?”

  李暮蟬似笑非笑地瞧了對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且去給其他幾位龍首送個(gè)消息,就說那人手里有一口箱子。”

  為首的漢子愣愣聽著,還以為另有下文,可等了一會兒,他才反應(yīng)過來:“箱子?”

  李暮蟬頷首:“不錯(cuò),箱子,你只管這般說就好了,他們肯定會知道什么意思。”

  “好,屬下這就去。”

  四個(gè)人齊齊應(yīng)聲,轉(zhuǎn)身又都星散四方。

  看著他們遠(yuǎn)去的背影,李暮蟬平靜的眼神忽然泛起漣漪,變得幽暗深邃,沁寒如火。

  他深吸氣,似是想要平復(fù)下躁動不安的心緒,嘴里則是急促且干澀地吐出兩個(gè)字來:“四個(gè)。”

  這四人去的方向各不相同,這便說明此役少說有四大龍首在這金陵城中。

  不,肯定不止四個(gè),加上狄青麟已有五個(gè),還有那孫家傳人,說不定大龍首都已親至。

  再聯(lián)想到上官小仙那一眾高手,李暮蟬盡管早有準(zhǔn)備,也不免一陣頭大。

  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可不知為何,李暮蟬反而覺得自己身體中每一根血管里的血液都在開始沸騰,一種前所未有的愉悅感,或者說暢快的感覺隨著滾燙的氣息在他胸腹間盤旋,沖擊著五臟六腑,席卷著四肢百骸。





  如今,已無人再敢輕視他。

  李暮蟬起身,拿著藍(lán)山古劍,又恢復(fù)了那副遲暮的樣子,趁著眼下這副皮囊還沒有遭人戳破,他必須盡快想出破局之法。

  而破局之法……就在眼前。

  “前輩,您受傷了?”

  李暮蟬心中忽然一嘆,他感覺自己的運(yùn)勢好像也變得不一樣了,想什么來什么,正愁破局之法,眼前已多出幾個(gè)人。

  他眼神微微一亮,望向前面自墳塋中趕過來的幾個(gè)人。

  當(dāng)先一人不是別人,正是葉開。

  而葉開的身旁還有郭定,路小佳,丁靈琳,這幾位誰也無法輕視的人。

  這些人,有的已名動八表,有的已威震四方,還有的師承驚人,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和這樣的一群人在一起,相信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李暮蟬用他那副已變得蒼老的嗓音說道:“不礙事兒,可惜讓那人走脫了。”

  路小佳則是盯著李暮蟬,或者說盯著自己面前的這個(gè)老人,審視般地道:“伱剛才為什么要跑?”

  這個(gè)曾經(jīng)令江湖中人談之色變的殺手很年輕,而且很俊朗,俊朗中透著冷漠,冷漠中又有一股傲氣,還有深藏于眼底的善良;看著冷,但內(nèi)心火熱。

  而且這個(gè)人很厲害,厲害到天下間少有人能與之相提并論。

  李暮蟬望向?qū)Ψ窖g的一刀一劍,對方不但得了荊無命的劍法真?zhèn)鳎瑐髀勥€得了白天羽的“白家刀法”,這一刀一劍,恐怕任意一種都足能名震江湖,如今刀劍在手,又有幾人能敵啊。

  而且他這些年身為“金錢幫”大堂主,居然從未見過對方。

  李暮蟬平淡道:“我有求于他,但這個(gè)人太厲害了。”

  郭定沉聲道:“有多厲害?”

  李暮蟬輕咳了兩聲:“他手里有一口箱子。”

  丁靈琳好奇道:“什么箱子?”

  李暮蟬還是看著郭定:“傳聞中疑似是七種武器的最后一件。”

  聽到這句話,已沒人再追問了,有這么一口箱子,只怕任誰都得退避三舍。

  李暮蟬忽然問道:“你們在找什么?”

  葉開聞言正欲答話,不想遠(yuǎn)處的夜空忽有一團(tuán)煙火升空而起,而后在天穹綻放,閃爍的火花竟是飛快化作一條作勢騰飛的青龍,燦爛奪目。

  “青龍會!”

  一群人見狀俱是沖著煙火所在的方向急速趕去。

  只說一路發(fā)足猛趕,待到停下的時(shí)候,眾人已到了一片巨大的湖泊前。

  湖畔,正有兩人惡戰(zhàn)激斗,于夜色中騰挪輾轉(zhuǎn)。

  等李暮蟬看清二人的相貌,不禁一聳眉梢。當(dāng)中一人棍意驚天,勢挑千山,于湖面掀起層層狂風(fēng)大浪,仿若妖龍翻江,正是那孫家傳人,孫無二。

  另一人相貌年輕,然氣態(tài)不俗,眼中神華內(nèi)斂,拂袖迎掌,風(fēng)平浪息,竟然斗的不落下風(fēng);此人便是那李尋歡之子,李曼青。

  “天機(jī)棒居然重現(xiàn)江湖了。”

  郭定神情狂變,先前他就已經(jīng)目睹了那根鐵棒,但始終不敢確認(rèn),如今再看,不由大汗涔涔。

  周圍還有不少青龍會子弟,

  李暮蟬忽然瞥見湖畔另一頭,一名有些落魄的劍客正自觀戰(zhàn),他眸光微凝,正是那長生劍。

  不止這一個(gè),還有那六龍首。

  而且這人只在葉開一現(xiàn)身的功夫,便直勾勾地瞧了過來,渾身氣機(jī)銳旺,令所有人都暗暗皺眉。

  葉開苦笑一聲,已離了眾人,走向一旁。

  路小佳忽然看向那個(gè)落魄劍客,漫不經(jīng)心地道:“還有一個(gè),誰去?”

  李暮蟬卻道:“不對,是兩個(gè)。”

  他眼神一轉(zhuǎn),倏然看向不遠(yuǎn)處的一處林間,黑夜中,一道身影仿若一縷幽魂般正靜靜站著,像是與黑夜融為一體,從頭到腳都是黑的。

  這人披著斗篷,臉上蒙著黑布,背后背著一口劍,一口通體漆黑的劍。

  李暮蟬眸光乍動,因?yàn)檫@柄劍居然就是謝家收藏的幾柄神劍之一,而且謝王孫還動用過。

  對方似有所覺,往前跨出一步,自黑暗中走到了月光下。

  剎那間所有人頓覺頭皮發(fā)麻,只覺一股至兇至絕的劍意彌散四方,宛如一條毒龍?jiān)谝癸L(fēng)中蟄伏,冰冷注視而來。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死寂無光,看不見半點(diǎn)活人的生氣。

  但李暮蟬的雙眼卻在這一刻徐徐睜大。

  這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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