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殘鏡映照未來影第12頁
楚留香的話語如同一個驚雷，在死寂的廢墟中久久回蕩，震得大家神魂搖曳。
一個與許小劍容貌相似的中年男子？三日前曾出現在此？還遺落了許小劍為林嶶設計的結婚紀念玉佩？
這信息也太過匪夷所思，徹底顛覆了眾人的認知。
許小劍腦中轟鳴，一片空白，唯有那個荒謬絕倫的猜想還在瘋狂滋長——未來的自己！
林薇緊握著他的手，指尖冰涼，美眸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與迷茫。她看看許小劍，又看看玉佩，再看看楚留香，嘴唇顫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喬峰濃眉緊鎖，虎目中精光閃爍，沉聲道：“楚兄確定沒有看錯？那人當真與許兄弟如此相似？”
楚留香習慣性地摸了摸鼻子，笑容中帶著罕見的凝重：“楚某雖不敢說過目不忘，但一雙眼睛還算好使。那人側臉輪廓、眉眼鼻梁與許兄弟確有七八分神似，只是年紀更長，神色更滄桑，眉宇間有股沉重郁結之氣，而且身形步法飄忽不定，與傳聞中的‘天外異客’身法相似。”他目光再次掃過許小劍和林薇。
李尋歡指尖輕撫飛刀，緩聲道：“時空之道，玄奧莫測。若真有來自‘未來’之人現身于此，也并非絕無可能。只是……其目的為何？又為何遺落此玉佩？”
楊過獨臂按劍，冷然道：“是人是鬼，是敵是友，尚未可知，或許是神魔教或察事廳的詭計，易容偽裝，故布疑陣。”
令狐沖笑道：“楊兄所言有理。說不定是慕容惜生搞的鬼，那個女人邪門得很。”
眾人議論紛紛，各種猜測皆有，卻都無法完美解釋所有疑點。
許小劍掙扎著用嘶啞的聲音問道：“他……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楚留香指向西北方向那片被詭異灰霧籠罩的建筑群：“他消失在那片灰霧之中，楚某也曾嘗試追蹤，但灰霧建筑頗為古怪，內有奇異陣法阻隔，導致未能深入。”
又是那片灰霧！
眾人目光投向西北，只見灰霧氤氳，寂靜無聲，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息。
王語嫣凝望著灰霧，輕聲道：“灰霧中的氣息波動最為強烈，若此地真有‘時空之秘’或出路，恐怕就在其中。”
線索再次指向了那片未知的區域。
但此刻，眾人傷勢未愈，許小劍更是奄奄一息，貿然闖入險地絕非明智之舉。
“當務之急，是讓許兄弟盡快穩住傷勢。”喬峰壓下心中疑慮，決斷道，“此地暫無異狀，我們先尋一處相對安全所在療傷恢復，再從長計議。”
眾人頷首同意。當下，由楚留香引路，眾人攙扶著許小劍，小心翼翼地向著一處較為完整的殘破殿宇移動。殿宇半傾，但主體結構尚存，至少可遮風避雨，視野也相對開闊。
進入殿內，虛竹、段譽立刻協助林薇將許小劍平放在一處較為干凈的石臺上。喬峰、李尋歡、楊過等人則在外戒備，并抓緊時間運功調息。葉開、傅紅雪巡視四周。王語嫣則保持慣有的習慣，仔細檢查殿內殘留的紋路。小龍女靜坐療傷。楚留香倚在門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許小劍躺在冰冷的石臺上，身體像被掏空了一樣，每次呼吸都牽扯著碎裂的經脈帶來鉆心的疼痛，但比身體更痛的是心中的驚濤駭浪。
未來的自己？如果真的存在，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他經歷了什么？為何顯得滄桑疲憊？他留下玉佩是無意，還是有意？他想告訴自己什么？還是想警告什么？
無數疑問盤旋在腦海，與身體的劇痛交織，幾乎要將他逼瘋了。
林薇守在他身邊，不斷用衣袖擦拭他額頭的冷汗。
“林薇……”許小劍艱難地開口，聲音微弱如蚊蚋，“那玉佩……真是我為你設計的……”
林薇重重點頭，哽咽道：“是……是我們結婚五周年時，你特意找設計師定做的……上面刻著我們名字的縮寫……我知道，不會認錯……”
許小劍心猛地一沉。如此說來，楚留香所見之人，與他們的關聯基本可以確定了。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難道……我們……回不去了？要在這里……變成那樣？”林薇的聲音充滿了絕望。那個滄桑疲憊的中年男子影像如同一個噩夢，籠罩在心頭。
許小劍想搖頭，卻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他用力握了握林薇的手，眼中閃過倔強與不甘。
他不認命，絕不會！
就在這時，他懷中黯淡碎裂的手機忽然又震動了一下，屏幕的裂痕中閃過一絲比之前更加黯淡的藍光，隨即熄滅。
許小劍和林薇都感覺到了。
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的驚疑。
這手機自從進入九幽秘境后，就變得異常活躍，似乎與這山海界的某種力量產生了詭異的共鳴，這又是為什么呢？
許小劍心中一動，用眼神示意林薇將手機取出來。
林薇小心翼翼地從他懷中掏出手機，只見殘片上的裂痕又多了一些，邊緣處沾染的許小劍的黑血，顏色變得愈發深沉。
“它……又在動……”林薇低聲道。
許小劍凝神感知，確實，手機內部有極其微弱的能量在流轉，與他心口那混沌的能量種子產生著某種極其細微的呼應。
難道……這來自現代科技的產品，在這充滿玄奇能量的世界發生了某種無法理解的變化？它還能做什么？
就在兩人對著手機殘骸驚疑不定之際，在外戒備的葉開忽然發出一聲低呼：“注意，有動靜！”
所有人瞬間警覺起來！
只聽一陣極其輕微的如同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從殿外某個方向隱約傳來。
聲音很輕，但在死寂的廢墟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是什么？”令狐沖握緊長劍。
楚留香身形一閃，已悄無聲息地掠至殿門旁，凝神傾聽片刻，低聲道：“聲音來自東南方向，好像是什么東西在拖行……速度不快。”
喬峰沉聲道：“我去看看。李兄、楊兄弟，勞煩在此照應。”
李尋歡與楊過點頭。
喬峰身形一動，悄無聲息地掠出殿外，向著聲音來源方向潛去。
眾人屏息凝神緊張等待。
約莫一炷香時間，喬峰去而復返，臉色卻有些古怪。他手中，拿著一件東西。
那是一個約莫尺許見方、邊緣破損嚴重的由某種金屬打造的鏡框，雖然已扭曲變形，沾滿污穢，但依稀可見原本精美的云紋雕刻。而最重要的是，鏡框中還殘留著幾片黯淡的非金非玉的鏡片。
“這是何物？”眾人圍攏過來，皆感疑惑。在這上古遺跡中，出現一個如此有“現代”感的鏡框，實在詭異。
喬峰將鏡框放在地上，沉聲道：“聲音便是它發出的。它原本半埋在一處斷墻下，好像被什么東西從地底拱出，拖行了一段距離。”
王語嫣蹲下身，仔細查看鏡框，美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這云紋……與那玉佩上的云紋，以及曼陀山莊的標記，有同源之妙？但工藝……好像更為精湛。”
段譽好奇道：“這鏡片是何材質？還能映照人影。”他說著，下意識地俯身，向殘破的鏡片中望去。
下一刻，段譽猛地發出一聲驚呼，如同觸電般向后跌坐而去，臉色瞬間煞白，指著那鏡片，手指顫抖，竟說不出話來！
“段兄！怎么了？”令狐沖急忙扶住他。
眾人皆大驚，不知他看到了什么恐怖景象。
段譽猛吸幾口氣，才顫聲道：“鏡……鏡子里……我看到……我看到……”他眼中充滿了恐懼與難以置信，“我看到三弟……他……他渾身是血……被……被一把黑色的刀……貫穿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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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竹被黑刀貫穿？
所有人臉色驟變，目光瞬間聚焦在傅紅雪身上！
傅紅雪握著的正是黑色的刀！
傅紅雪本人也是身體一僵，漆黑的眼睛猛地看向虛竹，又看向那鏡片。
虛竹面色一凝，雙掌合十：“阿彌陀佛……二哥，你是否看錯了？或是心神激蕩所致幻象？”
“不！我看得清清楚楚！”段譽激動道，“畫面雖是一閃而過，但絕對真實！三弟倒在地上，那把黑刀……就和傅紅雪的一模一樣！”
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葉開下意識地擋在傅紅雪身前，干笑道：“段公子，定是看錯了，小傅怎么會對虛竹大師出手？”
喬峰、李尋歡等人目光銳利地在傅紅雪和虛竹之間掃過，神色凝重。傅紅雪來歷神秘，性情孤僻偏執，之前還曾對楚留香和許小劍出過手，雖然后來并肩作戰，但終究讓人難以完全放心。
傅紅雪沉默不語，只是周身的慘烈刀意不受控制地彌漫開來，顯得愈發陰郁。
就在這緊張時刻，王語嫣忽然道：“此鏡詭異，或許能映照人心恐懼或未來碎片，段公子與虛竹大師兄弟情深，關心則亂，所見未必為真，不妨讓他人再看？”
李尋歡頷首：“王姑娘所言有理。李某來看。”他上前一步，凝神向鏡片中望去。
片刻之后，李尋歡身體微微一震，向來平靜的臉上竟也露出一絲驚容與痛楚。他緩緩直起身，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才沉聲道：“李某所見……是……是一柄飛刀，刺穿了……阿飛的咽喉……”
阿飛？李尋歡的至交好友！
眾人再次嘩然！
李尋歡的飛刀，殺了阿飛？
這鏡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讓我也看看！”楊過冷然道，上前俯視鏡片。片刻后，他獨臂猛地一顫，玄鐵重劍嗡鳴作響，他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眼中閃過一抹深切的悲痛與憤怒，卻緊咬牙關，一言不發。
眾人不用問也知道，他必然也看到了極其不愿看到的景象。
接下來，令狐沖、葉開、小龍女、王語嫣都忍不住上前去觀看。
令狐沖看到岳靈珊死在他的劍下；葉開看到傅紅雪被他親手所殺；小龍女看到楊過與她生死永隔；王語嫣看到離開段譽與瘋癲的慕容復復合……
每一個人看到的景象都不同，但都無比真實，直擊內心最深的恐懼或最不愿面對的未來可能。一時之間，殿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充滿了驚疑、恐懼與悲傷的情緒。
這面殘鏡能窺探人心，映照出讓人最可怕的“未來”！
最后，喬峰踏步上前，虎目如電，看向鏡中。只見鏡中景象變幻，最終定格——是他自己，身陷重圍，周圍是無數陌生的面孔，其中竟有丐幫長老，眾人眼中充滿仇恨與恐懼，而他雙掌沾滿鮮血，腳下伏尸累累……
喬峰猛地后退一步，虎軀微震，臉色鐵青，眼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他一生最怕的就是身份揭露，被中原武林所不容，鏡中景象無疑是他最大的夢魘。
這鏡子，太邪門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這遺跡之中，竟有如此詭異之物！
“此鏡……恐是上古邪物，能惑亂心神，不可輕信。”虛竹誦念佛號，試圖驅散眾人心中的陰霾。
但那些畫面太過真實，如同烙印刻在每個人心底，豈是輕易能抹去？
猜疑、恐懼、不安的情緒在無聲蔓延，尤其是段譽所說關于虛竹和傅紅雪的景象，讓氣氛變得微妙。
傅紅雪依舊沉默地站在陰影里，顯得與周遭的緊張格格不入，但他周身愈發冰冷的刀意，顯示他內心并非毫無波動。
葉開緊緊站在他身邊，眼神警惕地看著眾人。
就在眾人心神不寧之際，林薇看著那面殘鏡，又看看奄奄一息的許小劍，忽然說道：“讓我來看看！”
眾人一愣。
“林姑娘，此鏡詭異，所見未必是真，何必自擾？”李尋歡勸道。
林薇搖頭：“如果……如果它能照見未來，哪怕只有一絲可能……我也要知道，小劍的未來……會是怎樣！”她不能接受許小劍變成楚留香口中那個滄桑疲憊、郁結沉重的模樣，她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她不顧眾人勸阻，快步走到鏡前，俯身望去。
鏡片模糊，裂紋交錯，映照出她蒼白而焦慮的臉龐。漸漸地，鏡中景象開始變幻……她看到……看到許小劍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周身環繞著幽綠色的恐怖能量，眼神冰冷無情，而他腳下倒著的……竟然是……喬峰！李尋歡！楊過！……
“不——！！！”林薇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猛地向后癱軟下去！
“林薇！”許小劍雖不能動，卻看得心急如焚，“你看到了什么？”
林薇癱倒在地，渾身顫抖，淚流滿面，指著許小劍，又指指喬峰等人，嘴唇哆嗦，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你……殺了……殺了他們……所有人……”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
所有人都駭然色變，難以置信地看向許小劍！
許小劍殺了喬峰、李尋歡、楊過他們？這怎么可能？！
許小劍如遭雷擊，腦中嗡嗡作響！
他殺了喬幫主？李探花？楊大哥？這……這絕不可能！
“不！那不會是真的！鏡子一定是假的！是幻象！”許小劍嘶聲力竭地吼道，情緒激動之下，再次噴出一口黑血。
喬峰、李尋歡、楊過等人面面相覷，臉色無比凝重。他們自然不信許小劍會這么做，但林薇極度真實的恐懼反應，以及之前每個人看到的可怕景象，讓這面鏡子充滿了不祥的意味。
“此鏡留不得！”喬峰沉聲道，一掌便欲將那邪鏡擊碎！
“且慢！”李尋歡忽然阻止，他目光銳利地盯著鏡框邊緣一處極其隱蔽的刻痕，“你們看這里！”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鏡框的背面，在一處扭曲的云紋下方竟刻著兩個依稀可辨的小字——昆侖！
“昆侖鏡？”王語嫣失聲驚呼，美眸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古籍有載，上古神器昆侖鏡，有穿梭時空、洞察未來之能！這……這殘鏡難道就是……”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上古神器昆侖鏡的碎片？能洞察未來！
如果真是如此，那剛才大家看到的……難道真的是……未來的某種可能性？
這個念頭，讓所有人如墜冰窟！
尤其是林薇所見的那個未來——許小劍吞噬了所有英雄，踏著他們的尸骨，登頂魔道！
許小劍本人更是渾身冰冷，如墮萬丈深淵，難道……這就是“英雄丹”體系的最終結局？吞噬所有人，成就自己？這就是未來的自己如此滄桑疲憊、郁結沉重的原因？這就是他留下玉佩的警告？
不！絕不！
就在眾人被這可怕的“未來”震撼得心神失守之際，誰也沒有注意到，殿外陰影中一道若有若無的黑影，正悄無聲息地注視著殿內的一切。
黑影的手中把玩著另一塊與剛才那塊極其相似的玉佩碎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而許小劍懷中手機再次輕微震動，屏幕裂痕中一絲微弱的藍光，如同掙扎的眼眸閃爍了一下，對準殿外那個陰影的方向。
未來的碎片在殘鏡中閃爍，映照出絕望的可能。
信任的基石，在無聲中悄然出現了裂痕。
真正的黑手才剛剛露出端倪，許小劍的道路正在通向一個無法接受的更大深淵。
他該如何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