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未開，是為混沌界，抑或是無界。

世界的生成、發(fā)展是“無中生有”的過程；世界的破敗、消亡是“有歸于無”的過程。

人壽與天齊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不死，此界消亡之際，至少能跳出此界轉(zhuǎn)投他界。如此周轉(zhuǎn)，算是“茍延殘喘”的長生不死。跳脫三界，回歸混沌界，在王鳴看來，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長生不死。

那么，混沌初開，生出的第一物件是什么？

是光！

此光不照萬物，而是萬物的進(jìn)程，是時光。

混沌生出的第一個，也就是老大就是歲月。

王鳴入定境界看到人界，神界，仙界，最后心定在混沌界之外，叩門而不入，卻是沐浴在歲月光芒之下。

云昊天習(xí)得栽接之法，亦是一種盜法，原本是向天地“盜”，急切之下連帶著一山的天地人以及萬物都被“盜”了。

王鳴意識到云昊天所學(xué)可能是神術(shù)，甚至是介于神術(shù)與仙術(shù)之間的法術(shù)。云昊天的行徑讓王鳴有悟出法本無善惡，不善用者即為惡的道理。

原本云昊天該徐徐圖之，就好象文火慢燉一般，然而他用急火、烈火，效果自然不一樣。

不過，話又說回來，以云昊天的漏盡之身，不用急火、烈火，用文火說不定又不能成功。這就好像王鳴小時候?qū)W的一道應(yīng)用題，一個水池，一邊進(jìn)水一邊放水，同時進(jìn)水放水，問水池什么時候放滿。

云昊天就是這水池，不用急火，放水流失的速度更快，水池就永沒有滿的時刻。

所謂栽接，說到底是一個“借”，給人滿溢的假象，如果不是無漏之身，照樣還是衰老下去。

不管怎樣，云昊天暫時實(shí)現(xiàn)了逆生長，驚艷全越州，王鳴于混沌界之下“歲月”籠罩，結(jié)合劍氣的修煉，打磨出一把歲月刀，也就是殺豬刀，恰恰好。

此刀專斬他人歲月，無情之至，令人發(fā)指。

果然，殺豬刀僅僅是近身，云昊天滿頭烏黑的靚發(fā)立刻就變成灰白。

“啊！”云昊天發(fā)出一記慘呼，突變太快，讓他根本沒時間反應(yīng)。

這是什么刀？

為什么這快？

完全無視空間的長于短，瞬息而至。

又完全無視云昊天不滿的最堅(jiān)固的武神罡氣，一層層摧枯拉朽撕裂，迅疾穿心而過。

心臟沒有破裂，這刀氣最后到達(dá)己身的剎那似乎化作虛無。

一團(tuán)虛無穿過心臟，能造成什么樣的傷害？

力有所不逮，哈哈，云昊天想縱聲長笑，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笑不出來，不知為何，一種帶著絕望的悲傷情緒從心里冒出，不可遏制，如洪水漫堤，迅速彌漫他整個身心。

他不想笑，想哭，大哭。

怎么會這樣？！

看臺上眾人發(fā)出一片嘩然聲，無比吃驚的聲音此起彼伏匯成浪潮從四面八方朝競技場中央之處涌來。

發(fā)生什么事？

直覺告訴，發(fā)生了驚人的事情。

競技場外，八個說書臺依然在緊張的說書。

“王少門主奮起余勇，然后無濟(jì)于事。”

“王鳴動用新拳法，有些奇妙，堪堪抵擋了幾個回合，昊天武神現(xiàn)在是貓戲老鼠。”

“來自雷城的妖孽天才落敗是鐵定的，現(xiàn)在就要看他什么時候落敗？”

“昊天武神在給王鳴最后的機(jī)會，王鳴動了，噴出一道劍氣，哦不！是刀氣！”

“王鳴發(fā)起最后的進(jìn)攻！”

“這場生死斗顯然到了最后時刻。”

“昊天武神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啊！昊天武神……”

“什么？！”

“天啦！”

……

幾乎同時，所有的說書先生都閉嘴，一副見了鬼的樣子，臺下觀眾不明所以，自然不肯，立刻鼓噪叫鬧起來。

若是往常，說書先生立刻就陪了笑臉，說些好話，這時卻一個個做了神廟里的泥塑神像，集體失聲。

競技場內(nèi)看臺上的人這時確定不是眼花，云昊天的頭發(fā)先是變成灰白，然后銀灰，最后雪白，原本光滑的肌膚也在肉眼可見之間迅速有褶子，出現(xiàn)皺紋。

云昊天聽到四處發(fā)出驚恐的聲音，而且是針對自己的，想到他身上發(fā)生了恐怖的事情，心里一驚，眼角余光看到自己雙手如老樹皮一般，更有絲絲縷縷的銀發(fā)在兩旁飄拂，又發(fā)出一聲凄厲叫聲，全身精血幾燃燒，神脈燃燒，整個人像是火光籠罩向王鳴猛撲過來，誓要與王鳴同歸于盡。

越州的大人們這一刻心頭驚悚，那是什么刀，也不見傷口，看不到流血，就看到云昊天轉(zhuǎn)瞬變成老人，而且比過去更不堪。

王鳴聽得云昊天的慘叫聲嚇了一跳，他從未聽過人發(fā)出如此凄厲與絕望的聲音，踏著北斗禹步迅疾閃開。

“殺了我！殺了我！殺了我！”云昊天聚聲一線傳音過來。

云無蹤一下從位置上站起，臉的表情尚殘留著興奮、欣喜，然后大半被悲憤、絕望、不可思議之色強(qiáng)占，整張臉好象撕成兩半。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王鳴沒想到殺豬刀這么厲害，這絕對大殺器，大兇器，比直接殺了還要讓人痛苦萬分。王鳴忽然生出一絲憐憫，云昊天修煉一輩子，方到武神境界，栽接術(shù)一日返老還童，一洗老朽之氣，何等意氣風(fēng)發(fā)。

沒有得到也就罷了，好不容易得到，轉(zhuǎn)眼就失去，此中落差之大，武神也受不了。

越州的大人們看到如此大變，先是驚悚，然后如云昊天一般露出絕望悲憤之色，想到王鳴那把刀，又禁不住瑟瑟發(fā)抖起來，就連三大武宗宗主也都臉色變了。

王鳴這一刀，在越州地界算是頂天了。

這樣的人，這樣的五雷門在越州地界，是福還是禍？

白云宗宗主白易閉上眼睛，似是不忍看到這一幕。

今日過后，云昊天不會成為一個笑話，像以武神之尊對陣武道七重的小武尊，他只會淪為眾人同情、嘆息的對象。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這時，王鳴的聲音傳來。

這是在安慰云昊天嗎？

看臺上眾人面面相覷，就好像猛打了對方一巴掌，然后又輕輕拍對方一巴掌，說：不疼啊，不疼啊。

這誰受得了？！

果然，云昊天雙目赤紅，神脈徹底點(diǎn)燃，拼盡燃燒自己一身修為也要?dú)Я送貘Q。

眾人又開始期待起來，武神與武神之所以少生死沖突，就是因?yàn)槲渖衽R死的反撲毀天滅地，即便是高一重境界的武神都不能完全抵擋。

王鳴再厲害，應(yīng)該也不辦法阻擋云昊天瘋狂的最后一擊吧，中武神的臨時反撲，已近大武神的水準(zhǔ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