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高平城。

莫敬宇是莫朝的第十代君主，年號順德，然而，這僅僅是莫朝內(nèi)部的年號，根據(jù)大明與莫朝的正式協(xié)議，他應(yīng)該繼承先祖莫登庸的大明官職——安南都統(tǒng)使!

如今，連這個安南都統(tǒng)使都未必能保住了。

李定國用山地炮加上大明、華夏的威勢迫開城門，入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解除了城內(nèi)莫朝士兵的武裝，連守將莫云清也是看押起來。

文官只是看管起來，暫時失去自由，并沒有太為難。

李定國進(jìn)入莫朝皇宮，在順德帝莫敬宇平日朝會的白日宮單獨(dú)召見他。

莫敬宇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心中明白，即便不打開城門，李定國自己也能打開城門，軍士們都被天命軍的開花彈嚇傻了……再說，山地炮的射程太遠(yuǎn)，守軍完全就是被動挨打……

就算守軍能抵擋李定國的天命軍，那有怎么樣，華夏可以增派人手，甚至不用出兵馬，只要向黎朝傳訊，黎朝就會出兵滅了莫朝!

沒有大明的庇護(hù)，莫朝早就不存在了……

如今大明換成了華夏，不知道自己的命運(yùn)如何？

莫敬宇進(jìn)入白日宮，偷偷窺視了一眼，見李定國端坐主位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心中不禁一沉：李定國顯然沒有將自己當(dāng)做莫朝的順德帝!

他忍氣吞聲，將上衣整理一番，躬身行了一禮，“小王見過將軍!”

“小王？”李定國用陰冷的目光掃了一眼，“莫敬宇，你知罪嗎？”

“知罪……”莫敬宇吃了一驚，難道華夏的天命軍是來問罪的？他勉強(qiáng)穩(wěn)住心智，小心地道：“將軍，不知小王身犯何罪？”

李定國怒道：“身為安南都統(tǒng)使，在本將面前，竟敢自稱小王，還說不知罪？”

“這……”莫敬宇心中很委屈，太祖當(dāng)日接受“安南都統(tǒng)使”的封號，一者明軍大兵壓境，迫不得已向大明稱臣，二者嘛，接受了大明封號之后，國內(nèi)臣民反對，致使國家內(nèi)亂，大明在庇護(hù)莫朝的時候，早已知道先祖稱王之事，如果不稱王，如何在安南立足、與黎朝和廣南國分庭抗禮？

“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李定國冷哼一聲，又道：“身為安南都統(tǒng)使，不思報效朝廷，卻弄得國內(nèi)民不聊生，戰(zhàn)火四起，致使黎朝、廣南國做大，安南國局面不可收拾，如果不是大明庇護(hù)，如今還有莫朝？”

莫敬宇心中不滿，安南國內(nèi)戰(zhàn)火四起，難道大明不是？否則華夏又如何取代大明？這種話自然不敢說出來，只能在心中鄙視對面的這位將軍，“李將軍，安南國內(nèi)亂，大明是知道的……”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華夏了，”李定國的心中，華夏是大明的延續(xù)，大明的臣民，自然就是華夏的臣民，至于華夏與大明，無論是繼承還是敵對的關(guān)系，那是華夏與大明的事，與安南無關(guān)，安南是屬臣，是無權(quán)干涉天朝的，“華夏只知道你是安南都統(tǒng)使——如果你不是安南都統(tǒng)使，與華夏也就沒有了任何關(guān)系，天命軍來到安南，不是要扶植某一方，也不會允許誰繼續(xù)稱王，而是恢復(fù)對安南地區(qū)行使管轄權(quán)，不要說稱王稱帝，連十三宣撫司都不會存在了。”

莫敬宇大驚，華夏這是要滅國呀，與黎朝、廣南國也沒多大區(qū)別，他慌忙道：“李將

軍要征服安南，百姓免不了有事一場涂炭……”

“本將就是順應(yīng)天意，為了百姓的長久安寧才來到安南的，”李定國睨了莫敬宇一眼，淡淡地道：“不僅莫朝，華夏的大軍同時也在征伐黎朝、廣南國，爭斗了這么久，安南地區(qū)也該安寧一段時間了!”

“這……”莫敬宇小心地道：“如此……華夏有多少軍隊(duì)進(jìn)入安南……”

“你很快就會知道，或許這個時間，黎朝的升龍，已經(jīng)破城了，”李定國道：“你有兩個選擇，不，是三個，其一，主動向皇上上疏，辭去莫朝國王，皇上宅心仁厚，定會敕封爵位，你可以去北京好好享福，子孫依然富貴!”

“這……”莫敬宇心中盤算，如果莫朝必須滅亡，封爵、蔭子，或許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李定國沒有理會莫敬宇的心思，繼續(xù)道：“其二，華夏將在高平立府，如果你表現(xiàn)出足夠的忠心，又愿意為華夏立功，本將可以奏明皇上，立你為高平知府。”

“啊……”莫敬宇心中暗喜，如果出任高平知府，至少手中還有實(shí)權(quán)，還能繼續(xù)掌控高平，將來未必就沒有機(jī)會……他抑制住心中的喜悅，小心地道：“李將軍，那第三個選擇呢……”

“其三，你向華夏自殺謝罪，當(dāng)然，如果你沒有勇氣，本將可以幫你，無痛苦、不見血、無傷痕，莫氏一族，都會以‘死不悔改’之罪，追隨你去陰朝地府團(tuán)聚，”李定國幾乎是一字一句，聲音平實(shí)，沒有任何抑揚(yáng)頓挫，“半個時辰，本將希望你想好了!”

“李將軍……”莫敬宇還想再說什么，李定國擺擺手，讓兩名士兵將他帶下去，“記住，你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

莫敬宇垂頭喪氣，幾乎是被兩名士兵拎著走的，李定國預(yù)備召見莫朝的文臣，想了一想，又放棄了，皇上說過，安南各國，與緬甸、北方的土著不同，因?yàn)槭艿饺A夏文化的影響，臣民不會輕易臣服。

要想降服安南各國，權(quán)貴，特別是王族，必須連根拔起，要么真心歸順華夏，要么堅決消滅，免得將來生出禍患!

這個莫敬宇，就看他如何選擇了。

莫朝的大臣們，也要篩選一遍，敢于明著對抗華夏的人，將會被第一批消滅，陰奉陽違的人，其實(shí)也不用擔(dān)心，漢清部的人，暫時不會撤走，他們會暗中嚴(yán)密監(jiān)視留用的官員們，直到確信他們心懷華夏，或者由漢陽部的人接替他們繼續(xù)監(jiān)視這些官員們。

今日攻城，幾乎沒有發(fā)生戰(zhàn)斗，但主要軍功屬于第一團(tuán)，就由張勝去召見這些文臣吧!

李定國知道，自從離開昆明城，張勝一直因?yàn)榈谑疇I沒有列裝步槍而耿耿于懷，或許是覺得皇上和國防部長沒有重視第十營的緣故，他的心中，一直窩著火。

就讓莫朝官員的鮮血，澆滅張勝心中這無名之火吧!

李定國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心中卻是想著，莫朝的官員們，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就看你們自己的選擇了!

他讓張勝召見莫朝的時候，自己帶著親兵，去各處城門轉(zhuǎn)了一圈，因?yàn)樘焐珜⑼恚情T處幾乎沒有要出城的百姓，顯得冷冷清清的。

守城的士兵紛紛行禮，李定國還禮，“第十營剛剛進(jìn)入高平城，千萬要小心，此外，不得騷擾百姓，軍律不會容情!”

“屬下明白!”

李定國剛要起身離開，卻又停住腳步，“這次破城，該有的軍功，不會少你們的!”

“多謝將軍!”

這次入城，除了用火炮威懾，并沒有直接攻城，軍士們沒有傷亡，士兵們原先還擔(dān)心，這是莫朝投降，算不得軍功，聽了李定國的話，一個個喜笑顏開。

李定國四面巡視一遍，正要回到白日宮，忽地又一名親兵迎面跑過來，“將軍，莫敬宇吵著要見您!”

“奧？這個莫敬宇，難道想通了？這還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呀!”李定國暗喜，既然莫敬宇主動求見，應(yīng)該是一件好事，不怕莫敬宇陰奉陽違，只要他暫時歸順了華夏，有漢清部的人員在，不怕他將來反悔!

不出李定國所料，莫敬宇果然要求歸順華夏。

莫敬宇的選擇，是出任高平知府!

李定國這次讓莫敬宇在自己的對面落座，“莫大人，從這一刻開始，你就是華夏高平知府了，文書、官憑和官印，人事部隨后會著人送來。”

“多謝李將軍!”

“莫大人不用謝本將，謝謝皇上吧，古往今來，滅國之王，善終者能有幾人？”李定國道：“本將希望，從這一刻開始，莫大人忘掉莫朝的存在，心中只有華夏的高平府!”

“李將軍說的是，下官會忘記莫朝的存在，從今以后，盡心盡力做好華夏的高平知府，”莫敬宇原本沒想這么多，聽了李定國的話，反而有了一絲不安，“李將軍，華夏不會追究下官的過去……”

“莫大人是不了解華夏，華夏不屑于秋后算賬，華夏如果有賬，當(dāng)時就會結(jié)算了，”李定國嘆道：“莫大人聽說過嗎，西班牙人在呂宋島屠殺了不少漢人，這還是好久之前的事，發(fā)生在大明時代，皇上知道了，二話不說，直接出動南海艦隊(duì)，將呂宋島上的西班牙人屠盡了，莫大人思之，皇上連西洋人都會屠殺，何況是……本將沒有惡意，只是好意提醒莫大人，莫大人已經(jīng)是華夏的官員，只要一心為華夏效力，華夏不會虧待莫大人!”

“下關(guān)明白，下官明白，”莫敬宇想想也是，以華夏的實(shí)力，想要?dú)⒘俗约海静恍枰禋ⅲS便安插一向罪名，還不是信手拈來？他小心地道：“李將軍，下官現(xiàn)在要做些什么？”

“第一件事，先穩(wěn)定高平的局勢，向百姓說明，莫朝已經(jīng)歸順華夏，”李定國想起皇上的囑咐，隧道：“其實(shí)，安南百姓，是從華夏的福建和兩廣遷移來了，原本就是兄弟，現(xiàn)在不過是回歸華夏!”

“李將軍說得是，下官明日便知會城中的百姓，讓他們所有人都?xì)w順華夏!”

“莫大人真心為了華夏，皇上必定會記掛在心，”李定國道：“此外，莫大人還要做一件事，石臨、廣淵、上瑯、下瑯?biāo)闹荩杏胁簧亳v軍，莫大人手書一封，讓城中的守軍向天命軍繳械，本將保證，只要他們不反抗，天命軍絕對不會為難他們，更不會制造殺戮。”

“下官明白，下官回去之后，便給四城守將去信!”

李定國還想讓莫敬宇在重新登記人口的時候，讓城內(nèi)的百姓“入漢籍”、“用漢名”、“奉天主”，但現(xiàn)在高平城都沒有完全平穩(wěn)，外圍四州尚有敵我身份不明的駐軍，最后還是放棄了。

朝廷應(yīng)該會派出文官，這些事情就交給文官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