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幽影低語裂痕生第12頁
昆侖鏡三個字如同一個驚雷，在死寂的殿宇中炸響，震得所有人神魂搖曳，久久無法言語。
上古神器，洞察未來，穿梭時空……若殘鏡真是其碎片，其所映照的景象即便只是未來的某種可能，也足以令人心驚膽寒，尤其是林薇所見的那個尸山血海、許小劍魔化弒友的恐怖未來！
絕望與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林薇。她癱軟在地，渾身顫抖，淚眼模糊地看著許小劍，仿佛已看到他周身環繞幽綠死氣、眼神冰冷無情的模樣，巨大的恐懼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許小劍如墜冰窟，渾身血液幾乎凍結。他看著林薇絕望的眼神，看著喬峰、李尋歡等人凝重而復雜的目光，心中涌起無邊的痛苦與冤屈。他張了張嘴，想嘶聲吶喊那絕非自己所愿，卻因極度虛弱和激動，只能發出嗬嗬的氣音，嘴角不斷溢出黑血。
“不……不可能……小劍絕不會……”林薇終于找回一絲聲音，但蒼白無力。鏡中景象太過真實，如同夢魘烙印在心。
喬峰虎目掃過眾人，沉聲道：“此鏡詭異，所見未必為真，或是惑人心智之術，諸位切莫自亂陣腳！”他聲音洪鐘，帶著一股令人心安的浩然之氣，試圖穩住局面。
李尋歡指尖輕撫飛刀，眼神銳利如鷹，緩緩道：“縱是神器碎片，其所映亦可能是心魔所化，或是最深恐懼之影，未必是既定未來。未來多變，一念之差，便是云泥之別。”他話語冷靜，剖析著可能性。
虛竹雙掌合十，誦念佛號：“阿彌陀佛，鏡由心生，相由心滅。執著幻象，便是著相，徒增煩惱障。”佛音柔和，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楊過冷哼一聲：“區區殘鏡，破碎之物，能有多大能為？若未來早已注定，我等在此掙扎又有何意義？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一面破鏡子！”他向來不信天命，此言一出帶著一股斬破虛妄的決絕。
令狐沖笑道：“楊兄說得是，說不定是那慕容惜生或者神魔教搞的鬼，弄個假鏡子來嚇唬我們，讓我們自相猜疑，可不能中了奸計！”
葉開也笑嘻嘻道：“就是就是！許兄弟為了救大家差點連命都搭進去，怎么會做那種事？肯定是鏡子壞了！”
眾人紛紛出言，或理性分析，或仗義執言，或插科打諢，試圖驅散令人窒息的恐懼與猜疑。
然而，鏡中景象實在太過駭人聽聞，直擊每個人內心最深的隱憂。尤其是暗示關于許小劍詭異莫測、需要“吞噬”他人才能進階的力量體系，早已在眾人心中埋下了不安的種子。此刻種子被鏡象催發，悄然萌芽。
盡管嘴上不說，但一些人的眼神深處已不可避免地帶上了一絲極細微的審視與戒備，讓氣氛變得微妙而緊繃。
段譽看著虛竹，又看看傅紅雪，眼中擔憂未散。王語嫣若有所思。小龍女靜默不語，清冷的目光掠過許小劍，看不出情緒。傅紅雪依舊隱在陰影中，周身刀意卻愈發冰冷凝實，仿佛在對抗著什么。
楚留香摸著鼻子，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又瞥了一眼殿外某個方向，嘴角慣有的灑脫笑意淡了幾分，多了幾分若有所思。
許小劍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刺痛無比。他寧愿自己立刻死去，也不愿背負那種可能的未來，與這些肝膽相照的朋友們產生隔閡比千刀萬剮還要痛苦。
他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嘶啞道：“若……若真有那一日……請……殺了我……”話語決絕，帶著無盡的悲涼。
“小劍！”林薇痛哭失聲，撲到他身上。
喬峰眉頭緊鎖，斷然道：“許兄弟休要胡言，喬某信你，諸位兄弟皆信你，未來如何，我等攜手共闖便是！豈因一面殘鏡自毀長城？”他話語擲地有聲，暫時壓下了彌漫的不安。
“喬幫主所言極是！”李尋歡頷首，“當務之急，是恢復功力，探查此地，尋找出路與救治許兄弟之法。”
眾人暫時壓下心中波瀾，各自尋地調息，但那份沉重的陰影已然籠罩心頭，著實難以輕易驅散。
李尋歡與喬峰對視一眼，默契地將昆侖鏡片小心收起，既未毀去，亦不再讓眾人觀看。此物太過詭異，需妥善處理。
殿內暫時恢復了寂靜，只有眾人運功調息的微弱氣流聲和林薇低低的啜泣聲。
許小劍躺在石臺上，心如刀絞，身體的劇痛遠不及心中的萬一。他閉上眼，腦海中反復回放著林薇那望的眼神、眾人復雜的目光以及鏡中可能出現的血腥未來……還有韋小寶臨死前的面孔……
難道“英雄丹”的宿命，就是吞噬所有親近之人，最終淪為只知力量的魔頭？未來的自己留下玉佩，是為了警告？還是……
他猛地睜開眼，眼中閃過瘋狂的倔強，他不能死！更不能變成那樣！他必須找到辦法控制力量，改變那該死的未來！
他嘗試感應心口混沌的能量種子，以及懷中再次沉寂的手機。這兩樣東西是他如今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依仗，盡管它們充滿了未知與危險。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流逝。眾人傷勢稍復，內力恢復了幾分，但精神上的疲憊與壓力卻難以消除。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殿外的混沌虛空之光似乎黯淡了幾分，仿佛進入了“夜晚”，廢墟中更顯死寂陰森。
忽然，負責警戒的傅紅雪和葉開幾乎同時轉頭，望向殿外東南方向。
“有動靜。”傅紅雪嘶啞道，黑刀微微出鞘。
葉開神色也凝重起來：“很多……很輕……在靠近。”
眾人立刻驚醒，紛紛起身戒備。
只聽一陣極其細微的簌簌聲從東南方向的廢墟深處傳來，由遠及近，速度不快，卻源源不斷，令人頭皮發麻。
“是什么東西？”令狐沖握緊長劍。
楚留香身形一閃，悄無聲息地掠至殿門旁，凝神傾聽片刻，臉色微變：“是蟲潮，數量極多，正在漫過廢墟向我們而來！”
蟲潮？在這上古遺跡中？
眾人皆是一驚。未知的蟲群，往往比猛獸更為可怕。
喬峰沉聲道：“準備迎敵！必要時撤離此地！”
眾人各執兵刃，內力暗運，緊張地望向殿外。
只見遠處的廢墟地平線上，漸漸涌現出一片黑壓壓的“潮水”，那是由無數只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甲殼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怪蟲組成的洪流，所過之處連堅硬的青石板都被啃噬出細密的痕跡，發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
蟲潮的目標明確，正朝著他們所在的殿宇涌來！
“不好！這些蟲子能啃噬金石，快退！”王語嫣驚呼。
殿宇雖可暫避，但若被蟲潮圍困，遲早被啃噬一空！
“從西北方向走，進灰霧區域！”李尋歡當機立斷。雖然灰霧詭異，但總比被蟲潮吞噬要好。
喬峰一把抱起許小劍，喝道：“走！”
眾人立刻沖出殿宇，向著西北方向的灰霧區域疾掠而去。
蟲潮似乎察覺了他們的動向，速度驟然加快，如同黑色的地毯般蔓延而來，緊追不舍！
眾人傷勢未愈，速度受限，蟲潮卻越來越近，沙沙的啃噬聲如同死亡的倒計時之音。
眼看蟲潮先鋒即將撲至隊伍最后的虛竹和段譽，這時被喬峰抱著的許小劍，懷中的手機又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屏幕裂痕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黯淡藍光。與此同時，許小劍心口混沌的能量種子似乎被引動，自發地流轉出一絲帶著某種奇異頻率的能量波動，透過他的身體，彌散開來。
洶涌的蟲潮，在接觸到這微弱波動的瞬間，動作猛地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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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前方的怪蟲突然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這片刻的遲緩，為眾人爭取到了寶貴的喘息之機！
“快！”喬峰大喝，趁機加速。
眾人雖覺詫異，但生死關頭無暇細想，都全力沖刺，終于險之又險地沖入了那片濃郁的灰霧區域邊緣。
一入灰霧，視線驟然受阻，眾人的靈覺也如同陷入泥沼，難以及遠。但恐怖的蟲潮在灰霧邊緣徘徊嘶鳴了片刻，竟似乎極其忌憚，最終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廢墟之中。
眾人松了口氣，但心又立刻提了起來。這灰霧之中，未知的危險恐怕更多。
灰霧濃郁，伸手難見五指，只能勉強看清身邊之人。空氣中彌漫著冰冷的濕氣，周圍的氣息波動混亂而奇異，干擾著人的感知與內力運轉。
“大家都靠近些，勿要走散！”喬峰沉聲道，將許小劍交給一旁的林薇和虛竹攙扶，自己與李尋歡、楊過在前開路，令狐沖、段譽斷后，楚留香、葉開、傅紅雪策應左右，王語嫣、小龍女居中，小心翼翼地向灰霧深處摸索前進。
每一步都萬分小心，誰也不知道霧中隱藏著什么。
走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前方霧氣似乎淡了一些，隱約可見一些扭曲的巨大黑影，像是建筑的輪廓。
“小心，前面有東西。”李尋歡低聲道。
眾人屏息凝神，緩緩靠近。
霧氣漸散，眼前景象逐漸清晰。那是一片相對完整的宮殿群廢墟，雖然依舊殘破，但規模宏大，結構奇詭，宮殿群中央有一座格外高聳的金字塔狀建筑，頂端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閃爍著微光。
而更令人心驚的是，在宮殿前方的廣場上，竟零星散布著一些人類的骸骨！
骸骨大多破碎不堪，衣物早已風化，但從殘留的兵器碎片和飾品來看，絕非上古遺存，而是近期留下的！
“有人來過，而且死了！”葉開低呼。
眾人心中凜然，更加警惕。
李尋歡俯身撿起半塊碎裂的令牌，眼神一凝：“是察事廳的標記。”
又有察事廳的人死在這里？是誰殺了他們？
繼續前行，又發現了幾具骸骨，其中一具身旁掉落的一塊腰牌，是神魔教的令牌！
神魔教和察事廳的人都在此折戟？他們為何而來？又死于何物之手？
氣氛愈發凝重，這灰霧宮殿比想象中還要兇險。
就在眾人仔細探查之際，廣場邊緣，一座半傾的偏殿陰影中，毫無征兆地射出數道快如閃電的黑影。
黑影無聲無息，直取隊伍中央的王語嫣和小龍女！
偷襲！
時機刁鉆至極！
“小心！”楊過厲喝，玄鐵重劍瞬間出鞘，黯然銷魂掌力后發先至，拍向一道黑影！
李尋歡飛刀如電，直取另一道黑影咽喉！
喬峰降龍掌力轟出！
令狐沖長劍疾點！
那幾道黑影極其狡猾，一擊不中，立刻借力后退，融入霧氣，瞬間消失不見！
“什么人？”喬峰怒喝，聲震四野，卻只引來空蕩的回音。
眾人驚出一身冷汗，偷襲者身法詭異，隱匿功夫極高，在這灰霧環境中更是如魚得水！
“是沖王姑娘和龍姑娘來的？”段譽驚疑道。
王語嫣花容失色，小龍女眼神冰冷，玉手握緊劍柄。
楚留香凝神感知片刻，沉聲道：“偷襲者只有三人，但配合默契，武功路數詭異狠辣，絕非尋常之輩，而且……他們似乎對此地頗為熟悉。”
熟悉此地？難道是遺跡的守護者？還是……
不等眾人細想，前方那座最高的金字塔狀建筑頂端，忽然亮起一道慘綠色的光柱，沖天而起，穿透灰霧，將周圍映照得一片詭異！
同時，一陣低沉沙啞如同念誦古老咒文的聲音，從金字塔方向隱隱傳來！
隨著咒文聲響起，廣場上那些散落的骸骨，忽然發出咔咔的聲響，竟緩緩地站了起來！
眼窩中亮起幽綠的魂火，拾起生前的殘破兵刃，搖搖晃晃地，向著眾人包圍過來！
白骨復蘇？邪術！
眾人頭皮發麻！
“結陣！防御！”喬峰大喝，降龍掌力將最先沖來的幾具白骨震碎！
但白骨數量不少，而且破碎后竟又能緩緩重組，仿佛不死不滅！
更多的白骨從廢墟各個角落爬起，源源不斷！
而那咒文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急，金字塔頂的綠光也越來越盛，一股龐大得令人心悸的邪惡力量正在凝聚。
“必須首先打斷施法者！”李尋歡目光銳利，鎖定金字塔頂。
但白骨大軍阻路，灰霧彌漫，難以快速突破。
“我去！”楊過冷然道，玄鐵重劍一振，便要強行沖陣！
“我助你！”令狐沖長劍一引。
這時，一道模糊的黑影悄無聲息地貼近正在全力應對白骨、守護許小劍和林薇的虛竹身后！
黑影手中，一點寒芒乍現，直刺虛竹后心要害！
這一擊若是擊中，虛竹必死無疑！
“三弟小心！”段譽恰好瞥見，驚得魂飛魄散，失聲尖叫，卻救援不及！
虛竹聞聲警覺，但已慢了一瞬！
一直昏迷虛弱被林薇和虛竹攙扶著的許小劍，仿佛感應到了什么，猛地睜開了眼睛，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掙脫林薇和虛竹的手，用身體狠狠撞向虛竹！
噗嗤！
那點寒芒，原本刺向虛竹后心的致命一擊，狠狠地……刺入了許小劍的肩胛！
鮮血瞬間迸濺！
“小劍！！！”林薇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
黑影也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許小劍會突然撲出擋刀。
就這一愣神的功夫，“找死！”喬峰怒發沖冠，降龍掌力如同狂濤般轟向黑影。
李尋歡飛刀已至！
楊過重劍斬落！
黑影遭受三大高手合力一擊，悶哼一聲，身形劇震，如同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卻在空中詭異一扭，借力遁入濃霧之中，瞬間消失不見！
“小劍！”虛竹反應過來，一把抱住軟倒的許小劍，看著他肩胛處深可見骨的傷口和不斷涌出的鮮血，眼中充滿了震驚、感激與痛惜！
方才若非許小劍，他已然斃命。
段譽、王語嫣等人急忙圍上來。
林薇淚如雨下，手忙腳亂地想要為許小劍止血。
許小劍臉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肩胛劇痛，但心中卻莫名閃過一絲奇異的感覺……剛才那一刻，他心口的混沌種子和手機殘骸的異動，以及他撲出去的動作，并非完全出于他的意識？更像是某種被觸發的本能？保護虛竹的本能？
為什么？難道是因為……虛竹可能是下一個“英雄丹”的候選？所以那力量本能地要保護“養分”？
這個念頭讓他不寒而栗！
還是說……另有原因？
偷襲者是誰？為何要殺虛竹？是隨機選擇，還是有意為之？
咒文聲仍在繼續，白骨大軍仍在涌來。
但此刻，眾人心中卻充滿了新的震撼與迷霧。
許小劍舍身一擋，是出于俠義，還是那詭異力量的驅使？
信任的天平，再次發生了微妙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