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珂沒想到皇上最先開始問的竟然是這件事。

雖然她心里很清楚，關于自己的身世以及和蘇海的恩怨皇上必然會問，但是她可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會突然就問到了這個問題，關鍵是自己還不能遲疑太久。

“皇上，民女的父親的確是蘇海。”蘇曉珂只是心里稍作遲疑，面上并未顯現出什么，平靜地說道：“只是當初蘇海已經休了民女的娘親，而且還與我們斷絕了關系，這一點整個蘇家村都可以作證。”

“嗯。”皇上竟然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表示他在聽，然后就沒有什么其他的表示了。

蘇曉珂覺得跟這樣的人說話著實十分心累。

好歹跟你說什么，你有什么反應才能讓人知道接下來這話怎么說吧？

可是她又不能抬頭盯著皇上看看對方到底是什么表情，一時間蘇曉珂還真是有些頭痛。

“他現在在想蘇海和何家的關系，看的出來，他好像并不喜歡何家。”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懶散的聲音從蘇曉珂的腦海中響起，帶著一種熟悉的埋怨，“我就睡了這么幾日，你都能膽子大到獨闖皇宮了？”

“小染？”蘇曉珂心里頓時欣喜萬分，若不是地方不太合適，她大概要高興地跳起來了。

說真的，自從她有了空間，認識小染之后，還從未那么久沒有跟小染分開過，所以聽到小染醒過來的那一刻，她是真心高興的，而且恨不得現在就進空間去見它才好。

“是我。”小染察覺到蘇曉珂的開心，雖然表面上有些嫌棄，可是語氣已經也多了幾分隱藏不住的笑意，“你還是趕緊跟那位天子好好回話吧，不然的話，人家待會給你治罪，說你怠慢天子，看你怎么辦！”

蘇曉珂差點忍不住想笑，可她也知道自己這會笑出來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聽剛才小染的意思，皇上是不喜歡何家的，那么突然問起蘇海的事，是不是也是需要自己給出一個理由來？

“只是民女先前也沒有想到，等民女到了京城以后，蘇海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來打擾我們的生活。”蘇曉珂適時表現的有些氣憤，皺著眉頭說道：“故而曾經發生過幾次爭執。”

“蘇曉珂，蘇海可是你的父親，難道你就不怕到時候天下人拿孝道壓你？”皇上聽完蘇曉珂的話，倒是有了回應，“雖然說蘇海做的的確不厚道，可是如今他還打算重新娶你的母親，然后將你們都接回去，難道你就沒想過，若是你和蘇海的關系恢復，想來在身份上就不會有人質疑你與戰王不相配這件事了。”

皇上難得會說這么多話，饒是站在一旁的順公公也忍不住心底有些詫異，余光掃到皇上那頗有興致的眉眼，順公公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難不成皇上也覺得蘇曉珂很有意思？

雖說君心難測，可依著順公公對皇上這個人這么多年的了解，他是個極少言語的帝王，哪怕是對待后宮那些妃嬪，也很少會表露出什么特別的神情。

怎么偏生今日見到蘇曉珂會如此感興趣？

難道真的是因為戰王殿下，所以才會想要好好了解蘇曉珂這個人？

蘇曉珂并不知道順公公在一旁的擔憂，可是小染已經察覺的一清二楚，當下也有些不虞地盯著那位天子。

這人心思深不可測，就算是它也無從探知他的心思，難道說他真的對蘇曉珂有了其他的心思？

這個時候的蘇曉珂并不知道自己好像惹上了麻煩，只是在聽到皇上提及蘇海的那一刻，心情就有些莫名的煩躁，當下沉聲說道：“皇上，民女做事向來順從本心，若是為了外人的話就擾亂自己的生活，那才是得不償失，更何況，民女以為民女的娘親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蘇海。”

“你這樣的想法倒是新奇。”皇上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案幾，隨后才看向蘇曉珂問道：“那么，在你心里值得你娘親嫁過去的人，難道就是王齊？

看來皇上已經將她身邊所有的事情都查的一清二楚。

蘇曉珂微微蹙眉，雖然她心里早就有準備，可是真的聽到有人在沒有遺漏的調查自己，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厭惡。

想起上頭那位的身份，蘇曉珂終究還是暗暗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只要是娘親自己喜歡的，民女都覺得是好的。”

“看來，你對你娘親的在意程度遠比其他人。”皇上自然沒有錯過蘇曉珂方才那一點點蹙眉的小動作，突然岔開話題問道：“聽說你跟許貴妃相處的還不錯？”

“民女只是無意間遇到貴妃娘娘。”蘇曉珂聽到皇上轉移了話題，也沒有多想什么，只是恭敬地回道：“聊了一些風土人情，貴妃娘娘十分感興趣，所以便多聊了幾句。”

“皇后召見你，你沒有去，卻在偏殿里跟許貴妃聊得十分開心，蘇曉珂，朕倒是不知道該說你聰明，還是說你心大。”皇上好似提點蘇曉珂一般地問道：“你以為這后宮里的女子做什么事都是漫無目的，隨心所欲的？”

蘇曉珂一臉錯愕，但是心里好似明鏡一般。

她當然知道后宮里的女子都不是那么單純的，可她能怎么辦？

難道說遇到許貴妃完全不搭理？

她的身份如此低微，遇到誰都得行禮，就算是宮里一個小妃嬪，要是真的想拿捏她，恐怕她都沒有還手之力。

所以，她除了選擇跟人家聊得火熱，還能怎么辦？

“既然戰王如此在意你，那朕總不該讓你為難。”皇上似乎并不介意蘇曉珂不說話，若有所思地開口問道：“順公公，你說朕封蘇曉珂什么比較好？”

“奴才哪里懂得這些？”順公公聽到皇上這么說，忍不住笑著說道：“只是皇上現在封蘇姑娘是不是不太合適？畢竟等到蘇姑娘和戰王殿下成親之后，蘇姑娘便是戰王妃了……”

“你說的倒是也有道理。”皇上好似贊同地點點頭，突然看著蘇曉珂問道：“蘇曉珂，你想不想讓朕給你娘親賜封？”

……

護國寺。

蘇海看著蘇子佩，突然發覺那少年的眉眼已經長開，很像林紓，卻沒有幾分像他。

對于休了何沁兒這個話題，蘇子佩其實之前就提過，如今再次提起，無非是因為蘇海的再次出現。

“子佩，你也是男子，遲早有一日你會明白父親的為難之處。”蘇海有些訕訕地開口道：“而且這世上有幾個男子不娶妻納妾呢？”

“所以呢？”蘇子佩冷笑一聲，掃了蘇海一眼說道：“既然你做不到，那就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動手。”

“蘇子佩！我是你父親！”蘇海一聽蘇子佩竟然想要打自己，頓時惱怒萬分地說道：“你難道不想考取功名了嗎？”

“這天下男子很多，但并非每個都娶妻納妾，你蘇海做不到的事情，未必別人就做不到。”蘇子佩淡淡的開口道：“況且，你根本不配做我的父親，就算我真的動手了，那又如何？”

蘇子佩沒想過一定要考取功名。

說起來，如果不是為了林紓和姐姐，他還真是厭倦了京城這些人和事。

如果可以，他反而希望回到潮州，至少過的無憂無慮，也不會再見到蘇海。

每次蘇海以各種方式出現在他身邊地時候，他就十分厭惡，可是他又不愿將此事告訴母親和姐姐，畢竟在他看來，他已經長大了，而且還是男子漢，這個家遇到什么事情本來就應該由他來解決。

“好，蘇子佩！”蘇海很顯然也被蘇子佩惹怒了，當下指著他說道：“為父一次又一次的尋你，無非是覺得你跟我好歹父子一場，如今看來，你根本不把為父放在眼里，為父現在倒是慶幸當初與你斷絕關系了！”

“蘇大人，我也很慶幸。”蘇子佩聽到蘇海這種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后饒有興趣地看著蘇海問道：“你當真以為蘇梓康是你的兒子？”

“你……什么意思？”蘇海聽到蘇子佩這么說，心里不知道為何微微一顫，冷著臉說道：“你沒必要在這里挑唆我與康兒的關系，他素來孝順，你以為跟你一樣么？”

其實，早些年……他也不是沒有懷疑過。

可是那個時候何沁兒對他溫柔如水，甚至處處以他為重，而他又春風得意，所以慢慢也就將此事拋在了腦后。

說起來，似乎從康兒長大……不不不，好像是從琳兒長大開始，何沁兒對他的態度就變了。

她似乎十分厭惡他的存在，所以總是對他不理不睬，哪怕他對她百般討好也是如此。

難道說是因為現在蘇梓康長大了，所以她就沒什么可擔心的了？

不對不對……這一定是蘇子佩想要讓他家宅不寧才故意這么說的！

“對啊，蘇大人，我其實特別想看看，如果有一日你發現你這個孝順兒子其實不是你的，你會是一種怎么樣的痛苦。”蘇子佩微微揚眉，似笑非笑地看著臉色多變的蘇海，一字一頓地問道：“只是我也沒有想到，蘇大人你竟然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