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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異變自日夜混淆,持續六天六夜為開始。 此后,黑夜和白天將會重新界定。 而六天六夜便是陰極。 上一次,十萬大山里出現了日月同天的景象。 九冥神燈記得清清楚楚。 觀主告訴它,那代表著陽極,將會持續九天九夜。 但十萬大山里的陽極是虛相,觀主不喜歡,便將其抹去。 如今,這外界的陽極因為陳黃皮而出現。 便是九冥神燈已經成了邪異,它都意識到那代表了什么。 代表著,無論陳黃皮是怎樣的想法。 對于這外界的天地而言,他就是黃天。 在那日月同天的陽極之下。 整個世界都變得白茫茫一片。 這并非白晝,亦非黑夜。 因為黑夜和白天已經混淆在了一起。 許州城內,正要吃光那些百姓的宋玉章驚恐不安的抬起頭,它不是九冥神燈,自然不知道這日月同天代表的是陽極。 因為天地異變以后。 人間和黃泉陰土的聯系被切斷。 大乾仙朝被封印,仙界更是再也沒有消息。 古修們化作邪異的化作邪異,因為靈氣消失死去的死去。 一萬七千四百年過后。 太多的東西消失不見。 宋玉章只知道,日夜混淆意味著天地異變。 但天地異變不是早就開始了。 為何此刻又一次出現? 陰極代表的是開始,陽極代表的是結束。 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 黃天降生,天道歸位。 新天換舊天。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宋玉章都不清楚。 它只知道,它怕了。 很害怕,很恐懼。 它想要帶著這許州城遁入黑夜之中,遁入白晝之中。 可現在哪還有什么白晝黑夜,它走不了。 它只能和這許州城一起,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在更遠的地方。 大康境內的所有修士,所有神明,乃至于所有的百姓,一草一木,還有那西域佛國,還有這人間的諸多小國,甚至于那些來自天地異變之前,上個時代殘存下來的洞天里的生靈,全都看到了這一幕。 日月同天,日夜混淆。 不是所有人都像宋玉章這樣無知。 不,應該說,有人知道的比宋玉章更多。 “六為陰,九為陽。” “陰為死,陽為生。” “陰極已經結束,陽極已經開始。” “當陽極也結束的那一刻,黃天將會降生。” “按照古修們殘存的記載推測,屆時將會有新的修行之路出現,新的道主之位亦會空出來,九天九夜之后,仙道大門將會為眾生打開,老夫要成仙,老夫要合道,做那黃天之道主。 而在西域佛國之中。 這里有一座山,一座直通天際的大山。 在這山腳下,有無數僧侶都在抬頭看著天上的異相。 平日里,他們在此朝拜。 因為這山上有一尊佛。 只是無數年來,那尊佛從未顯化過任何奇異景象。 所有的僧侶們來此,都會有人告訴他們,佛在心中。 而現在,他們的心底全都響起了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宏大無比。 充斥著慈悲和溫暖之意。 “九天九夜之后,黃天降生,凡中土佛國之民,皆需齋戒沐浴,為佛主指引方向。” 可就在這時,那聲音突然?住。 “一萬八千年到了嗎?” 它好像在詢問眾生。 又好像是在問自己。 十萬大山和外界不同。 這里是白天。 并沒有出現日月同天的景象。 而在偌大的凈仙觀大殿之中。 此時,正有一個老道的身影盤坐在大殿之中。 那老道身穿青色道袍。 蒼老干瘦的面容上滿是瘋狂之色。 “什么狗屁陽極!” 青袍老道揚天長嘯,即便雙目渾濁,卻也遮不住那沖天殺意。 “日月同天,日夜混淆,可這和貧道的黃皮兒又有什么關系。” “他隨貧道姓陳,不姓黃!” “天該殺,地該殺!” “修士該殺,神明該殺!邪異也該殺!” “日月,更該殺!” “黃皮兒不要怕,為師帶你殺出一條通天大道!” 青袍老道的聲音猙獰無比。 而在這凈仙觀內,已經全都燃燒著黑色邪火,被九冥神燈所影響的那無數盞分身,此刻全都在不停的震動。 緊接著,整個凈仙觀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在那黑暗之中。 一道瘋狂肆意獰笑聲響起。 咚!!!! 九離鐘被敲響了。 這些種種,皆在剎那間發生。 對于陳黃皮而言。 時間不過是過去了幾個呼吸。 天地異變來的很快。 但他卻沒心思去在意,因為他感覺到勾魂冊中浮現出一抹極其恐怖的氣息。 將心神沉入其中。 他便看到了師父的那身青黑色道袍此刻正在輕顫。 緊接著,那道袍就在陳黃皮眼前放大。 瞬間自勾魂冊中來到了人間。 這道袍一出現。 便沖天而起,與此同時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然后就成了青黑色的天幕一般大小。 陳黃皮放眼望去卻根本看不到頭。 天有多大,這道袍就有多大。 日月同天的景象被這道袍所遮住。 沒有日夜混淆了。 因為一切都變成了黑色,沒有半點光亮從那道袍之間落到人間,落到陳黃皮身上。 并且,那道袍還在變小。 然后,陳黃皮就看到了讓他無比震撼的一幕。 日月被那道袍裹住。 大日和紅月在道袍之中瘋狂的掙扎,瘋狂的碰撞,似乎那道袍就是一張遮天巨網,而日月則是網中的魚兒。 魚兒想要跳出漁網。 可漁網卻在不停的收縮。 最后,那道袍便縮成了原本的大小,死死的鎖住那日月。 “師父沒有騙我” 陳黃皮喃喃道:“太陽照瞎了我的眼睛,所以師父在替我出氣,他要把日月都殺了,因為日月也對我有惡意。” “可沒了日月,這人間又會如何。” “會有新的日月。” 九冥神燈的神色有些清醒,呢喃著說道:“那些日月是活的,或許就是觀主口中的它們,它們斗不過觀主,所以就只能等黃天降生,屆時會空出道主之位。” “陳黃皮,我明白了,我全都明白了。” 九冥神燈又哭又笑道:“陽極會持續九天九夜,而你還沒有真正的活過來,所以觀主才會打斷這陽極,否則你會死。” “這陽極還會出現,觀主能幫你一次,能幫的了你九次嗎?” “一千年一歲,一萬八千年。” “怪不得,你活不過十八歲。” “觀主真的在為你殺出一條通天大道出來。” “陳黃皮,你想好了嗎?” “想好什么” 陳黃皮神色動容的道:“黃二,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九冥神燈流著淚道:“我不想說,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你我情同手足,便是我化作邪異,我也盼著你好,可我卻不知我若是說了,你做出的選擇是對是錯,是好是壞。 它真的明白了。 徹底明白了。 黃泉陰土之中,那無首閻羅說過,一萬八千年后黃天降生,屆時觀主才會合道,成就道主之位。 而實際上,那無首閻羅早就死了。 因為在它的意識里,天地異變還未開始。 這也就說明,天地異變之前,所有人都以為觀主會合道黃天。 可觀主沒有。 觀主合道的是已經死了,已經異變了的蒼天。 那蒼天,就鎮壓在舊觀之中。 觀主走不出十萬大山,因為觀主若是走出去,那便是真的死了,死了就再也沒法撐到陳黃皮十八歲,無法給與其造化,無法為其遮風擋雨。 但新天換舊天。 一萬八千年,陳黃皮正好十八歲。 屆時觀主這身合舊時蒼天的道主哪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九冥神燈很想要將這一切全都告訴陳黃皮。 因為它不想讓觀主死。 它很害怕,也很后悔一直催促陳黃皮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若是一直在十萬大山里,陳黃皮或許永遠不會長大,或許也不會聽到那些聲音,更不會引起這陽極之變。 只是,九冥神燈也知道。 便是陳黃皮不出山,一萬八千年過去,他依舊會長到十八歲。 那時候,他這有著自己意志的弱小黃天,又怎么可能活下來。 恐怕最好的結果,也是被抽光金黑二氣,剝下刻印著那花鳥魚蟲般文字的皮,然后再造一個沒有意志的黃天出來。 “陳黃皮,你告訴我,你想好了嗎?” “我自然想好了。” 陳黃皮認真的道:“我要殺了那宋玉章,救許州城數百萬百姓的命。” 九冥神燈道:“不是這個,你知道的,我問的不是這個。” “可我只看到了這個。” 陳黃皮指著那許州城說道:“師父說,修道便是比誰走的更遠,走的更久,我時至今日都不明白怎么修道,我也不知道那條道在什么地方。” “我的腳下也沒有道。” 說著,陳黃皮就看向腳下的路:“你看,這地上泥濘不堪,昨夜咱們困在許州城內的時候,肯定是下了一場大雨。” “那許州城內的修士的人道寬廣筆直。” “我也想走人道,可我不是人,所以我腳下的路磕磕絆絆,到處都是泥濘,到處都是石頭,這條路很難走,但我難道就要止步不前嗎?” “黃二,路是一步一步走的。” “我才十四,我還有四年的時間,或者說,我還要走到八次陽極都結束的那一天,到時候,我應該心里便有一個答案了。” “若你走到那時候,有人來殺你呢?” “那就證明我的路走對了。” 陳黃皮笑著道:“他們來殺我,來阻止我,又或者說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些什么,我都不在意,師父說過,吾日三省吾身,錯的都是別人。” “一切以我為準!” “而現在,我要去許州城殺了那宋玉章,它很強,很厲害,它亦是我路上的絆腳石,黃二,你要跟我一起走嗎?” “我何時棄你而去過!!!!” 九冥神燈瘋狂的嘶吼道:“只要你不拋下我,再難走的路,我都要陪你走,外面太黑了,沒有我為你指路,你會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還有我!” 索命鬼冷不丁的開口道:“契主,你性格單純,太容易被黃二帶偏,沒有我在一旁查遺補缺,你們總會惹出許多麻煩。” 陳黃皮道:“阿鬼,比如呢?” 索命鬼道:“比如契主你雖然叫著要殺了那宋玉章,做那數百萬凡人的救世主,可你拿什么?它和許州城融為一體,你能殺無數次,卻殺不了一座城。” 陳黃皮沉默不語。 他如今的狀態很奇異,也很強大。 這金黑色如同花鳥魚蟲一般的文字冒出來以后,他感覺他好像如同入魔時候那般,所有的法門他都能信手拈來,洞察一切,看破虛妄。 他看到了不遠處,則是掌柜的那群凡人,他們要回許州城,但這條路太遠了,他們的雙腿走的不快。 因此,陳黃皮便悄然走到了他們前頭。 看著這偌大的許州城城門。 陳黃皮問道:“阿鬼,我的洞虛神劍殺不了它?” “能殺,但殺不死這座城。” “加上我的魂殺之術呢?” “還是殺不死。” “那若是再加上我影子藏著的東西呢?” 索命鬼和狐貍山神,以及那影子邪異卻全都看向陳黃皮的影子。 但它們什么都沒有看到。 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沒有光,哪來的影!” 陳黃皮指著九冥神燈說道:“黃二,給我發光!!!“ “九冥!殺殺殺!!!” 九冥神燈的燈身瘋狂的漲大,再次沖天而起,化作了一輪黑色太陽。 而在它的光輝照耀下。 陳黃皮的影子被拉的很長,也很猙獰。 “邪眼!!!” 陳黃皮猛地一跺腳。 周身邪眼不停的被其催生出來,向著自己的影子鉆了進去。 他的影子太大了。 大到宛如一個巨人,宛如一座幽暗的湖泊。 數百只邪眼鉆進了影子里,卻沒有造成任何影響。 不夠,還不夠。 若是要用邪眼操控影子里的那個存在,只是數百只邪眼太少了。 陳黃皮已經看到了他影子里藏著的東西。 不是無首閻羅的尸身。 而是那當時在十方照骨鏡里,試圖擰下他腦袋的無首閻羅的影子。 那十方照骨鏡被打碎。 這影子無處可去,只得鉆進了陳黃皮的影子里。 最關鍵的是,這影子沒有任何意識。 就好像,陳黃皮離開黃泉陰土之時,有人刻意送給他的一個禮物一樣。 肝廟在震動。 不停的震動。 不知什么時候,這肝廟已經近乎實質,只差最后的廟門上的幾顆釘子,就能徹底鑄就完成。 短則一盞茶功夫。 久則半天不到。 而現在,陳黃皮瘋狂的催動五臟煉神法,便有無數邪眼從那廟門里鉆了出來,無窮無盡,好似沒有盡頭一般沒入了那影子之中。 然后,一只被無數邪眼寄生,身穿冕服的手臂便從陳黃皮的影子里伸了出來。 那只手臂沒有實質,只是影子。 但一經出現,便散發出死寂,絕望的陰暗氣息。 那是來自黃泉陰陰天子麾下的十殿閻羅的影子。 生前無比強大,比仙人還要恐怖。 其影子自然也極為不凡。 即便這影子沒有意識,陳黃皮用邪眼可以將其操控,但以他如今的心神和修為,卻只能操控著這條手臂,剩余的部分,他駕馭不了。 “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尊無首閻羅……” 狐貍山神的語氣干澀到了極致:“光是這只胳膊,我都感覺能把那許州城一巴掌拍碎。” 索命鬼道:“這是七殿閻羅的影子,家父不,九殿閻羅比它更強。” 至于那影子邪異。 它是最早知道陳黃皮影子里藏了東西的。 可它做夢都沒想到,那竟然是一尊閻羅的影子。 光是看上一眼,影子邪異就有種心神都要崩潰的錯覺。 它是影子,自然對其無比畏懼。 “陛下,你要毀了許州城嗎?” “不!” 陳黃皮看向遠處的那許州城說道:“吃虧是福,惡人有吃不完的福,我不會毀了許州城的,但我要斬了這許州城的魂,讓其變成一座沒有意識的城。 說著,陳黃皮雙手一合。 “魔樹!!!” 嘩啦啦…………… 一株參天魔樹,再次出現在人間。 那魔樹巨大無比,光是樹干就如同通天建木一樣龐大。 但這一次,被陳黃皮喚出的魔樹卻和先前不同,樹干為臂膀,樹冠做五指。 陳黃皮懸浮在天上。 他左邊是魔樹化作的手臂,右邊是無首閻羅影子的臂膀。 而現在,這兩只手臂都在陳黃皮的操控下結出了一個法印。 那是殺生劍訣的魂殺之印。 “宋玉章,你身為州城隍,卻坐視修士魚肉百姓,犯下滔天之罪!” “你化作邪異,明知抽走百姓七成人氣就是在草菅人命,可卻不管不顧,利欲熏心!” “你罪大惡極,天不收你我來收!” 陳黃皮說完,那魔樹左手和無首閻羅影子右手結出的魂殺之印爆發出一抹極其詭異的波動。 整個世界都變得死寂一片。 宋玉章神魂被殺,當場身死。 而這許州城,也因為它的死,化作了一座死城。 但死城之中,卻又生機勃勃,因為還有數百萬的百姓們在其中茍且偷生。 在天上,師父的道袍此刻也已經將日月死死的裹住。 日月再也沒有掙扎跳動。 隨后,那道袍便拖拽著這日月,向著十萬大山深處飛去。 陳黃皮看著這一幕,便要作勢追上去。 可就在這時,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舒坦了嗎?” “舒坦了” 陳黃皮下意識的回了一句,然后便看向了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聲音來自天上。 一個穿著黑色道袍,白發蒼蒼的卻給人一種極其邪氣的道人,此刻正站在上方,居高臨下,帶著笑意的看著陳黃皮。 “黃皮兒,為師等你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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