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那邊火堆燒旺了，貝類在烤架上滋滋冒油，香味一陣陣往這邊飄。

姚麗莎的胃里猛地抽了一下，差點彎下腰。

龍弋站在火堆邊，手里拿著木鏟翻動食物：“每人一份，按量分配。昨天干活的，今天吃飯。”

他頓了頓，掃了一眼空著的藤筐，“沒采到的，今天沒份。”

唐芯低頭啃著一塊烤青口，咬得咔哧響。裴千雅小口喝湯，蔣雨萌把一根烤根莖掰成兩半，悄悄往白露碗里塞了一半。白露沒推，只看了她一眼。

沒人說話，也沒人替姚麗莎求情。

姚麗莎盯著自己那雙干凈的手，像是剛做完護(hù)理。可這雙手一整天啥也沒撈著，連泥都沒沾上幾克。

“我不餓。”她忽然開口。

龍弋沒理她，繼續(xù)撥弄火堆。

唐芯抬頭瞥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腮幫子鼓鼓地嚼著。

天一點點黑下來，姚麗莎沒動，一直坐著。后來實在冷了，才慢慢挪回窩棚邊緣，縮在角落里，把膝蓋抱得死緊。

裴千雅不知什么時候蹭過來，手里端著半碗涼掉的根莖糊，遞到她面前。

“你……吃點吧……”

姚麗莎搖頭。

“我不餓。”

“可是……你不吃飯會撐不住的……”

“我說了我不餓！”她猛地抬頭，聲音大了些，又立刻壓下去，“你們都有活干，都有飯吃，我……我也不是要你們可憐。”

裴千雅縮了縮脖子，默默把碗收走。

姚麗莎靠在棚壁上，盯著頭頂?shù)淖貦叭~頂。

以前她在家，晚上十點前必須敷面膜，十二點前要喝溫牛奶，助理會把第二天行程打印好放在床頭。

現(xiàn)在呢？她連一雙干凈襪子都沒有，腳趾縫里全是泥灰。

她想起下午那灘濕滑的石頭，想起那只橫沖直撞的小螃蟹，想起自己尖叫的樣子。

當(dāng)時覺得丟臉，現(xiàn)在想想，更丟臉的是——她居然因為怕臟，連飯都掙不到。

“尊嚴(yán)？在這兒，干凈的手就是廢物證。”她喃喃自語。

終于，她坐起身，走到火堆旁。余燼還在冒煙，她蹲下，伸手撥了撥灰，想找點暖意。

龍弋正靠在柱子上閉目養(yǎng)神，聽見動靜睜了眼。

“想通了？”

“沒有，但我餓了。”

“那就明天去掙飯。”

“我不是來求你給飯吃的。我是來告訴你，明天早上，我還會去石灘。”

龍弋看了她一會兒，點點頭：“行。筐在原地。”

她沒再說話，轉(zhuǎn)身回到窩棚，躺下時眼睛睜著，直到后半夜才迷糊過去。

清晨，其他人還在睡，姚麗莎輕手輕腳爬起來，拎起那個藤筐，赤腳走出窩棚。

潮水退得比昨天還遠(yuǎn)，大片礁石裸露出來，濕漉漉地冒著水汽。

她站在石灘邊，深吸一口氣，把鞋脫了，扔在岸上。

腳踩進(jìn)泥水的瞬間，冰涼黏膩的感覺從腳底竄上來。青苔滑得像抹了油，她扶著石頭才站穩(wěn)。

這次她沒尖叫，也沒抱怨，直接彎腰，開始一塊塊翻石頭。

一只小貽貝粘在石底，她伸手摳下來，放進(jìn)筐里。接著是一只蛤蜊，殼上帶著斑紋。她記住了位置，回頭還能再來。

突然手腕一痛，低頭一看，一只小青蟹夾住了她的指尖。

她本能想甩，手抬到一半又停住。

“疼就對了，活著本來就該疼。”

她忍著痛，用另一只手掰開蟹殼，把貝類取下來，這才輕輕把螃蟹放回石縫。

繼續(xù)往前走，褲腿全濕透了，泥漿糊滿了小腿。指甲縫里鉆進(jìn)黑垢，頭發(fā)被海風(fēng)吹得亂糟糟貼在臉上。可她不在乎了。

翻到第三塊大石時，底下壓著一只肥大的牡蠣。她盯著它張開的殼，肉顫巍巍的，像在挑釁。

她蹲下，伸手進(jìn)去，一把抓住。

殼“啪”地合上，夾住她兩根手指。

她悶哼一聲，沒松手，反而用力往外拔。

“你說過不會主動合……除非我戳你。那我現(xiàn)在戳你了，你夾斷我也認(rèn)。”

終于把牡蠣扯出來，手指被夾出兩道紅印，微微滲血。她咧了下嘴，笑了。

提著半筐貝類往回走時，太陽已經(jīng)升起。營地里人陸續(xù)醒了，唐芯第一個看見她，愣住。

“你……你這是……”

姚麗莎沒說話，走到火堆旁，把藤筐往地上一放。

“我……采回來了。”

白露看了看筐里的收獲，點點頭，順手把一把干凈海草塞進(jìn)她手里：“擦擦手。”

蔣雨萌跑過來，捧著一碗清水：“洗……洗一下。”

姚麗莎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黑乎乎的，指甲縫里全是泥，指尖還紅腫著。

她慢慢把手伸進(jìn)去，水很快變渾。

她抬頭看向龍弋。

他正往烤架上擺新采的貝類，聞言抬眼看了她一眼，只說了一句：“下次早點去，漲潮前收獲更多。”

她嗯了一聲，蹲下身，開始挑揀筐里的戰(zhàn)利品。

唐芯撓撓頭，忽然說：“你這造型……挺像那么回事啊。”

“閉嘴。再笑，我把你昨晚偷藏的烤蟹殼抖出來。”姚麗莎瞪她。

唐芯立馬捂住嘴。

裴千雅憋著笑幫忙清貝，白露掛起新的任務(wù)表，蔣雨萌蹲在旁邊數(shù)葉子。

姚麗莎坐在火堆邊，手里捏著一片剛剝下來的海草，一圈圈纏在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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